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是三班的魏晟,也是對這個比賽最上心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己身扛為三班爭光的重任,所以不惜每晚隻睡三個小時來解題。
單單是看他這勢在必得的決心,阮音書還是挺佩服的。
趙平問阮音書:“怎麼了,樓上搬新班級了嗎?很吵嗎?”
“沒有,隻是我昨天寫題的時候,樓上扔了個紙飛機下來。”
“紙飛機?!神經病吧,老師不是說樓上不準呆人嗎?不然吵到我們了怎麼辦,我最不喜歡吵吵鬧鬧的環境了,”魏晟意見很大,“更何況還在上面飄紙飛機?”
阮音書啟了啟唇:“也不……”
魏晟沒聽她說完,自顧自道:“過會兒要是再有人扔紙飛機來影響我們做題,我上去抽他丫的。”
她想了會兒,看魏晟情緒激奮,知道這個比賽對他來說很重要,便也沒再說什麼,從書包裡拿出自己的演算本,開始繼續算題了。
她的演算過程仍舊卡在昨天中午的那個地方,不知道如何往下。
太迂回復雜了。
她嘆息一聲。
“卡住了嗎?”趙平看她嘆息,頭湊過來問道。
“嗯。”
“我看看。”
她把演算本推過去,趙平拿起筆就開始唰唰算,算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解,又去問其他人,大家開始熱切討論起來。
魏晟按照慣例沒有加入討論,因為他還在忙自己的演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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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算了一會兒,都沒什麼頭緒,阮音書忽然想起了什麼,匆匆忙忙伸手,從書包側邊取出一張紙來,展開。
這是昨天下午樓上投遞下來的紙飛機,她那時候隻當是什麼巧合,並沒有仔細去想,但現在打開一看,居然發現……
這上面的思路,和她的思路,準確吻合了。
紙上面還有折過飛機的折痕,能看出來主人力氣不小,隨手一疊都按出很深的印子。
伏在折痕上的內容並不隻是簡簡單單的公式,而是把她解不下去的部分,順利換了個方法解開了。
天哪……
她看著紙上順暢的思維模式,連連感慨自己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
可,樓上的人又怎麼知道她具體卡在了哪裡呢?
他們這個比賽的決賽其實不算特別嚴格,有指導老師可以指導,小組賽大家也能互相幫助。
沒有進入決賽的人其實也可以幫他們,不算作弊,但一般沒進決賽的人水平都比不上他們,所以也幫不到什麼。
隻是沒想到樓上這個人,竟然能夠給出正確的思路。
趙平看她發呆,也看了一眼上面的東西,旋即驚嘆:“哇——這都行啊,好厲害,可不就是這麼算的嗎?!”
“什麼東西啊?”有人把那張紙拿去,也震驚地眨了眨眼,“這誰算的啊?怎麼想到的?音書,你想到的嗎?”
“不是我,”阮音書也處在難以置信中沒回過神,“這就是昨天扔下來的那個紙飛機。”
大家驚愕地你看著我,我瞧著你,像是看到“山竹”到來的臺風天裡,漫天狂飛的紙鈔。
奇幻爛漫的詭麗體驗。
就連一邊埋頭苦算的魏晟也抬起頭,接過那張紙看了一眼。
不知道這個思路是觸到了他哪個神經,他忽然站起身來:“牛逼啊,這就樓上那人解的嗎?想上去拜個師了。”
一邊的福賢咕哝著:“剛剛還說要上去弄死別人,發現人家有用就想抱大腿了啊……”
魏晟作勢就想上去,阮音書搖搖頭:“可能不在。”
魏晟一臉失望:“怎麼講?”
“我昨天上去找過了,”她輕輕闔了闔眼睑,“人早就走了。”
趙平:“魏晟你坐下吧,指不定人家隻是湊巧在,又不是二十四小時待機,哪能隨叫隨到。”
魏晟不情願地坐下了,“媽的,希望不是巧合。”
一陣小騷亂之後,大家又繼續開始算題。
這個教室沒裝空調,隻有三個風扇緩緩運作著,阮音書感覺人湊在一塊兒有點熱,起身去了窗邊坐好。
在窗邊算了一會兒,她又卡殼了,這會兒心裡也有點焦灼,仰起頭小灌了幾口水,正想讓自己放松下來的時候,發現窗邊又出現了一隻紙飛機。
和昨天一模一樣的位置。
……一直在這邊嗎?還是剛剛才扔下來的?
她把紙飛機牽進來,發現上面一個字也沒有。
此刻正為題目心煩意亂的阮音書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嘗試著在紙上寫出了自己卡殼的步驟,然後跟了一行字——
【到這裡……你知道怎麼算了嗎?】
她把東西重新綁在繩子上,然後扯了扯繩子。
扯完之後她暗嘆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了,難道樓上的人真的是扔空白紙給她求助的?
下一秒,繩子被人收起,紙飛機順著被牽回了樓上。
阮音書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瞠目結舌,她她她……
她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痛感提醒她,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的。
說出去別人會覺得她在寫小說吧?
過了十分鍾,上面把東西扔下來。
阮音書顫抖著手去接,把紙飛機從繩子上扯下來,然後打開。
裡面真的,又出現了解題步驟。
她難以置信地閉了閉眼,又睜開,眼前公式逐漸清晰起來。
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魏晟忽然發現了她手裡新增的東西,“阮音書?!”
