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沙發上,習慣性地抽出一根想要點火,還沒等煙完全抽出來,江譯眼前卻瞬間閃過那句“絕對不可能完全相反”。
眸色沉了沉。
修長手指一頓,三秒後,他把還剩下19支的一包煙連帶著打火機一起扔進垃圾桶。
屋子很靜,垃圾桶裡是空的,沒垃圾,冷不丁進去兩個東西發出很清晰“咚”的一聲。
……還抽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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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倒計時兩天。
舒甜覺得自己有很大一優點就是心態好,就比如她上一秒還在為“還有兩天就要上學了”發愁,下一秒就能因為“不管了反正還有四十八小時可以玩呢”而重新開心起來。
更別提——這四十八小時裡,她還要去對門玩。
樂上加樂。
因為起得晚,舒甜假期裡也沒有午睡的習慣,一吃過午飯就衝進房間換了衣服。
周末,家裡頂梁柱舒老板也不用上班,舒甜換完衣服出來,頂著舒老板和梁女士的目光,笑嘻嘻地拎著堆吃的去推門:“媽,我去找江譯哥哥玩兒啊——晚飯前回來!”
然後“咣”地把門帶上。
走三兩步就到了對門,舒甜摁了一下門鈴,等了大概幾十秒,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隨後門把手往下一彎,人還沒看見,屋子裡的涼氣先竄了出來。
她本來想要打個招呼,表情都擺好了,抬眼的瞬間卻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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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譯額前的黑發半湿,薄薄的白色t恤什麼圖案都沒有,肩膀處的布料有些水跡,估計是頭發上滴下來的。
連睫毛都有些湿潤。
可能從貓眼提前看過來人,對視的時候他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他側了側身:“進來吧。”
聲音比昨天啞,像是沒睡好的那種疲憊。
聽在耳裡卻很性感。
舒甜點點頭,跨進門。
因為離得太近,擦肩而過的時候,明顯感受到江譯周身朦著的那層水汽,還帶著隱隱好聞的沐浴露還是洗發水的香。
在家的時候舒甜想著走兩步就到的地兒,所以直接穿著拖鞋來,換鞋都省了。
往裡走了兩步,她掃了一圈兒,發現江譯家跟她家面積應該是一樣大,但布局裝修什麼的完全不同,東西很少,顯得更大更空闊。
身後響起關門聲,舒甜回過頭。
江譯朝她走過來,步履不急不緩,抬手指了指沙發的方向,“你先坐會。”
頓了頓,似乎是喉嚨不舒服,他清了清嗓子才接著說:“……我吹個頭發。”
-
江譯從浴室吹好出來的時候,客廳裡已經是完全不同的樣子。
電視開著,播的是暑期檔循環播放的劇,茶幾上擺著零零散散的零食,鋪開,剛進屋的小姑娘坐在沙發下面厚而軟的地毯上,盤著細白的腿背靠著沙發墊,一眼望過去就讓人覺得愜意。
不。
也不是完全不同。
隻是多出來這麼一個小姑娘,偌大的房子灰塵陰暗的色調似乎都被帶亮了。
“江譯哥哥!”小姑娘抬起一條胳膊擺了擺,“你站那幹嘛?過來呀!”
“……”
他沒說話,走到她身邊站定。
江譯記得很清楚,舒甜從小就喜歡這個位置,小學那時候,每次一到周末不上學,小女孩拎著好吃的就去他家往地毯上一坐,連帶著他都養成了這個習慣。
也是看著電視吃零食,兩人並著肩窩在一起。
久違的姿勢。
舒甜餘光掃到一個修長人影,立刻仰起頭笑了一下,她拍拍身邊軟乎乎的地毯:“坐坐坐。”
江譯“嗯”了聲,屈起長腿坐在她身邊。
之後,耳邊是少女清脆甜軟的聲音,持續不斷地傳來。
“……唉這個劇的每一句臺詞都好沙雕啊,我記得咱們小時候它特別火那段時間,連我爸媽都迷得不行,怎麼現在看這麼傻……”
“嗯。”
隻有一個字,但又是很啞的音質。
舒甜忍不住了。
她收回落在電視機上的視線,轉頭觀察他的臉色:“江譯哥哥,你今天嗓子不舒服麼?”
“……沒有。”
他頭發已經全幹了,微微蓬松的質感,側臉很好看,挨這麼近,她都看不出他皮膚上的毛孔。
但——
看得出他眼下發青的顏色。
顏色不算太深,但是在白皮膚上就特別明顯。
熬夜的話,就說得通了。所以他剛剛應該是才起床,洗完澡剛好被她撞上。
那應該隻是因為睡眠不足,不是感冒什麼的就好。
推測完畢,舒甜從她帶來的零食裡翻出一包糖,茶幾旁邊有個黑色小垃圾桶,她撕開包裝袋,往前挪了挪就能夠到邊緣。
扔包裝紙的時候,她不經意間一掃,看到了裡面的東西之後——
大腦瞬間回憶起昨天初見江譯的時候,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味。
不難聞也不刺鼻,但是她就是記住了。
“江譯哥哥,你的煙……好像還剩很多,”舒甜這次仔仔細細地看了眼桶底,回頭道:“而且打火機也在垃圾桶裡,你來看看你是不是扔錯啦?”
“……”
江譯沒想到這都能被她看到。
他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是我扔的,沒扔錯。”
舒甜眨了眨眼:“……嗯?”
