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風拉開易拉環,點點下巴,示意他們打開,“明年高考,想好考什麼大學了嗎?”
杜明薇出國,是一早就定好的,大家都知道。
徐骞灌了幾口酒:“不知道,看分數吧。”
他大概是這群人裡,第一個先嘗到苦澀的人。
秦漾也是底氣不足:“我也看分數吧。”
陸時勉沒說話,丁蜜也不吭聲,杜明薇拍拍她的肩膀:“蜜蜜,你想考去哪裡?”
丁蜜咬了下唇,低聲道:“北方,有暖氣的城市。”說這話的時候,她仰起小臉,臉龐幹淨雪白,目光柔軟堅定,充滿了向往。
“就這點兒出息?”陸時風笑得頗具深意,“壽星可是要考清華北大的。”
這麼明顯的暗示,讓丁蜜低下頭去,抱著膝蓋,悄悄拿眼角瞟陸時勉,後者側著頭看她,晃了晃易拉罐,淡淡地笑了。
秦漾笑罵:“之前杜明薇唬人,我還以為阿勉也要出國。”
杜明薇瞪他,“關我什麼事啊,劉老師叫我傳達的。”
不說結果怎麼樣,陸時勉之前肯定準備過出國材料,她摟住丁蜜的肩膀,哼笑:“出國幹嘛,外國小妞哪有我們小蜜甜。要不是我爸媽非要我出國,我才不想出呢。”
丁蜜臉色漲紅,掐她的腰,瞎開什麼玩笑啊。
陸時風大笑,起身從後備車箱拿出個盒子,遞給陸時勉:“成人禮物。”
陸時勉瞥了眼,是市面上最新款的電腦。
雖然陸時勉說過不要禮物,但徐骞和秦漾跟他多年兄弟,禮物肯定是必不可少,徐骞說:“禮物我和秦漾已經給你放房間了。”
Advertisement
杜明薇訂了個蛋糕,放在冰箱了。
所有人都看向丁蜜,丁蜜搓搓手,“我禮物放書包裡了,晚點兒再給……”
吃完烤肉,時間有些晚了,丁蜜晚點還要回家,杜明薇就提議先切蛋糕,大家轉移回客廳,杜明薇搬出蛋糕,跟丁蜜在蛋糕上插了18根蠟燭。
“給我,打火機。”杜明薇說。
陸時風笑了下,從褲兜裡摸出一個給她。
蠟燭點燃,丁蜜說:“等一下。”
蹬蹬蹬跑去把燈都關了。
蹬蹬蹬又跑回來,站在陸時勉和杜明薇中間,笑得梨渦深陷:“這樣才有氣氛。”
又仰頭催促他,“快許願。”
“要閉眼睛。”
“……”
“要雙手合十。”
“……”
“你認真一點兒。”
這大概是陸時勉18年來過的最傻的一個生日,蠟燭吹滅的那瞬,也不知道誰伸出了黑暗之手,竟然給他頭上和臉上抹了一把奶油。
操。
他抓住那隻手,很小,柔軟微涼,頓了一下,低罵:“丁蜜,你找死啊。”
丁蜜在黑暗中笑得放肆,悄悄握緊他的手。
真幸運,此時此刻,陪在你身邊的是我。
……
陸時勉受不了頭上和臉上的奶油,開了燈就去洗澡洗頭,連蛋糕都沒吃,丁蜜低頭檢討。
吃完蛋糕,杜明薇捅捅她:“你禮物不是沒給嗎?去啊!”
“哦。”丁蜜拉拉衣擺,跑上二樓。
陸時勉剛從浴室出來,套上件黑色連帽衫,就看見丁蜜站在門口看他,他扔掉毛巾,兇她:“看什麼看。”
丁蜜咧嘴笑了下,跑去小客廳翻書包。
陸時勉從抽屜裡摸出一盒煙,拿起桌上的打火機,走到陽臺外點燃,低頭吸一口。
一抬眼,丁蜜已經站在他面前。
陸時勉瞥向她手裡精致的禮物盒,薄薄的單眼皮微微上挑,又別過臉,低頭吸了一口,松懈地斜靠在護欄上。繚繞的白煙從他鼻、唇中逸出,眼神沉靜而寡涼。
丁蜜像是被蠱惑了,忍不住湊過去:“哎,給我抽一口。”
陸時勉瞥她一眼,她眼底藏不住躍躍欲試的興奮,嗤笑一聲:“能耐了啊,喝酒了,還想抽煙?”
