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經濟上還處在膚淺階段,以至於人也跟著膚淺,即便知道了油畫是出自大師之手,她依舊看不出門道。
油畫的問題解決,蔣盛和問:【到家了?】
【嗯,到了。】
蔣盛和沒結束聊天,順著自己的心,接著問道:【在幹嘛?】
這句話似乎超過邊界太多,擔心她無所適從,他又加一句:【還加不加班?如果開電腦,把今晚的資料發一份到我郵箱。】
洛琪伸手摘黃瓜,看到消息,指尖滑了一下,沒掐斷瓜藤。隨即,第二條消息進來,被拋上去的心懸空幾秒,又瞬間落回。
明明站在陽臺,像坐了一趟過山車。
剛剛看到‘在幹嘛’這三個字時,她的腦子裡鑽出不該有的念頭。
她有罪。
差點誤解了老板。
【五分鍾後發給您。】
她把手機擱在架子上,拿起旁邊的剪刀剪下黃瓜。
洛琪看看手機,蔣盛和沒再回她。
她去廚房洗黃瓜,半根黃瓜吃下去,平靜下來。
坐到書桌前,開了電腦,把老板要的資料發到他郵箱。
蔣盛和:【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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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想和她說說話,想半天找不到合適的話題,隻有工作可聊:【明天別忘了告訴厲蕊,銳普醫療的團隊,保留下來。】
洛琪不敢忘記這麼重要的事,她已經寫在備忘錄裡,還定了鬧鈴提醒。
睡前,她又刷了刷朋友圈。
留言上百條,有幾條留言下蓋起高樓,她的高中同學把留言區當成群聊,都在猜測這個背影是誰,是不是他們學校的哪個人。
賀萬程也看到了洛琪的這條朋友圈,他從來沒有點贊和留言的習慣。
看到那張背影照時,直覺是洛琪找家裡親戚擺拍了一張,用來應付相親,但點開那幅油畫,他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畫的右下角有個印章,不仔細看看不出。如果不是業內人士,不收藏油畫,不懂那個特殊的印章代表什麼意思。
他認識那個印章,這幅油畫居然出自大師虞老師之手。
以洛琪現在的經濟條件,不會花幾十上百萬畫一幅油畫當道具。
看來她是答應了蔣盛和那個朋友的追求。
翌日,陽臺的黃瓜又長大一圈。
這茬黃瓜結了二十幾根,洛琪吃不完,早上出門前摘了十根,分給秘書辦的同事吃。
小姜永遠都是最活躍的那個,拿到黃瓜立即去洗了幾根,每人都有份。
“洛姐,真是你家陽臺種的黃瓜?”
“那陽臺得多大啊?”另一個同事吃著黃瓜附和道。
洛琪:“不大,幾平米,無土栽培。”
她點開相冊,裡面有她拍的小視頻,“給你們看看。”
大清早,秘書辦的幾個人吃著黃瓜看著種黃瓜的小視頻,歡笑聲一片。
“聊什麼呢這麼高興?”
“......蔣總。”
“蔣總,早。”
幾人拿下嘴裡正吃的黃瓜,沒想到老板來這麼早。
洛琪掃了一眼腕表,七點五十。
公司九點鍾上班,他們因為每天下班早,第二天習慣性早來。
蔣盛和停下腳步,瞅瞅桌上的黃瓜,“早飯?”
“不是。”小姜大方,塑料袋裡還有四根黃瓜,他連袋子都拎給老板:“蔣總,這是您那份。我們洛助在陽臺上自己種的黃瓜。”
為了讓老板一睹洛琪家小陽臺的田園風景,小姜把洛琪手機裡的視頻給老板看,“我們一開始都不信,小陽臺怎麼能種出黃瓜,您看看。”
蔣盛和沒拿手機,借著小姜的手,看了幾十秒的視頻,“不錯。”
他拎過黃瓜,對洛琪道:“我就不客氣了。”
等老板去了自己辦公室,他們立刻散開,各忙各的。
洛琪沒想給老板黃瓜,他也不稀罕。那幾根是打算帶給初琳,晚上說好了要去初琳的小酒館坐坐。
到了九點鍾,她去樓下找厲蕊,傳達老板的意思,關於銳普醫療的管理團隊,不做調整,盡力保留。
厲蕊若有所思,銳普醫療隻是遠維集團旗下若幹控股公司之一,他一個集團大老板從來不過問這種小事。
這次不僅過問了,還專程讓洛琪來通知她。
所有被並購的公司,都要面臨財務和管理層大換血,無一例外。
老板讓她保留原來的團隊,意味著暫緩總部這邊接管銳普,不知道老板打算安排誰過去,反正這事她不插手就對了。
厲蕊笑笑,“辛苦你了,還要專門跑一趟。你轉告蔣總,我知道該怎麼處理。”
洛琪在厲蕊那裡待了不到五分鍾,回去給老板回話。
到了四十二樓,小姜告訴她,蔣總辦公室有客人。
其實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客人,來的人是秦墨嶺。他昨晚接到蔣盛和電話,讓他今天過來一趟。
“什麼事,還非得見面說。”秦墨嶺雙腿交疊靠在沙發裡,不自覺打開手機屏保看,是他的結婚照。
蔣盛和今天發善心,給秦墨嶺煮了一杯咖啡,親自端到茶幾上。
秦墨嶺受寵若驚,“無事獻殷勤。”他把手機放扶手上,“說吧,到底什麼事?”
蔣盛和問他,什麼時候去陳老師家吃飯。陳老師是他們的小學班任,也是秦墨嶺的嶽母。
“幹嘛?”
