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昊莫名其妙,但還是乖乖分析:“三杯……吧?不能再喝了,再喝我都要吐了。”
於是翌日一大早,在網吧沙發上正睡得香的鄧昊被人捉起來,生平最早的一次到了學校。
然後程遲帶他進了小賣部,買了五杯牛奶。
鄧昊感覺自己精神都要錯亂了:“怎麼,您今天是慈善發奶家嗎?”
“閉嘴。”
程遲把牛奶全戳開放到她桌上,三杯給她,一杯給趙平,還有一杯以防萬一。
他不想今天還為這破牛奶這麼吵。
做完這些,從昨天不爽煩躁到今天的人,表情終於有了一絲和緩。
鄧昊看樂了:“貼心阿遲,送奶上門?”
程遲看他一眼,他立刻不敢再多話,加上真困了,趴在桌上沒一會就睡熟了,自然是錯過了阮音書看到一桌牛奶時的精彩表情。
李初瓷看到也直了眼:“這誰送的啊,討好你嗎?”
阮音書懵中帶了點驚訝:“誰示好送這麼多牛奶呀。”
她抬頭往班上看了一圈,不期然對上程遲視線,又冷靜地覺得應該不是他,轉過了頭。
可能是誰買多了喝不完吧。
可不知道是誰給的,她也不敢喝。
於是五杯牛奶就這麼擺在桌沿邊,以回頭率超高的姿勢放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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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打球時鄧昊發現程遲的不在狀態:“今天遲哥狀態沒有之前猛啊,怎麼還沒我進的球多?”
“你他媽像頭豬一樣睡了一天,當然精神好了。”有人調侃他。
程遲沒做聲,從箱子裡抽了瓶礦泉水,坐在球場的位子上。
這個位置剛好對準一班,他抬頭就能清楚地看到班內的一切,這會人都走光了,空蕩蕩的教室隻剩阮音書和……趙平。
趙平或許是在背書,就坐在阮音書旁邊的位置上,偶爾跟她說兩句話,然後把自己的書推過去,她倒也樂於助人,一個個耐心地回,偶爾還給他書上做標記。
他剛剛打球時不經意地一瞥,就看到她在笑,傍晚的光灑在她臉頰上,渡上一層溫軟光圈,襯得她整個人白皙又剔透,單純無瑕。
空中漂浮的塵埃輕飄飄地落定。
她好像對誰都是那樣,就連對不認識的人都笑眼盈盈,善良又大方。
可對旁人那種自然禮貌的親近感,對他卻從未有過。
隻要見了他,那雙眼裡就總不自覺有些害怕。
他越發煩躁,自己站起身了都渾然不覺,有個球滾到他腳邊,他順著一腳踢開,籃球飛出去很遠。
有人在身後喊他的名字:“你踢足球還是打籃球呢啊?诶诶诶,幹嘛去?”
他低著聲線,回頭,有汗順著淌進衣領。
“我過去一趟。”
第4章 想x4
程遲站到一班後門門口的時候,正聽到阮音書在跟趙平分享自己的經驗。
“問我背快一點的辦法嗎?嗯……其實我會把一段分成幾個小段來背,這樣的話記憶裡會有條理一些。”
“還有,我習慣在這些生僻字上面加拼音,先多讀幾遍,讀順了再開始背,不會拿到手就開始背的。”
趙平不好意思地笑:“謝謝你啊,其實我這幾門裡就數語文差一點了,如果像你一樣語文這麼好就好了。”
阮音書笑著收拾筆袋。
二人看樣子是準備走了,但是趙平清書包的時候居然又開始闲聊。
“對了,之前聽說那邊的六高想高價挖你過去,開了好多獎學金,你怎麼還是留在一高啊?一高和六高差不多的吧。”
“嗯,但是家裡人都覺得一高比六高風氣更好一些,”說到這裡,她想到了程遲,又小心翼翼沒什麼惡意地補充了一句,“大體情況來看。”
每個學校無可避免地都有些混世魔王,一高還算少的,六高簡直是群魔亂舞。
“不過六高確實是很亂的,混混太多,”趙平繼續展開話題,“就這一個原因嗎?”
程遲站在門口,冷淡地扣著肘窩。
很好,還闲聊起來了。
阮音書背好書包:“還因為我爸媽也在這邊工作。”
因為阮母對培養孩子非常上心,所以從小就將她留在自己身邊,方便照顧。
趙平點點頭,又想說什麼,一轉頭就看到倚在門框邊的程遲。
他是學校裡鼎鼎有名的霸王,雖然沒狠到聞風喪膽的地步,但至少威名在外,沒人敢惹。
而此刻,這人正皺著眉看著自己,眉間的“川”字表達著他的不爽,一雙眸子素來帶著戾氣,似乎隨時會因為暴怒幹上一架。
趙平整個人縮了一下,本來還欲留下來跟阮音書說幾句話,這會兒也打起了退堂鼓。
程遲抬了抬下巴,往旁邊側了側,示意他最好別說什麼屁話,趕緊走。
趙平也是好學生,好學生乖乖仔面對這種不講理的不良少年,自然慫得不行。
他想戳戳阮音書,告訴她自己先走了,手指才伸出去一半,門口的程遲眯了眯眼,他立刻嚇得住了嘴。
趙平立刻收回手指,訥訥道:“那個……音書,我先走了啊,家裡還有點事。”
“好的,”反正他在不在她都無所謂的,“拜拜。”
趙平忽而間喜笑顏開:“好嘞,明天再見。”
趙平加快步伐從正門奪路而出,雖然有點舍不得,但想到明天可以再見,心裡那股鬱結便被欣喜替代了。
阮音書還在整理自己和李初瓷桌上的書,整理完之後也從正門出去了,根本沒看到後面的程遲。
直到她鎖好正門,準備把後面也鎖上的時候,走到半途驀然一抬頭,程遲就抄手站在那兒看她。
夕陽似燙金,洋洋灑灑流淌一地,他隨意又輕佻地佇在日光下,黑色上衣印著某知名奢侈品牌張牙舞爪的鯊魚,兇猛又寂寥。
很奇怪的,她忽然想到了刺蝟,又想到了離群的猛獸,用獠牙來掩蓋自己脆弱的孤獨。
這想法很莫名其妙,於是她搖搖頭,想讓自己別在腦子裡瘋狂開小劇場了,手上的鑰匙隨著她的動作散出清脆響聲。
她緩緩走過去。
他手裡捏著冰鎮過後的礦泉水,凝結的水滴一顆顆往地板上砸,再靜謐一點,也許能聽到聲音。
她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程遲剛好開口了,目光落在她手裡的鑰匙上:“怎麼是你鎖門?”