她悶不吭聲,又往前一步。
陸時勉指節刮了刮眉,還是把煙遞過去,丁蜜壓下狂跳的心,抓著他胸口的衣服,踮起腳尖,迅速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第19章
夜風拂過, 空氣中浮動著香皂和洗發水混合的氣息, 這個味道丁蜜今天聞到了兩次,記憶深刻到讓人忽視空氣中淡淡的煙草味兒。
這才是少年身上的氣息, 清冽好聞。
唇上觸感柔軟, 丁蜜分不清是自己的唇更軟,還是他的, 腦袋裡像是有火車開過, 轟隆隆地,什麼也聽不見。
陸時勉狠狠愣住,等他回過神來, 丁蜜已經雙腳落地,站在他面前, 滿臉通紅, 又心滿意足地小聲說:“我抽個二手煙就好。”
陸時勉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知要拿她怎麼辦,抬手, 要將剩下的半根煙放嘴裡。
手抬到一半,忽然把煙摁在臺子上捻滅了,扔進垃圾桶。
他站直了,抬手在她腦袋上狠狠搓了一下, 丁蜜嗷嗚一聲,想要跑。
被人一把拽回去,壓著手腕,給摁在欄杆上。
禮物盒落地, 發出一聲輕響,也沒人去管。
丁蜜緊緊閉著眼,等待懲罰。
“砰砰砰——”心跳劇烈得快要破膛而出了,少女輕輕喘著氣,聽得陸時勉頭皮發麻,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丫頭這麼能耐。
還……二手煙?
陸時勉是想懲罰她,但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後,盯著少女粉色的臉蛋,似乎不知道還有什麼懲罰方式了,就這麼僵持著。十幾秒後,他放開她,又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兇道:“喝了幾口酒就犯事兒,下次再碰試試。”
丁蜜忐忑地睜開眼,想說不是因為喝了酒才想親他的,就被他按著後腦勺推出房間。
“禮、禮物……”
還在陽臺上呢。
陸時勉哪還有心情管什麼禮物,沒好氣地說:“等會兒再撿。”
丁蜜彎腰,從他掌下掙脫,急急地轉身,想問他是不是生氣了,眼神忽然瞟到少年泛紅的耳根,“噫”了聲,原來他也會不好意思嗎?
陸時勉沒好氣:“看什麼?還回不回家了?”
之前是誰急著要回家的?
丁蜜神色一變,“啊,對,我要回家了。”
再晚就真的要挨罵了。
她急匆匆跑去小客廳把書包背上,跑回來經過陸時勉身邊,陸時勉抓著她的後領,“我送你回家。”
丁蜜就不跑了,跟他一前一後下樓,杜明薇跟徐骞不知怎麼又吵了起來,陸時風微笑看著,搖搖頭,看向丁蜜:“要回去了?”
丁蜜點頭,杜明薇跑到她身邊,對她眨眼睛:“明天見。”
“好。”丁蜜紅了臉,明天交代。
秋風蕭瑟,陸時勉跟丁蜜並排騎著車,丁蜜忍不住歪頭看他,陸時勉側頭看她,“看路,別又傻地撞樹上。”
“……”
上次是我想撞的嗎?
陸時勉把人送到小區路口,丁蜜認真叮囑他:“別忘記陽臺上的禮物,我暑假就準備好的。”
陸時勉笑了下:“這麼有心。”
那當然了,她笑。
今晚回來晚了,丁蜜有些忐忑地打開門,還好,客廳裡隻有周青在。
周青看著她,皺眉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丁蜜半真半假地編:“上午和下午跟明薇一起做作業,今天有同學生日,一起燒烤了。”
周青嘆了口氣,說:“都高三了,你們都不知道省點心,薛寧現在還沒回來呢,你薛叔叔出去抓人了。你啊,一向乖,我就不多說你了,以後周末也別總出去,在家也能做作業。”
“媽媽。”丁蜜看向她,“在家我真的能好好做作業嗎?”
