“我沒拿,”他聳肩,“是它自己掉的。”
恰巧有一朵桂花飄在他肩頭,像蓄謀已久。
阮音書好像已經明白了,那雙圓溜溜的鹿眼瞧著他:“發圈剛好就掉到你掌心裡了,是嗎?”
程遲抬了抬眉,眼尾輕開:“聰明。”
“……”
她撇嘴,懶得理他,伸手要:“還我。”
“它自己要掉我手裡的,我哪有還回去的道理?”他甚至把手插。進兜裡了。
“不還就算了,我……”
她話沒說完,午休的鈴響了。
這是最後一道提示聲,阮音書也來不及說更多,趕緊拉著李初瓷回班了。
她步子邁不大,最後隻能小跑起來,一頭順軟長發隨著風漾起來,浮浮沉沉地在背後畫著曲線,像海浪拍打礁石。
有點青春電影開幕勾起回憶的味道。
程遲扯扯唇,竟是笑了聲。
鄧昊走在他旁邊,試探:“你……那個什麼……”
“什麼?”
鄧昊狀似無意地指指自己手腕:“你就戴這個進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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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他眯眼,殺意迸現。
“可、可以,當然可以,我這不是怕這種小東西配不上您的氣質嗎?”鄧昊狗腿兮兮,“你要真想戴,我把我這個借你一下也成……”
“不要,”程遲這下回絕得很快,腳步也更快了,“掉檔次。”
“……”
“哎,怎麼說——”
怎麼說話呢五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求生欲使鄧昊轉了個音,他捂著自己脖子,“怎麼說都是我大價錢買回來的呢……”
程遲沒回頭,鄧昊亦步亦趨跟著他走進去。
紀律委員已經在上頭坐著了,除了他們全班都在,阮音書和李初瓷更是已經在位置上坐好了。
阮音書正坐在位置上順頭發,似乎是發現以手為梳的流暢度不是很夠,便從抽屜裡摸出一個圓形的,小餅幹形狀的東西來。
狀似奧利奧的東西被掀開外殼,程遲從後面看到那是一面鏡子。
鏡子是棕黑色的殼,上面還有奧利奧的花紋。
而當做奧利奧夾心的那一圈白色,是一把小梳子的邊沿。
阮音書伸手把梳子拿出來,開始仔仔細細把頭發梳理了一遍,然後才從自己的小包裡拿出一個發繩,重新把頭發扎好了。
扎完之後,似乎為了測試一下牢不牢固,她還伸手自己扯了一下。
扯過之後發現結實度還不錯,這才高高興興地把梳子放回小餅幹裡,合上了蓋子。
他這個角度,剛好能透過反射看到她的半張臉頰,映照在半面圓鏡子裡的是少女完整又明朗的笑。
程遲把目光又重新挪到她那個小鏡子上。
她似乎很喜歡買這種帶著小巧思的東西,像玩具車一樣的桌面潔塵器,像餅幹一樣的鏡子,筆袋是牙膏形狀的,抱枕裡面有毛毯……
她是個墨守成規的人,性格也是溫順乖巧,但她喜歡的東西卻並不單調枯燥,相反,她喜歡能給生活帶來新意和樂趣的玩意。
這些東西像一個個小驚喜,又帶著少女情懷,也讓她整個人——
更加生動起來。
他其實是一個不太喜歡也不太習慣去記憶的人,所以在看到一些名字的時候,面前隻會出現一個模糊臉孔。
可興許是因為這些獨特的巧思,又或是因為什麼別的……
唯獨他在想到她名字的時候,她的所有細節都立刻浮現在眼前,立體得好像下一秒就能從腦海裡蹦出來。
///
阮音書扎完頭發,準備寫一會作業。
今天上午布置下來的隻有物理作業,是一張卷子,她已經做了一小半。
其實一高的作業量還是不小的,但她經常會在學校做一點,所以回去作業量就不會太大。
做到最後一道物理大題的時候,她來來回回算了二十多分鍾,還是沒算出來,撐著腦袋在那兒嘆氣。
李初瓷也被題目卡住了,所以也是看了阮音書一眼,道:“怎麼,是不是想到了k?”
“想到也沒用,我已經不在那個教室了。”
“想也沒用,但沒用也想啊,”李初瓷說,“畢竟能有一個一起討論題目的人,多好啊。”
“以後可能也遇不到了,畢竟我都不知道是誰,”阮音書在草稿紙上畫著圈,“如果以後每次去那個教室都能找到k就好了,這樣也可以一起討論了。”
“說不定呢?如果有緣的話,你們肯定還能再見的,”李初瓷嘻嘻笑,“到時候記得傳遞一下我的仰慕。”
李初瓷想了想,又繼續暢想:“更有緣的話,說不定你還能不小心發現k真身到底是誰;再有緣一點,你們也許會發展一段羅曼史……”
“打住吧,”阮音書頭疼地揉揉太陽穴,“學習本來已經很麻煩了,你現在還跟我談感情……”
李初瓷笑得身子一抖一抖,不能自已。
後面的程遲不想打遊戲,索性趴在桌上睡覺,趴了一會兒,發現身下墊著一張紙。
是今天的物理卷子。
鄧昊無語道:“好笑吧,今天也不知道是誰發的卷子,居然給咱倆也發了一份,我看這人真是瘋癲了。”
程遲半側著身子,手腕支著腦袋,夾著卷子慢悠悠地翻看了一眼。
鄧昊立刻跟見了瘟疫似的:“幹嘛幹嘛你幹嘛啊?!程遲你別告訴我你要寫卷子了啊——”
程遲皺眉:“你吵不吵?”
