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司尋的穿衣風格一如從前,今天穿一件晃眼的玫紅色襯衫。
他本人就是行走的衣架,什麼顏色都能駕馭。再誇張的衣服到了他身上,都能被穿出七分風流,三分貴氣。
他衣櫃裡唯一正常的襯衫顏色是黑色和深藍色,隻有正式商務場合穿。穿了黑色襯衫追他的女人太多,所以能不穿就不穿。
洛琪走近,打趣:“這個顏色真喜慶。”
“我還有更喜慶的衣服,沒敢穿,怕氣到我三舅。”
洛琪有幸見過蔣司尋口中的三舅,也就是蔣盛和的父親,感受過蔣父久居上位的那種不怒自威。蔣父管不了蔣總,就拿蔣司尋下手。
蔣司尋隨手一指厲蕊旁邊的空位,示意洛琪:“坐。”
洛琪和厲蕊不是很熟,隻一起開過會,討論過項目,私下沒任何往來。
與工作時不同,厲蕊很是隨和。
“我們小洛越來越漂亮了,遠維的顏值擔當。”
“厲姐謬贊,遠維的顏值擔當那也是我們蔣哥和蔣總。”洛琪放下包,坐厲蕊旁邊。
蔣司尋剛想起,兩天後是洛琪生日,“今晚提前給你慶生。”他喊來服務員,讓幫忙訂蛋糕。
洛琪攔下,“不用,她們家有甜品,點個甜品意思一下。訂蛋糕我們三人吃不完。”
厲蕊幫腔:“過生日怎麼能沒蛋糕,訂吧,我正好也想吃,吃不完我打包帶回家應付我兒子。”
蔣司尋把餐單給厲蕊,“厲姐,你點。”
“壽星先來。”厲蕊轉手把餐單給洛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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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琪沒再推來推去,先點了兩道。
沒多久,蛋糕送來。
蔣司尋插上蠟燭,點著。
厲蕊把蛋糕裡附贈的皇冠戴洛琪頭上,“不管靈不靈,許個願。”
洛琪直白說出來,“願望隻有一個,發大財。”
在笑聲裡,吹滅蠟燭。
這頓飯過半,洛琪才後知後覺蔣司尋請她吃飯的用意,讓她和厲蕊私下多熟悉熟悉。
蔣月如之前說,打算讓她去遠維醫療科技,而遠維醫療又是厲蕊分管。
正吃著,蔣司尋有電話進來。
“看到你車了。”電話那頭,蔣盛和看著跑車說道。
今晚蔣司尋依舊開了秦墨嶺的跑車,車和車牌都極為張揚,想忽視都難。而他們常去的飯店就那幾家,都是圈內朋友開的,遇到不奇怪。
蔣司尋:“你也約了人在這吃飯?”
“約了秦墨嶺,他臨時有事。”蔣盛和認識蔣司尋在國內的所有朋友,打算湊飯局,於是問:“在哪個包間?我過去。”
蔣司尋不動聲色瞅一眼洛琪,回他:“在廳裡,南邊靠窗,你進來就能看到。”
特意停頓兩秒,“厲姐和洛琪都在。”
果不其然,他說完後電話裡突然沒了聲。
半晌後,蔣盛和說:“知道了。”
蔣司尋放下手機,“你們蔣總要來蹭飯。”
老板半路殺出來,厲蕊吐槽:“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
蔣司尋附和:“他就是存心不想讓我們好好吃頓飯。”
洛琪心道,原來不止她,厲蕊跟老板待一起也有壓力,也不想在私人時間裡和老板一起吃飯。
感覺到有人走過來,洛琪下意識抬頭,正好撞進對方眼底。蔣盛和迎著她的視線,沒有任何回避。
她招架不住老板不帶溫度的眼神,微微錯開視線,忙站起來,“蔣總。”
厲蕊正吃羊排,雖然不用刻意站起來迎接老板,但不能老板來了她還繼續吃。
她比蔣盛和大十幾歲,跟蔣司尋能說說笑笑,換成蔣盛和,她還做不到玩笑自如,大腦始終提醒自己要有分寸感。
心裡邊腹誹著邊放下啃了一半的羊排,客客氣氣打招呼。
蔣司尋瞅著洛琪:“又不是在公司,你站起來幹什麼?”