以前還好,薛寧復讀後,薛振周末就盯著她,不讓出去玩了,還讓丁蜜教她做題。但兩人一向不對盤,薛寧從來不屑她,怎麼可能服她,高三課業那麼緊,丁蜜自顧不暇,還要浪費時間給她講題。
周青愣了下。
丁蜜低聲道:“薛寧考不上大學,她還有薛叔叔。我呢?”
我還有什麼?你能給我什麼嗎?
周青皺眉,惱羞成怒道:“你這孩子說什麼呢!這些年你薛叔叔對你跟親女兒有什麼差別?”
丁蜜自嘲地笑了下,“沒有差別?就算有差別又怎麼樣,我也認了啊,畢竟不是我親爸爸。”
“你……”周青氣絕,默了片刻,“算了,你去洗澡睡覺吧,以後別回來那麼晚。”
丁蜜沒說話,回房間拿衣服洗澡,洗完澡出來,薛振黑著臉把喝多的薛寧拎進家門,一進家門就指著丁蜜說:“你看看人家丁蜜,這才是學生,你像什麼樣子!”
薛寧咬著唇不說話。
丁蜜什麼話也沒說,低頭回房,把下午那張做到一半的數學卷子拿出來,戴上耳機,繼續做。
……
陸時勉把掉在陽臺上的禮物盒撿起來,打開。
是套NIKE的護膝護腕,黑色的。
他扯了下嘴角,那丫頭花了不少零花錢吧?
晚上入睡前,莫名又想起那兩個吻,感覺喉結都有些痒,人浮躁起來。
關於誰的唇更軟,對陸時勉來說,當然是丁蜜的唇更軟,像……棉花糖。
因為兩個棉花糖似的吻,陸時勉18歲的第一個晚上,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就黑著臉衝了個冷水澡,等也不等丁蜜,直接騎車去學校,給校隊陪練,打了一小時籃球。
丁蜜今天早上等不到陸時勉,差點兒遲到,鎖好自行車,背著書包狂奔衝向高三樓。
在樓下跟一頭汗的陸時勉碰上了,四目相對,陸時勉先上樓,丁蜜跟在他身後。
一前一後進教室,剛坐下,丁蜜就追問:“你今天早上怎麼不等我?”
陸時勉拎起水瓶,灌了半瓶,“打球。”
她知道他是去打球了,丁蜜埋怨道:“你跟我說一聲呀,我今天早上等不到你,差點兒遲到了。”
陸時勉踢開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看她:“我們約好了要一起上學?”
丁蜜愣了一下,“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陸時勉瞥她:“你不知道看院子裡有沒有自行車?”
“我看了沒有……”
“沒有你不知道先來學校?”
“……”
虧她以為兩人昨晚親了,關系肯定會親密許多,誰知道!
下次還幹等,她就是傻子!
中午午休時間,杜明薇總算按捺不住,臉色微紅地追問:“你昨晚在樓上呆了那麼久,到底有沒有表白啊?”
丁蜜搖頭,杜明薇翻白眼,“我真擔心,到我出國你們都沒確定下來。”
她是真擔心,到時候沒有她在,陸時勉不得把丁小蜜吃得更死。
丁蜜笑了一下,湊到她耳邊,害羞地說了一句。
杜明薇瞪大眼睛,臉也紅了,“行啊!丁小蜜!”
丁蜜傻笑,她也覺得自己行,在心裡為自己喝彩。
“就……碰了一下?”
“嗯……”
杜明薇附到她耳邊悄聲說:“小說裡面說,碰一下不算接吻的。”
丁蜜臉紅紅:“哦。”
好像是這樣,電視裡的男女主都親很久的。
到底年紀小,說起這些話題都有些害羞,簡短交代後,兩人就不說話了。
半響,丁蜜說:“我決定考北京的大學。”
杜明薇笑:“清華?”
丁蜜肩膀垮下,“別開玩笑了,清華肯定考不上啊,我說北京的大學,好幾所學校呢,努力努力肯定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