鄧昊音量放小聲:“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程遲從頭到尾掃視卷子:“擔心我什麼。”
“和羅欣霞那個老巫婆的恩怨情仇你忘了?!你還敢拿物理卷子,幹嘛,你是嫌當時還不夠煩……”
程遲煩躁嘖一聲:“我沒忘。”
“那就好,”鄧昊松了一口氣,“诶,那我合理懷疑,你是不是火苗未熄,當時那個雜……”
“困了,”程遲把卷子塞抽屜裡,“睡覺了別煩我。”
然後鄧昊眼睜睜看到程遲在他面前拿出了ipad玩。
“你想讓我閉嘴就直說唄,現在是什麼意思,羞辱我鄧昊嗎?”
“嗯。”
“……”
阮音書也沒怎麼關注後排的動靜,隻知道過了一會兒後面也徹底安靜下來,班上的人也睡了大半。
她抬頭看了眼時間,也趴下午休了。
///
後來的幾天中午,隻要阮音書有空,都會出教室去花壇看看。
一開始程遲抬頭看到了,還問她:“怎麼,課代表要逃學了?一個勁往外跑。”
“誰逃學了,我出去看看那隻博美犬。”
小博美的日常活動區域就在花壇,十次去有八次都能在掩映的花木中看到它的身影。
小博美的花色很漂亮,如果好好洗個澡,肯定白皙又可愛,一雙眼又大又圓,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腿有點兒跛。
李初瓷蹲在花壇邊上說:“你說這是跟家裡走丟了,還是被拋棄了啊?”
“我也不清楚诶,不過以前這隻狗狗都沒有出現過吧,”阮音書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我覺得被扔掉的可能性挺大的。”
畢竟之前有過一陣熱潮,很多人一時興起買了狗,但是卻沒有做好準備,養了之後又後悔,就隨隨便便把狗扔掉。
流浪動物的數量就與日俱增起來了。
不過幸好這隻博美跑來了一高,遇到了她們,阮音書李初瓷還有幾個同學都特別喜歡它,買了各種各樣的水和食物喂給它,阮音書還給它買了磨牙骨和營養膏,估計不久之後就到了。
幾個女生在下課之後經常來組隊看它,過了一陣子,來看它的人也變多了,小家伙似乎是感受到了善意,沒有之前那樣拘謹,雖然膽子還是很小。
大概是真的被人拋棄過,又受過傷,這才對人產生了陰影。
她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一團白”,雖然此刻的一團白並不是很白,身上的毛有點打結,腿上也有點兒髒了,但依稀能看到白皙的底子。
阮音書本來想著如果一團白生活得不太好,她自己就帶回去養一養,雖然不知道媽媽會不會同意。
她正在那裡思考如果家裡人不同意,自己該怎麼勸的時候,忽然有人捅了捅她的胳膊:“音書,我們之前成語大賽的初試你去了吧?”
她緩了幾秒,這才點頭:“嗯,是的。”
“結果出來啦,你進復賽了,我剛剛看名單的時候看到你了。”
她點點頭,不是很意外:“復賽什麼時候呀?”
“快了,好像就最近。我記得比賽結果蠻早就出了,但是學校一直沒通知。”
果不其然,當天下午就有老師來通知,說復賽快到了,讓進復賽的提早復習一下。
對他們來說,比賽並沒有日常學習重要,所以避免讓他們分心,學校一般都是提前一兩周再通知他們。
得到消息之後,阮音書每天抽出半小時,隨便準備了一下,復賽的日期就到了。
很奇怪,去復賽那天她心情出奇的好,出來的時候也很輕松,就連李初瓷都看出她跟以前狀態不一樣。
“今天怎麼心情這麼好啊?”
阮音書聳肩:“不清楚诶,就是莫名覺得很愉快。走,請你喝奶茶。”
兩個人從考場往奶茶店走去,恰好碰上鄧昊他們在對面咖啡廳玩桌遊。
邱天一手的牌,往外掃了一眼,“我靠,我好像看到阮音書了。”
“是的吧,”鄧昊說,“今天在這兒成語大會復賽。”
“你怎麼了解這麼清楚啊?”桌邊的胡勝打趣,“不會看上別人了吧?”
鄧昊還沒開口,邱天立刻接茬:“胡扯什麼屁,鄧昊就是愛八卦而已。”
鄧昊笑笑,看著牌隨便胡扯:“不過有一說一……學校裡喜歡阮音書的還真的挺多的。我們之前無聊做了個調查,隨便抓七個男生,裡面就有一個喜歡阮音書的,你說這玄不玄,扯淡不扯淡,偏偏我又覺得還挺有點道理的……”
“那倒是,上次還有人問我是不是跟鄧昊認識,問我能不能通過鄧昊拿到阮音書聯系方式。”
“我上次還見過別人要幫阮音書付賬呢哈哈哈哈!”
胡勝甩著手裡的牌:“這種女孩子確實很受歡迎啊,要不是我戀愛談厭了,現在隻想玩樂無心戀愛,我估摸著也會去追一追吧……”
這話一出立刻遭到全方位哄笑。
“你開什麼玩笑,說追就能追到?人家好好學習,志不在一高呢。”
“就是,學神可不好追。”
“她跟你以前談的可不一樣啊,胡勝你可別想當然。”
“我知道啊,但是阮音書她作為女孩子,長得漂亮,又沒什麼復雜的心思,而且不像有的人又假又清高,她還挺和善可愛的……這樣的女生難道不吸引男孩子嗎?你們就沒人動過那心思?”
胡勝順著桌邊臉孔看了一圈兒,企圖引起共鳴,推了推手邊正在看牌的程遲,“遲哥,你說是不是?”
加上程遲,桌旁正正好好——
一共七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大佬扛著自己一百米的大刀平易近人地說道:說吧,你們誰想追我老婆,我這個人很友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