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人在屋檐下,你頭低也得低,不低也得低。人家是甲方,老公還是許向邑老婆的親侄子,有背景。夠不夠?”
洛琪隻笑笑。
見到崔苒是下午兩點半,在凌宏集團崔苒的辦公室。
崔苒剛散會,舉步生風,穿高奢套裝,深慄色短發,眉眼間與崔芃有一點點像,最惹人眼的是她黑紅相間的美甲。
“路上辛苦了,你們坐。”隻說話時笑了一下,很淡。
從崔苒看她的審視眼神裡,洛琪感覺到了來者不善。
水來土掩,她坐下,悠悠品茶。
崔苒坐到他們對面,她對路銳印象一直不錯,這些年合作得很愉快,即使立場不同,不影響她欣賞路銳,否則當初也不會給他拉融資。
隻是眼前的洛琪,著實讓人不順眼。
“彼此時間都寶貴,我就不浪費二位的時間,今天主要是兩件事,一,洛琪。二,接下來的合作。”
這不是她開高層會議的開場白?
給她下馬威呢。
洛琪覺得好笑,“願聞其詳。”
崔苒連鋪墊都懶得鋪墊,“崔芃是我舅舅家的表妹,在高層會議上你當眾顛倒黑白羞辱她,讓她淪為笑柄,致使她在凌加待不下去。十年感情被男人背叛,我同情你,理解你,但你該報復的是男人,而不是把火氣撒到我妹身上,她也是受害者。”
洛琪笑了,“她說她是受害者?”
“當然我妹妹不是全然無錯,要怪就怪她識人不清,心思單純好騙,男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裴時霄說跟你已經分手,取消婚約,她就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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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銳不插話,看向洛琪。
洛琪聽得津津有味,“崔總你繼續。”
“裴時霄告訴我妹妹,他到了上海跟你異地後,感情變淡,你天天跟他吵架,他也累了,是你死纏爛打不放手,和你冷戰了好幾個月。”
“是嗎?”洛琪淡笑。
“一開始我妹妹也不相信他的話,畢竟你們那麼多年感情,而且已經訂婚,哪那麼容易說斷就斷。”
“直到到了你生日,到了你們原本要領證的日子,裴時霄也沒給你過生日,沒跟你領證,那幾個月裡更沒去看你,你也沒去公司找他,這期間裴時霄一直跟我妹妹形影不離,晚上陪我妹妹加班到半夜,加完班還會陪她吃宵夜,第二天早上再給她買早飯,從來沒見你們打過電話,我妹妹才相信他的話。”
崔苒說得口幹,喝了幾口水才又繼續:“你放的那個視頻,就是他們剛從國外出差順帶度假回來,她怎麼會知道你們其實還沒分。”
表妹和她說的時候聲淚俱下,幾次哽咽到說不出話。
她看得出表妹多傷心,動了情,結果被男人騙,連累工作也弄丟,還被人貼上小三的標籤,想揭都揭不下來。
“至於半夜喝多了打電話給裴時霄,那是因為裴時霄跟她說,難受了找他,都以男女朋友在相處了,不找他找誰?零點發個祝福這都能淪為你們嘲笑諷刺她的點?”
那天兩家高層都在場,都在看熱鬧,沒人替崔芃說一句,連於波都不維護一下自己的下屬。
不僅不給崔芃面子,她的面子都不曾顧及一點。
“仗著在你們銳普的地盤,欺負一個也是感情受害者的小姑娘,直接讓她社死,洛總,未免欺人太甚。”
“崔總。”路銳話還沒來得及說,被崔苒打斷:“今天不是不給你面子,是給不了。我說了今天就兩件事,第一件,洛琪。讓洛琪當面給我妹妹道歉,再在朋友圈澄清加道歉,說明是她誤會了我妹妹。有一才有二,等她道過歉,我們再繼續談接下來的合作。”
“當然,”崔苒笑笑,“也可以不道歉,那就沒有二了。”
合作到此終止。
“我做事不喜歡繞彎子,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更不喜歡在背地裡給你們使絆子。”她起身,“你們考慮一下。”
路銳了解崔苒,說一不二。
“崔總,我還得說幾句,事實或許並不是像你聽的那樣。”
“退一萬步,就算不是。”崔苒笑笑,“我有這個能力為我妹妹出口氣,為什麼不出呢?”
