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場上,他運籌帷幄,隻有她,他沒有任何把握。萬一她對他就是沒感覺,連試一試都不願意,他總不好強求她。
就算她不答應,他也放她去銳普醫療。
她最美好的七年都用來還債了,僅有的一個願望,不能不讓她實現。
還有兩分鍾到零點,蔣盛和掛電話:“明天別忘了過去。”
零點,洛琪收到老板私發給她的紅包,上面是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
【謝謝蔣總。】
【不客氣,這一年辛苦了。】
這個紅包收也不好,不收更不好。
猶豫幾秒,洛琪收下。
二十九歲的卡點生日祝福,沒想到是老板發給她的。
洛琪不知道的是,蔣盛和為了卡點給她發祝福,特意把今晚的視頻會時間推遲到十一點鍾。
群裡提到了她的生日,作為老板,發個紅包名正言順。
等洛琪退出老板的聊天框,工作群裡每個人都給她發了祝福,都是同事,他們沒刻意踩點發。
她還收到了洛雨的卡點祝福:
【大美女,生日快樂喲,今年又比去年美出了一個新高度,你都不知道有你這麼一個姐姐我有多驕傲,恨不得逢人就說,洛琪是我姐,親的,有血緣關系。願二十九歲這一年,遇到雨中願意給你撐傘的那個人。PS:生日蛋糕明年一定一定補上。】
【謝謝雨寶。】後面加了一排親親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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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給她撐傘的那個人,她不會遇到。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洛琪拿手機一看,還不到七點鍾。即便再不期待生日,還是決定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她起床去買菜,打算給自己做一葷一素再燒個湯。
到了樓下才發現,下雨了,雨不大,淅淅瀝瀝,她又折回樓上拿傘。
從菜場回來,蛋糕店已經開門,她進去買了一個最小寸的蛋糕。
回到家收拾好食材,漫長的上午才過去一半,洛琪搜了生日歌的譜子,坐到初琳帶來的那架鋼琴前,小時候學過鋼琴,已經十幾年沒碰過琴鍵。
磕磕絆絆,把生日歌彈了出來。
雨下了一天都沒停,晚上時哗哗下大。
洛琪無事可做,繼續練生日歌,老板的消息進來,【在家?】
【嗯。蔣總,什麼事?】
蔣盛和:【沒什麼事。】
他過來給她送油畫,上個月月初虞老師就讓人把油畫裱好送到了他別墅,他一直等到她生日這天。
應酬一結束,他就趕過來。
【油畫到了,給你送過來,你下樓來拿。】
他又說:【還有十分鍾到,不用帶傘,送到你們樓棟裡。】
其實他已經到了,給她幾分鍾換衣服的時間。
蔣盛和進了樓棟,過道很窄,邊上還停了兩輛自行車,隻夠一個人通行。樓道有聲控燈,他把油畫靠牆放,聲控燈亮了,照清楚牆上的破舊斑駁。
油畫包裹嚴實,外面還有防水袋,他收傘,甩甩傘上的水。
這十分鍾比他過去三十年都漫長。
樓棟沒有門,他站在入口點了支煙。雨被風裹挾,斜掃到他褲腳上,蔣盛和往後退了半步。
幾十秒後,聲控燈熄滅。
樓道黑漆漆的,隻有他指間的猩紅。
煙抽的急,抽完不過才過去兩分鍾。
蔣盛和往外伸手,煙頭被雨澆滅,煙霧消散。手上都是水,他撐傘去車裡拿紙擦手,順便扔了煙頭。
司機看看手表,老板才去了四分鍾,這麼快就回來了?
蔣盛和關上車門,又去了樓棟。
煙頭不是非要扔到車裡的煙灰缸,手上有水也不是非要擦,但胸口像被勒住,得出來透透氣。
樓道的聲控燈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蔣盛和站在剛才的地方,風和雨比剛才又大了,吹得人心裡不安。
‘蹬蹬蹬’,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樓道裡從三樓亮到樓底。
蔣盛和抬頭,洛琪已經從二樓拐下來,看到來人是蔣盛和而不是司機,她差點崴到腳。
“你慢點。”他不由往前走了兩步。
她怎麼敢勞煩老板頂著雨給她送油畫,快速踏下樓梯,“蔣總,您怎麼來了?”
蔣盛和看著她的眼:“過來看看你。”
洛琪:“......”
她沒接住話。
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又被她壓下去。
自作多情最要不得。
狹仄的過道,氣氛尷尬。
他不吱聲,洛琪隻好打破沉默:“蔣總,您今晚不是有應酬?”行程上有,但老板沒讓他們陪同,給他們放假休息。
蔣盛和說:“剛結束。”
他的襯衫挽到臂彎,洛琪看到他胳膊上還有雨水,褲腳也被淋到,雨越來越大,“蔣總,您快點回去吧。”
蔣盛和置若罔聞,“今晚不是順路給你送畫,繞了很多路過來。”
“洛琪,”他喚她一聲,“要不要跟我試試?”