“我帶洛琪過去。”
“?”秦墨嶺莫名其妙。
“不是白讓你幫忙,告訴你個秘密。”
秦墨嶺:“不感興趣。”
他從不會說話時就認識蔣盛和,還有什麼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小時候那點糗事他們兩家大人翻來覆去說,實在沒秘密可言。
要有,那可能是商業機密。
如果賺錢的項目,蔣盛和不會吃獨食,所以他現在知不知道都無所謂。
蔣盛和說:“感情上的。”
秦墨嶺一改口風:“你想去吃飯就去,理由我給你找。”下巴一點,示意他可以說秘密了。
“我喜歡洛琪七年了。”
“多少年?”秦墨嶺忽然坐直,以為自己聽岔。
“七年多。”
“還在遠維資本時?”
“嗯。”
“所以遠維醫療?”
“跟她有關。”
秦墨嶺不敢相信,“不是你信口胡謅?”
蔣盛和無語看了他一眼,起身坐回辦公桌前,“秘密已經告訴你,答應的事辦好了。回去吧,這麼好的機會寫小作文嘲笑我,你不抓緊?”
“別小人之心,你以為我是你。”
擱在以前,秦墨嶺興許會這麼幹,現在他已經結婚,對這種無聊幼稚的事提不起興致。
簡杭總不會希望自己的老公不成熟、不穩重。
蔣盛和問道:“你和簡杭什麼時候辦婚禮?”
秦墨嶺:“婚禮定在九月,教師節前一天。”
證領了,婚紗照拍了,住同一間臥室,他和簡杭卻還不怎麼熟。
蔣盛和給他煮的咖啡,一點沒浪費,喝完告辭。
秦墨嶺離開沒多會,又有人來訪。
來人姓白,跟洛琪大伯母家公司有業務往來,最近裴時霄家結束合作,白總的公司自然就成了大伯母家公司的第一大客戶。
上海的長輩昨晚說幫忙聯系大伯母,今天就安排了白總過來。
蔣盛和站起來迎接,“麻煩白總了。”
“您客氣,不麻煩,我正好在北京出差,順路的事。”
白總告訴蔣盛和,已經讓副總通知洛琪大伯母,停止一切合作。
他把手機解鎖遞給蔣盛和,“約好了十點半打我電話。”
蔣盛和接過手機,再次感謝。他不方便親自出面聯系大伯母,師出無名,隻能借個身份。
還有二十分鍾到十點半,時間寬裕,他給白總泡了一杯茶。
自從洛琪來到總裁辦,他沒再麻煩他們任何人端茶倒水,不管誰來,他都親自招待。幾個好友還調侃他有一天居然纡尊降貴,以至於他近半年在圈裡的好評蹭蹭上漲。
他們以為他良心發現,開始做人,其實不是。
不過是為了一個人而已。
茶泡好,白總和秦墨嶺一樣,受寵若驚,接過茶杯連連感謝。
喝到蔣三公子泡的茶,太難得。
十點二十八分,蘇城那邊,大伯母在辦公室窗前踱來踱去,心亂如麻。公司所有客戶都由她維護,今天早上還不到七點鍾,她接到客戶方副總的電話,說訂單暫停,至於具體什麼原因,讓她聯系老板白總。
副總說白總十點半才有時間,不要提前打擾。
現在白總的公司就是她們的祖宗,得供著。
如果這個大客戶也黃掉,公司就要喝西北風。
兩分鍾比兩年都漫長,一秒一秒數著過去。
大伯母單手抱臂,用力摁著眉心。昨晚被洛琪氣得沒睡好,今早想多睡會兒,又被電話吵醒,瞬間沒了困意。
白總那邊暫停合作,她還沒敢告訴丈夫和兒子,最近他們已經夠煩心。
兩分鍾裡,大伯母看了數次手機。
終於到了十點三十一分,她撥了白總的電話。
以前她都是跟副總對接,沒見過白總,第一次跟白總通電話。
“白總,您好,打擾了。”然後自報家門。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你是洛琪大伯母?”
大伯母愣了下,“哎,對對對。”她哪裡能想到,跟她說話的人不是白總,而是蔣盛和,她像抓住了浮木,“白總,您認識我們家琪琪呀?”
蔣盛和直截了當:“不用套近乎,洛琪跟我說了,你們關系惡劣。”
“......”
大伯母臉上表情僵住,她突然反應過來,白總要停合作,原來是洛琪在背後搞的鬼!
她太小看洛琪。
出息了,可真是出息了,喂不熟的白眼狼!居然對她們家的公司下黑手。
但有脾氣也得忍著,誰讓對方是祖宗,她再氣還得笑臉相對:“白總,冒昧問一句,您跟洛琪什麼關系呀?”
蔣盛和看一眼白總,白總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年齡,他今年三十六歲。
比洛琪大七歲,不可能是同學。
蔣盛和對著手機道:“我和洛琪是校友,現在跟遠維有合作,項目是她經手,經常見面。”
大伯母心中有數:“白總,那您肯定知道琪琪跟男朋友分手的事,我們做長輩的勸和不勸分,這孩子不聽我們的,嫌我們多管闲事,她...”
蔣盛和打斷她,厲聲道:“分都分了,你們還勸什麼勸!”
大伯母:“......”
沒見過這麼囂張又不講理的。
“我們不是希望洛琪好嗎?”
“除了威脅她,你哪為她好了?”
“沒有威脅她啊,自家孩子怎麼會威脅呢。白總,這中間有誤會,您不能光聽洛琪的一面之詞呀,您聽我說...”
蔣盛和再次打斷大伯母:“我沒空聽你扯闲篇,洛琪說什麼就是什麼。”
大伯母:“......”
她順順氣,但凡換一個人敢這麼對她說話,她直接懟回去,可偏偏電話那端是白總,是她們公司最大的客戶,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