他吐出簡短四個字:“打算戒了。”
戒了?煙?
舒甜怔了一下。
她還沒想好自己該接什麼話——門鈴在此時響起。
舒甜坐在原地,看著江譯去開門,聽見門“咔噠”的聲響,隨後,是辨識度很高、很熟悉很激動的一個聲音——
“譯哥——!我在你家樓下碰著你叫的外賣,我順手就給你拿上來了!”
舒甜聽到這動靜,已經自動跟昨天那個有點兒話嘮的黃毛少年對上號。她從地毯上站起來,阿黃也剛好換了鞋走到客廳。
四目相對,她看見少年嘴唇一抿,“妹——”叫完一個字,驟然卡住。
還回頭看了一眼江譯。
他似乎並不想把另外一個“妹”字說完,表情突然正經起來:“我想請問下你叫什麼?”
“……?”
對於這人的畫風突變雖然一頭霧水,但舒甜還是僵著笑臉跟少年交換了姓名。
她生出了新的疑問。
……所以,聞人一這麼文藝清新的名字,這人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成了今天這幅中二而非主流的樣子啊……
-
江譯在一邊的餐桌上吃剛到的飯,沙發上兩人的談話聲能清晰地聽到。
雖然被恐嚇了,但聞人一昨晚並沒有挨想象中那頓揍。
倒是在遊戲裡挨了。
幾個人先玩的電腦版吃雞,不知道江大佬走的什麼狗屎運,把把都最先找到槍。而江大佬找到槍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把身為隊友的他給槍斃打死。
聞人一根江譯認識了四年,雖然總被嫌棄雙商太低,但被這麼警告還是頭一回。
他回家之後琢磨了半個小時,總算是琢磨出了個結果。
——江大佬不近女色,居然是個妹控!!!
而且看樣兒還控得不得了,別人就連叫聲妹妹都不行。
這不是妹控是什麼?
知道這點也算一件好事——聞人一今天有要事相求,所以想讓一個妹控哥哥開心,那不就隻要在妹妹面前吹哥哥就行了?
簡單得一逼。
聞人一往沙發上一坐,笑容滿面,“舒甜同學,我想給你講點兒小故事,關於江大佬的,想聽麼。”
“……”
舒甜其實知道不少關於江譯的傳言,但傳言終歸是傳出來的,誰知道幾分真幾分假,而這個聞人一一看就是跟江譯熟得不能再熟,絕對有第一手資料!
“想!”
聞人一小課堂開課了:“我先講一下江大佬怎麼在我們學校出的名。一次群架吧,我記得幾個初三的……”
一通描述聽完,舒甜很給面:“哇——!”
聞人一接著講:“再然後,就是我認識他的那天了,那天……總之江大佬是真的能打,認識他之後我就沒見過他輸。”
聽完,舒甜依舊給面子:“哇——!”
“……”
“……我們學校有個論壇,裡面有個告白樓,幾千層樓那種,裡面有三分之二的女生告白對象都是江譯……”
身邊兄弟都覺得他話痨,從來沒有過舒甜這麼又乖又捧場的聽眾。
聞人一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是講故事的一把好手。
他越說越來勁,正要講下一個江大佬打架鬥毆取得勝利的關鍵戰役,手機在褲袋裡一連震了好幾下。
他對眨巴著烏黑大眼睛等待後續的小觀眾表示了一下抱歉,隨後劃開屏幕,進到微信界面。
【譯哥】:停
【譯哥】:你他媽停
【譯哥】:別瞎講這些
……啊?
聞人一看了一眼坐在沙發邊的少女,表情十乘十的期待。
人家剛才明明聽得可開心了啊?
還沒等他疑惑完,又來了條新消息。
【譯哥】:給她講我努力學習之類的事
……?
聞人一:“……”
努力學習?
您還學過習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注意一下,江大佬要開始艹人設了:)
——江譯,一個為愛戒煙的傑出高中生。
第4章 第四顆糖
比如,我努力學習,之類的事。
看完這行字,手機機身仿佛一瞬間灼熱起來,拿著都覺得燙手。
聞人一抬頭,裝作漫不經心地掃了眼離他挺遠的江大佬。
人家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筷子,咀嚼得慢條斯理,清雋俊逸氣質高貴。
——呸。
他發的那叫什麼話?
聞人一跟江譯做了兩年同桌,在那之前他覺得自己是最不愛學習的差生。
在跟江譯同桌了一個月之後,他服了,他甘拜下風,人外有人,是他輸了。
聞人一現在就想立馬站起來到江大佬面前讓他拍著自己的良心再說一次,努力學習,這四個字。
可能是他沉默太久,江大佬耐心耗盡。
聞人一手裡的手機又是一震。
【譯哥】:?
【譯哥】:說啊,用得著想這麼長時間?
聞人一死死盯著“說啊”那兩個字:“……”
不是。
怎麼就這麼厚臉皮呢?
你努不努力學沒學習你沒點兒數麼?
一瞬間無數彈幕爭先恐後地浮現在腦海裡,聞人一低著頭翻了個白眼,把手機收起來。
舒甜正拿著根棒棒糖吃,小姑娘坐姿很端正,沒有不耐煩的情緒,也沒出聲催他,懷裡抱著個抱枕,露在外的胳膊腿白得發光,看著又軟又乖。
這麼可愛一妹妹,江譯成為妹控倒也不奇怪。
他媽的,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