她茫然地抬頭,魏晟火急火燎地衝過來奪走她手裡的東西,看了幾眼之後扔下紙就往外跑:“我日,這他媽到底誰啊!”
阮音書接住紙,仔細看了一遍步驟,思路被指點後又明晰了起來。
把紙壓在自己筆袋底下,她這才跟著魏晟的腳步去了樓上。
很顯然,魏晟在空蕩蕩的教室裡走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人,心煩意亂地往門上錘了一拳。
“為什麼找不到啊?”
剩下幾個人也跟著上來了,見魏晟這樣,福賢說:“沒找到人也沒必要這樣吧。”
“你懂什麼啊你,這人要真這麼厲害,我們還解個屁題啊,都給這人就行了啊!”魏晟激動得面部漲紅,“幾萬啊,錢你要不要的啊?!”
“可這畢竟是我們的比賽,”趙平說,“不能一味地求助於別人吧,而且也說不定隻是湊巧會幾個部分,如果真的有能力幫我們全部,這人豈不是幫他人做嫁……”
魏晟急忙捂住他嘴巴,像是怕被人聽到了似的:“噓!”又壓低聲音:“被人家知道沒好處之後不幫我們了怎麼辦?你長腦子沒啊?”
阮音書看了周圍一眼,這才說:“走,下去吧。”
晚上入睡之前,她還躺在床上在思索。
這一切真的超乎她認知,這個幫她解題的人應該知道她在做學校的比賽,也應該知道幫了她之後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可這個人卻還是藏在幕後,似阿拉丁神燈一般。
而且,如果這個人真的擅長,為什麼沒有去參加比賽?
難道是比賽沒有發揮好,借他們之手證明自己的能力?
思索中困意襲來,她閉上眼睛側了側身,就睡著了。
翌日去學校的時候,她把那兩張解答的紙裝在了書包裡。
經過書店的時候發現有新的物理雜志上了,她便又順帶著買了一本,還沒開始上課的時候她就看看雜志,看了一會兒,又想起了那兩張紙,拿了出來。
李初瓷看了她一眼:“這什麼?”
“有人教我做題,從樓上扔下來的,”阮音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人一開始怎麼會知道我在解哪一部分呢?怎麼這麼巧?”
給李初瓷大概講了一下她在新教室發生的事,李初瓷也跟她一樣瞪大了眼,還沒來得及多討論兩句,就開始早自習。
早自習完了之後是數學連堂,直接發了卷子下來做,做完就是兩節課之後了。
卷子交上去之後,阮音書疲憊地捏捏脖子,大家下座位開始活動,沒過一會兒,外面一陣起哄聲。
“怎麼了外面?”
“不知道。”
阮音書心裡還掛念著紙飛機的事,雜志攤開,裡面夾著那兩張紙。
“好啦,別一直看了,別人願意幫你還不好,”李初瓷笑她,“你這麼上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喜歡的人給你寫的情書呢。”
阮音書皺鼻子,“這看起來哪像情書啊……”
話沒說完,熟悉的聲音加入討論。
“情書?”
阮音書抬頭,程遲修長手指間夾著一封淡粉色的信箋:“你也收到情書了?”
阮音書:?
“正巧我也收到了,”他勾了勾唇,把自己的情書遞給她,笑眼三分風流七分薄情,“我們倆交換一下。”
看來大家剛剛起哄是因為他收到了情書。
阮音書奇怪:“誰還交換情書的?”
“這樣一個人拿到兩封,不是很劃算?”
“……”什麼程遲式歪理。
說完話之後,他目光若有若無落在她那兩張紙上。
阮音書知道他在看,伸手把紙張輕輕蓋住:“這不是情書,我沒收到。”
“不是情書也不讓人看啊?”程遲勾勾唇,嘖了聲,“真遺憾,換不了了。”
他狀似失落地搖頭離開,阮音書伏在桌上,看著那兩張紙放空。
等待上課的前夕,她聽到後面的人在闲聊,鄧昊似乎在關心情書怎麼處理:“這個也老規矩扔了嗎?”
“不然?”程遲心不在焉,懶洋洋的,“或者你吃了也行。”
“別了吧哥,我胃口沒這麼好……”鄧昊推諉,又換了個話題,“我昨天在基地桌上又看到一本……”
沒等他說完,程遲道:“邱天買的。”
“哦,傻逼邱天。”
後面又傳來什麼聲音,程遲似乎在擺弄什麼,緊接著鄧昊就笑了:“這啥?喵喵?”
然後鄧昊又捏著嗓子,開始陰陽怪氣地唱歌:“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在你面前撒個……”
歌兒還沒唱完,阮音書看到後面拋出來一個什麼東西,準確無誤地投入前面的垃圾桶裡。
應該是鄧昊剛買的遊戲碟。
程遲聲音很涼:“還唱嗎?”
鄧昊抱緊自己僅剩的唯一一張碟,搖頭:“不不不不唱了……”
阮音書抿抿唇,不禁莞爾。
李初瓷以為她還在看著那兩張紙,也跟著看了過去,看了一會兒後皺了眉,說,“音音,你覺不覺得這張紙……很像喵喵機的紙啊?”
阮音書一怔,翻開自己的錯題集對比紙張,發現確實一模一樣。
紙飛機上的字並非手寫,經李初瓷這麼一提醒,她猜測,那人大約是把解題過程寫在了備忘錄裡,然後直接用喵喵機打印的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