她沒想到他會開口,眨著眼“啊”了聲。
“不是值日生或班長鎖門,怎麼每次都是你來?”
總不會是人太好所以被欺負,別人都把自己的工作交給她來?
“因為我走得晚嘛,”她小聲說,“怕他們等我,就幹脆我來鎖門好了,反正我基本也是最後離開的。”
他眉頭稍稍松了些,又覺有些熱,提著衣服扇了扇。
阮音書看他站在這裡不免奇怪,想要鎖門的時候禮貌問了句:“你不是走了嗎,為什麼回來?有東西沒有拿嗎?”
程遲動作停住,修長手指抵在鎖骨前。
這他媽怎麼說,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
看出他的停頓,她以為他是在思考,好脾氣地把後門重新推開:“沒事的,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掉了什麼就拿吧,你拿完我再鎖門,等你一下不礙事的。”
話已至此,程遲便往內走了幾步,心道總有些東西會落在教室裡,就算他沒有,鄧昊這狗東西總該有吧。
阮音書很貼心地給他打開燈,燈光照射下,最後一排的桌面空空如也,光潔如新,連一根頭發絲兒都沒有。
程遲走過去往抽屜裡看了看,沒有,往周遭地上看一眼,仍是什麼都沒有。
“……”
媽的,怎麼連個垃圾都沒有。
操。
阮音書也跟著他腳步進來,顯然也什麼都沒看到,聲音帶著細軟的停頓:“你……有什麼東西掉了嗎?”
她聲音提著,像是怕觸到他傷心事,小心翼翼像朵棉花糖雲,糯糯地包住人的心髒,甜絲絲的。
程遲垂著眸,心不在焉地胡思亂想著,沒有答話。
後來阮音書鎖了門,轉身要下樓的時候卻又被人叫住:“喂。”
她轉過頭看他,黑漆漆的眸像顆琉璃珠:“怎麼了嗎?”
叫住她完全是他下意識行為,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叫住她做什麼。
於是半晌後,他心煩意亂地揉了把頭發,把自己手裡的水遞出去:“……喝水嗎?”
沁涼水珠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指往下淌。
但出乎他意料的,面對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件,她卻並沒有用那種看神經病的眼光看他,隻是笑了笑,白皙手指扯了扯書包帶。
“不用的,我不渴——你喝呀,看你好像流了很多汗。”
她好像還是有點怕他,怯生生的,卻怎麼也無法讓人感到冒犯。
阮音書走後,程遲擰開礦泉水灌了一大半,冰涼液體滑進食道,才讓他清醒了點。
他把瓶子拋進垃圾桶,低低罵了聲。
瘋了吧,沒頭沒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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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老師們終於大發善心,開始講分班考的卷子。
“本來不打算講的,但是組裡覺得這套卷子題目還是很經典的,基礎題和拔高題都有,作文也很有代表性。”
兩節課連堂剛好夠講一張卷子,下課鈴響的時候殷婕開始發印好的優秀作文:“一共印了四篇優秀作文,阮音書這篇寫的最好分也最高,一定要看。”
四篇作文一共印了兩大張,全班同學人手一份。
印優秀作文或試卷下發給學生看,是一高的慣例。
第一排的人拿了然後往後傳,最後阮音書從前排同學手裡接過,剛好四個人的量。
她回了回頭,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給程遲和鄧昊,他們倆應該不看這些,而且自己和他們中間還隔著一個空排。
她正準備收手不往後遞的時候,後面的程遲卻忽然伸出了手。
阮音書眼睫顫了顫:“你要嗎?”
男生闲散扯了扯唇角:“要啊。”
她伸手遞過去,奈何她手不夠長,沒辦法隔著一排把卷子給他,人正要站起來的時候——
這人已經憑自己出色的身高優勢,一傾身,惡劣又順暢地拿走了她手裡的紙。
他嘴角笑意越擴越大。
阮音書後知後覺。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故意,展示自己手長。
她忿忿轉過臉,留給他一個憤怒的後腦勺,但她天生慄色發絲細軟,一點也不兇,反而奶了吧唧的。
程遲沒禁住笑出聲。
鄧昊被他百年難得一聞的笑聲弄得抬起了頭,看到他手裡的東西,嘿嘿笑了:“哥你拿這個幹嘛?我今天帶了擤鼻涕的紙,不需要這個。”
“鬼他媽給你用的,”程遲一把推開他的頭,“不學無術的垃圾,滾。”
鄧昊好無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