大雨滂沱,淹沒了緊張的心跳聲。
洛琪瞠目結舌,兩手絞著,手裡是家門鑰匙,鑰匙尖戳到手心,她沒感覺到疼。
剛才他表明特意來看她,已把她送到過山車的最頂端,她幾乎要受不住,他又問她要不要試試,直接將她從過山車甩下來,來了一個高空蹦極,她完全失重。
她看著他,失了語。
聲控燈忽然滅了。
洛琪眼前一片黑乎乎,什麼都看不清,他身上的氣息卻還在。
他是遠維的老板,蔣家的三公子,在權貴圈的頂端,而她,家庭普通還欠著一身債。
他心裡還有人。
要怎麼試?
各取所需嗎?
成年人的遊戲她跟他玩不起,一旦與他有感情上的糾扯,萬劫不復的是她。
‘砰’一聲,倚在牆上的油畫沒放好,滑了下來,滑到地上。
燈亮了。
有防水袋,他們誰都沒去管那幅畫。
洛琪腦子轉的太慢,在想該怎麼拒絕他才不會得罪他,又不會傷他的面子。
短短的半分鍾,比剛才等她的那十分鍾煎熬萬倍。
蔣盛和望向她,再度開口:“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想找個人排遣空虛,洛琪,我惦記你七年了。”
在她錯愕的眼神裡,蔣盛和用蘇城方言說:“我暗戀你已經七年零七個月。”
他隻會這一句蘇城方言。
“曾經在感情上困擾我的人是你。回國是因為你在這裡。海城沙灘的電影,是放給你看的。”
“如果你還不信我說的,覺得我是為了讓你跟我在一起,信口編出來的...”說到這,他停頓了下。
洛琪不需要他再證明自己,“我信。”
她腦子裡千頭萬緒。
人還處在失重狀態。
蔣盛和在等她接下來的話,但沒等到。
他站在入口處,右肩頭被雨打湿。
兩分鍾過去,應該是無聲拒絕了他。
他最不想勉強的人就是她,他彎腰把那幅畫扶起來,“這畫你還要嗎?不要也沒關系,我再帶回去。”
洛琪沒有絲毫猶豫:“我要。”
蔣盛和站直,“既然你留下,不要隨意丟了。如果哪天你覺得礙事,再聯系我的司機拿回去,這幅畫對我的意義不一樣。”
洛琪的眼淚毫無徵兆掉下來,還好燈又暗下去,他沒看到,她趕緊拿手擦了擦。
“今天可能有點唐突,等你平靜下來,再好好考慮要不要跟我試試。不著急,我有時間等。”蔣盛和不想拿身份去壓她,“不管你答不答應,都不影響我跟你的共事關系。”
“時間不早了,上去吧。”
洛琪拎著油畫上樓,連再見都忘了說。
從一樓到三樓,每上一個臺階,過去就湧出一幕。
原來蔣董對她的特殊照顧是因為他。
原來他所有的邊界感都是為了她。
到了家門口,洛琪開門,插了兩次都沒插進鑰匙孔。
第三次終於打開,她把油畫往客廳一放,帶上門就往樓下跑,一步兩個臺階。
他人已經離開。
洛琪沒帶傘,衝進雨裡,“蔣總!”
蔣盛和還沒走遠,還沒到車前。
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但還是猛地轉身,一道黑影衝到他傘下。
她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雨還是眼淚。
“有話跟我說?”
蔣盛和不敢期盼,也許是當面跟他說清楚。
洛琪搖搖頭,“沒有。”也不知道說什麼。
不知道該怎麼決定,就是不忍心讓他失落。
蔣盛和把傘往她那邊撐,抬手把她臉上的雨水擦擦,“你知不知道你這一來,我就不打算放你走了。”
他盯著她的臉,終於看清她眼底有淚光,“你哭什麼?”
難過。
替他難過。
蔣盛和低頭,用唇碰碰她的眼底。
老板竟然親了她,洛琪像被灼燒,條件反射般就要往後退,他一把攬住她的腰,沒讓她動。
“洛琪,讓你跟我試試不是讓你立刻就喜歡上我,對你來說有點難,你也沒有心力再去試錯。”
還會擔心他的家庭有阻礙,最後兩人無疾而終。
“你不想再談戀愛,不想開始一段新的戀情,沒關系。”他問她:“要不要跟我領證?你繼續還你的債,我不幹涉。如果你壓力大,先不對外公開,你留在我身邊就行。”
領了證,他就有借口給她打電話,也有借口去看她。
洛琪不敢置信地看著蔣盛和。
像是一場夢。
蔣盛和跟她對望:“洛琪,跟我結婚吧,你想嫁的人或許不是我,但我想娶的人一直都是你。”
第三十六章
她想嫁的人不是‘或許不是他’, 而是從來都不是他。以前不是,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前,他依舊不是她的選擇。
洛琪為自己哭過一次, 在分手那天。
第二次落淚是為他。
“洛琪,要不要嫁給我?”生怕她聽不清,他又說一遍。
雨太大,蔣盛和後背湿透。
洛琪抬手緊握傘杆, 把傘往他頭頂推推。
從樓上跑下來追他的那一刻, 她就知道接下來的一切可能會不受控制。誰知, 在她因為家庭巨大的差距而矛盾掙扎, 擔心沒有結果時, 他許諾了她婚姻。
求婚將一切推向失控邊緣。
七年零七個月, 比她還債的時間都長。
她瘋狂了一次,在二十九歲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