視線從路銳身上挪開,她看向洛琪,“就像你堂妹洛雨,哪天她被人這樣羞辱,你會站在一個看客的立場上理智判斷她是對是錯,再決定護不護她嗎?你不會的,你會一邊氣她一邊罵她還一邊向著她。你看崔芃不爽,可我和她二十多年的感情,她從小到大什麼事都護著我,就像洛雨對你一樣。”
“道歉這事沒得商量。”
崔苒坐到辦公桌前,她打開電腦,“我還有工作要處理,你們自便,考慮好了,我們繼續談合作。”
路銳突然間想抽煙,這裡不是他的辦公室,他站起來,對洛琪道:“走,到外面抽支煙。”
走道暖氣足,開了窗冷風鑽進來,挺涼快。
洛琪不喜歡聞煙味,站在上風口,俯瞰黃浦江。
“你怎麼想的?”路銳噴出煙霧。
“凌宏這個客戶我要,歉也不可能道。”
“呵。你想什麼呢。她什麼背景,我路上沒跟你說過?拼背景你拼不過人家,就算蔣盛和也要給許向邑幾分面子。”
況且蔣盛和也不可能為了她這點私事去興師動眾找到許向邑。
“對付她們,用不著拼關系。”
洛琪讓路銳去通知一下崔苒,讓崔芃來一趟凌宏集團。
“你先去崔苒辦公室,我打個電話。”
路銳掐滅煙頭,確定她不會道歉,他才去找崔苒。
她打電話給裴時霄,那邊秒接。
“我現在在凌宏,離你們公司不到五百米,你過來一趟,把你做的孽解決了。你現在影響的不是我日常工作,是我的事業。以前我還真以為你忙到幾個小時都抽不出來,原來忙著陪人加班,忙著陪人吃宵夜,忙著陪人旅遊。過來把該解決的解決。”
“洛琪?”
電話已切斷。
洛琪的杯子空了,她去茶水間倒水,沒回崔苒辦公室。
今天萬裡無雲,天空沁藍,倒了水又回到窗邊欣賞江景。
突然間有點想蔣盛和。
洛琪對著江景拍了一張,分享到共享相冊。
等人期間,她還處理了兩封郵件。
路銳發消息給她:【人呢?裴時霄來了。】
來得不算慢。
洛琪去崔苒辦公室。
崔苒不待見裴時霄,眼神都懶得投一個過去。
來了正好,她連他一起收拾。
裴時霄四點鍾還有會,他看手表,“最多給你們半小時。”
這話是對崔苒說的。
崔苒冷哼,在審批費用,頭也沒抬。
路銳在擦眼鏡,這裡其實並沒有他什麼事,他也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鬼使神差,他就是沒回避一下。
洛琪看手機相冊,裴時霄一瞬不瞬在看她。剛剛他來的時候,母親在他辦公室,一起來的還有母親朋友的女兒。
為何帶來,所有人心照不宣。
他對母親說,崔芃那邊有點事,他去處理一下。
正好不用再應付變相的相親。
“姐?”隨後敲門聲又響了兩下。
路銳心想,原來也會敲門啊。
“進來。”
崔苒放下鼠標,今天把該解決的都解決了。
崔芃推開門,“姐什麼事兒?”
沙發上好幾個人,她還沒看清,“你還有客...”人呀。看清楚了沙發上坐著的每個人的臉。
懵在原地。
裴時霄怎麼也在?
洛琪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過來。”崔苒朝她招手,自己也移步到會客區,她往沙發裡一靠,“今天給你出氣。”
“......”崔芃抿著唇,微微咬了一下。
“姐,不是說了...”她勉強擠出一絲笑,“這事過去了嗎?我想好好調整一下,再重新找工作。”
崔苒拍拍身邊,讓她坐過來,“工作好找,名聲被人壞了會跟你一輩子,到時你有嘴都說不清。現在不解決,你留到婚後解決?”