蔣盛和示意洛琪坐,自己在她對面坐下。
桌上有鮮花蛋糕,吃了三分之一不到。
洛琪生日還沒到,今天才十九號,她生日是二十二號,但桌角有兩支燃過的數字蠟燭‘2’和‘8’,今年洛琪正好二十八周歲,應該是提前給她慶生。
明知道是她生日,卻還得裝作什麼都不清楚,“誰過生日?”
“洛琪。”
“我們小洛。”
“我。”
三人異口同聲。
蔣司尋若無其事道地問道:“來一塊?”
蔣盛和沒置可否,卻遞了盤子過去。
這是他第一次吃洛琪的生日蛋糕。
蔣司尋切了一大塊蛋糕,滿滿一盤,“菜都被我們吃差不多,你多吃點蛋糕填肚子。”
蔣盛和:“......”
洛琪不可能讓老板吃她們吃剩的菜,讓服務員加了兩道。
蔣司尋給他倒酒,“秦墨嶺臨時能有什麼事?又去相親了?”
“沒,公司有事。他短時間內不用再去相親。”
“什麼意思?”
“前段時間被相親對象放了鴿子,家裡同情他,暫時沒催他。”
“......”蔣司尋幸災樂禍,“以前都是他鴿別人,終於來報應了。活該。”他特別感興趣:“誰敢鴿他,我認不認識?”
“不認識。”
蔣盛和道:“我小學班主任家閨女。”
他們聊著秦墨嶺,洛琪和厲蕊都不插話。洛琪知道秦墨嶺,老板的發小,聽說他們還是小學同學。
吃得差不多,洛琪放下筷子,拿起酒杯掩飾因老板的壓迫感而導致的不自在。
她垂眸嘬酒,目光落在桌面。
餘光裡,還是能看到蔣盛和的衣袖,和泛著冷光的黑色袖扣。
蔣盛和吃了幾口蛋糕,端起高腳杯敬洛琪,比洛琪的杯子低了許多,輕碰她的酒杯,看著她說:“生日快樂。”
“謝謝蔣總。”
洛琪杯子裡的酒所剩不多,一口喝完。
蔣盛和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蔣司尋伸手,要拿他的酒杯再倒酒,蔣盛和手一擋,“不喝了。”今晚洛琪生日,他沒打算再和其他人喝。
吃過飯,服務員送來一份餐後水果,他們邊吃邊闲聊,大多是蔣司尋在說。
蔣盛和偶爾附和兩句,期間拿著煙去了外面一次。
走前,蔣司尋去結賬。
前臺告知,不用結,蔣盛和已經籤過單。
第十二章
洛琪喝了酒沒法開車,也沒叫代駕,等蔣司尋他們離開,她去附近坐地鐵。
“蔣總,洛助理沒開車。”司機從後視鏡看蔣盛和,徵求老板的意見:“停不停?”