明明辦公室裡熱得穿T恤正好,她穿了大衣都還覺得冷,指尖冰涼。
她沒想過要找誰算賬出氣,隻是向表姐哭訴一番,把錯推到裴時霄和洛琪身上,希望表姐一如既往相信她。
到底哪裡出了岔子。
洛琪退出手機相冊,“人都在這兒了,沒有什麼誤會是解釋不了的。如果還是各執一詞,那就找律師,以誹謗罪起訴。”
她瞧著崔芃,“辛苦你再說一遍,裴時霄當時是怎麼欺騙隱瞞,說自己是單身,又怎樣花言巧語,將我貶得一文不值,把你哄到手的。沒事,盡管說實話,不用怕他,我給你撐腰。”
崔芃:“……”
臉被洛琪按在了臺階上摩擦。
路銳失笑。
他沒遇到過比洛琪更損更狠的女人,還要給第三者撐腰。
裴時霄眼睛微眯,“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洛琪半個字的不好?”
表姐在看著她,崔芃隻能搏一把,盡力給自己挽尊,她知道裴時霄不會一點情分不顧,眼圈瞬間紅了,“我一開始就說過,錯在我。我不該在不清不楚的時候對你動心。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不是沒等過你,我等了你一年,你消息不回,電話不接,你媽媽的秘書還經常來威脅我。我沒辦法,想你的時候我隻能去你經常去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偶遇你。一年,我隻在餐廳遇過你一回。”
“我承認自己沒出息,放不下你,我想方設法跟於波爭取到金融峰會的入場名額,你依然不理我。那我還能怎麼辦?”
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對裴時霄動了真情,那一年裡她日子並不好過。
“都跟你沒希望了,我放下你,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也有錯嗎?”她看了一眼路銳那個方向。
隻要裴時霄不揭穿她,在表姐那就能過了這一關。
裴時霄:“我出軌是我的錯,也從來沒遷怒過你,但你不該說我欺騙你單身,我婚戒從來沒離手,公司監控多著呢,電梯裡隨便調一個出來就可以看清,被洛雨拍到的視頻裡,也能看到婚戒。”
“還有,這幾年最後一次旅遊,是我陪洛琪去的,這都可以查,我哪裡來的分身陪你去旅遊?”
“崔總,”他看向崔苒,“我還是讓律師聯系你,你需要的證據,都會以監控視頻提供。”
“我還有會,失陪。”
臨走,他又看了洛琪一眼。
但凡有個借口,他都會來看她一次。
以後,大概再也沒有什麼借口了。
鬧劇終於結束。
崔芃在表姐面前泣不成聲。
崔苒頭疼,用力摁著太陽穴。
走時,崔芃憤恨剜著洛琪,“你又比我高貴到哪,我就等著看你的下場。聽說他都領證結婚了,你還想著上位?做夢!”
這個他是誰。
崔苒和路銳都一頭霧水。
辦公室終於清靜下來。
崔苒把合同籤給了他們,從頭至尾沒說幾句話。
從凌宏出來,洛琪沒讓凌宏的車送,打了車去高鐵站。
原本明天上午才會籤合同,崔苒提前籤給他們。
路銳讓秘書把酒店退了,買了傍晚的車票回去。
“路總,想沒想過多筆收入?”
“什麼收入?”
“租金。”
“哪來的租金?”
“把我們現在的辦公場所租出去。”
路銳明白了,她想搬去遠維大廈。
“銳普不缺那點租金的錢。”
洛琪沒和他爭辯,他肯定不想搬。
“我不是和你商量。”跟這人商量不出什麼東西,“年後就搬,你可以不搬,我帶著其他人搬。”
“……”
洛琪不擔心員工不支持她,怎麼說之前也是改善了食堂伙食,改善了辦公環境,帶頭準時下班。
用池心的話說,還是小有點人氣的。
到了高鐵上,洛琪給蔣盛和報備:【老公,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