蔣盛和也看到了走在人行道的洛琪,道兩旁樹影婆娑,不仔細看看不清她的臉龐。
望著窗外,他淡聲回司機:“不用。”
汽車疾馳過去。
蔣盛和收回視線。
“回家一趟。”他吩咐司機。
每個月再忙,蔣盛和都會回家看看母親,前提是父親不在家。
父親管得太多,他能避則避。
院子裡幽深靜謐,從車上下來,蔣盛和隱約聽到鋼琴聲。
進了別墅,阿姨告訴他,母親在琴房。
琴房隔音,但窗戶開著,剛才他聽到的琴聲是從窗戶傳出來。母親是鋼琴家,也是音樂學院的教授,退休後又被返聘。
母親格外自律,直到現在,每天都堅持練琴幾小時,從不懈怠。
蔣盛和敲門,得到應允推門進去。
梁甄坐在黑色三角鋼琴前,穿一條寶藍緞面長裙,頭發盤起,優雅高貴。
下巴對著鋼琴旁邊的凳子一努,示意兒子坐,手上沒停,琴聲繼續。
本來已經練得差不多,正打算停下來去睡覺,誰知小兒子來了。她和幾個孩子都沒什麼話說,隻能將這首曲子再彈一遍。
有時她還能和大兒子還有二兒子聊上幾句,同小兒子完全聊不到一塊,屬於話不投機半句多。
大兒子和二兒子是雙胞胎,小兒子的到來是個意外,當時身體不好,不允許不要,於是就生了下來。
她並不是合格的母親,既嚴厲又對孩子沒耐心,全部的時間都撲在感興趣的音樂事業上。
大兒子和二兒子當初有父母幫忙照顧教育,幾乎沒用她操心。生小兒子時她父母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隻能交給保姆。
蔣月如離婚後把小兒子接到家裡和蔣司尋一起玩,一住一個學期。
於她這個母親而言,三個孩子跟放養差不多,和她都不親。
孩子還小的時候,她有鋼琴巡演,幾個月見不到孩子是常事,那時不像現在隨時能視頻。時間久了不見,孩子對她既想念又懼怕,連撒嬌都不敢。
沒有交流,沒有陪伴,她對孩子又沒有控制欲,孩子對她也沒有依賴。久而久之,她跟孩子之間的感情客氣又疏離。
這麼多年過去,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老大和老二早已成家,隻要有空,一家人都會過來看看她,陪她吃頓飯。隻有蔣盛和的婚事還沒定下。
可能煩她催他相親,蔣盛和很少在家吃飯,每次都是晚上過來,聽她彈彈琴。
一曲畢。
梁甄聞到了酒味:“晚上喝酒了?”
“嗯。有人過生日,喝了一杯。”蔣盛和站起來,“媽,您休息吧。”
梁甄也隨之起身,送兒子出去。
側臉看兒子,“你爸最近給你打電話沒?”
“沒。”
“中秋節你爸有空回來,那天你回家吃飯?”
“我不一定在國內。”蔣盛和一句話搪塞過去。到了客廳,他讓母親止步,“媽您上樓吧,我回去了。”
“讓司機開慢點。”
蔣盛和應著,款步離開。
回家像打卡一樣,坐上幾分鍾,打過卡,證明回來過。
轉眼到了九月二十二號,洛琪生日。
早上睜眼第一件事,打開手機看微信,裴時霄依舊沒發生日祝福給她。
昨天等到凌晨,沒等到他的卡點祝福。
十年,他不但錯過陪她慶祝生日,連條祝福消息也沒有。
中午休息時,洛琪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是某家珠寶店的工作人員打過來,說有位裴先生給她訂了一套鑽石首飾,指定今天中午送到遠維集團。
“不好意思。”洛琪拒絕籤收,“你們回去吧。”
對方愣住,“洛女士...”
洛琪打斷:“知道你們有流程,我籤字給你們。”
對方欲言又止,不能勉強客戶,“好的,麻煩您了。”
洛琪拒收禮物,工作人員沒有裴時霄的號碼,隻能聯系裴時霄的秘書。
十分鍾後,洛琪接到裴時霄的視頻邀請,她接通,但切成語音通話,不想看到他。
“琪,生日快樂。生日禮物怎麼不收?”
這句生日快樂,遲了十二個小時。
自從在一起,他和洛琪都是卡點給對方過生日,年年如此。
她的二十八歲生日,他忘記卡點發消息,如果不是珠寶店工作人員打電話給秘書,秘書又提醒他,他完全忘了今天是洛琪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