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盛和頷首,“坐。”
走到病床前,床上那條領帶眼熟。
蔣司尋靠在窗臺,笑著說,“我今天代你去受罪了。”
蔣盛和側眸,“受什麼罪?”
“相親的罪。三舅逼我去的。”他指指床上的領帶,“還給我置辦了行頭。”
蔣盛和覺得眼熟的那條領帶,原來是自己前段時間新買的,一次沒用。
走到茶水櫃前,上面擺著三四個果盤。
其實不想吃,他卻叉了一塊西瓜放嘴裡。
洛琪看蔣盛和也吃水果,她當著老板的面吃獼猴桃才沒那麼拘謹。
蔣司尋依舊站窗臺邊,悠悠喝著水,視線從他們兩人身上收回,拿出手機打了一行字發出去。
隨即,蔣盛和的手機振動,蔣司尋發給他:【這些年,你就真沒想過把洛琪搶過來?別跟我說你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道德感。】
蔣盛和盯著消息看了數秒。
鎖屏手機,沒回。
想過搶。
不止一次。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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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司尋發現,自從蔣盛和踏進病房,洛琪明顯話變少,她以前就怵蔣盛和這個老板,他知道。
“走,出去喝一杯。”他示意蔣盛和。
蔣盛和沒置可否,又吃了一小塊西瓜。
蔣司尋放下水杯,“洛琪,辛苦你陪我媽說說話。”
洛琪笑笑,“見外。應該的。”
在蔣盛和剛進病房時,她就盼著他能快點離開。他在這,她渾身不自在。
沒人想在下班後看到老板。
蔣盛和怎麼都想不到,隔著幾步之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在腹誹他。
吃完第二片西瓜,同蔣司尋一道離開病房。
“去哪?”蔣司尋問。
蔣盛和無所謂:“隨便。”
“要不去酒吧?”蔣司尋又覺不妥,“我媽還躺醫院,去酒吧嗨我們要被罵不孝。找個特色的家常菜館吧。”
他在國外最想念的不是家人,是國內各地小炒。
“車你開。路你比我熟。”他遞車鑰匙給蔣盛和。
蔣盛和沒接,“讓司機開。”
“讓司機開也行,那咱倆有一人得趴車頂。”
蔣盛和這才看車鑰匙標識,是跑車,“秦墨嶺的車?”
“嗯。”
蔣司尋在國內沒車,每次回國不是開蔣盛和的車,就是開秦墨嶺的車。他和秦墨嶺這麼熟是因為蔣盛和。
秦墨嶺是蔣盛和的同學,從幼兒園到小學都是同班,打小就互相甩鍋,一人惹事絕對會把另一人拖下水。
秦墨嶺還是遠維資本的另一位大股東,遠維的三分之一資金都來自他。
路上,蔣司尋定位了私房菜館的地址發給秦墨嶺,【一起。】
消息發出去,跟蔣盛和闲聊:“聽說秦墨嶺最近也被家裡安排了相親。”
蔣盛和盯著前面的信號燈看,“那不正好,你們交流交流心得。”
蔣司尋抵著下颌,不跟他一般見識,順著他的話說:“還真有這個打算。”
他突然想起,“之前問你的,怎麼不回?”
蔣盛和漫不經心:“什麼?”
蔣司尋耐著性子提醒他:“在病房問你的。”
在病房時問他的那個問題,想沒想過把洛琪搶過來。
蔣盛和反問:“你說呢?”
這語氣,那就是想過搶。
“你要沒想過,我就慫恿你去搶,反正我道德感不多。”
想過就算了。
至於想搶最後又為什麼沒搶,蔣司尋不用問便知,裴時霄沒給機會。
但凡裴時霄對洛琪不好,洛琪過得不開心,蔣盛和也會用盡一切手段拆散他們小情侶。偏偏裴時霄對洛琪死心塌地,又做得無可挑剔。
大概蔣盛和隻有在不甘和難受時想過搶人。
蔣司尋這次回國才得知,洛琪已經訂婚,婚期也定了下來,十二月份。
“明年有什麼打算?”他試探道。
蔣盛和覷他一眼,“怕我想不開?不至於。”
洛琪結婚,他早有心理準備。以她和裴時霄的感情,結婚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蔣司尋自我調侃:“是我杞人憂天。”
蔣盛和說起明年的打算,自然不是感情上,“遠維醫療有了潛在競爭對手,那家公司發展迅猛。對遠維有威脅的,就不能留。”
遠維醫療科技是遠維集團旗下的全資子公司,核心業務是3D打印,主攻骨科和口腔領域。
蔣司尋贊同:“那就收購。”
不多時,跑車停在私房菜館院子裡。
秦墨嶺已經在包間,點了兩道菜,一個人正慢條斯理吃著。
蔣司尋:“......你好意思你?人沒到齊你就開吃?”
蔣盛和早已見怪不怪,拖椅子坐下。
秦墨嶺撩眼皮,“我有什麼不好意思?”他通宵打了一夜牌,早上六點才睡,一覺睡到下午,這是今天第一頓飯。
蔣盛和拿起桌上的平板看菜單,有些日子沒來,私房菜館換了新菜單,更新了菜品。
蔣司尋沒坐,走到窗邊開窗抽煙。
下飛機就被三舅拎著去相親,相過親往醫院趕,一天下來沒找到機會抽支煙。
點上煙,他饒有興致地問秦墨嶺:“聽說你這個月有相親?”
秦墨嶺:“我哪個月沒有?”
蔣司尋哈哈笑。
秦墨嶺說的並沒誇張,家裡樂此不疲給他安排見面,他一次沒去,自己都忘記鴿了多少相親對象。
門當戶對的聯姻,都為一個利字,沒意思。
一支煙抽完,蔣盛和還在看菜單。
蔣司尋皺眉,“菜單上能看出金子?”
蔣盛和仿佛沒聽見,沒搭腔。
蔣司尋緩緩吐出最後一口煙霧,滅了煙頭走過來,掃了眼菜單,終於知道蔣盛和為什麼對菜單有興趣,“有蘇城特色菜?”
“嗯。”蔣盛和挑選幾道菜下單,放下平板。
蔣司尋坐下來,盯著表弟半刻,“給洛琪帶一份?”
“沒必要。”蔣盛和提醒蔣司尋也是警告自己,“她馬上就結婚了,打擾她不合適。”
“行,有數。”隻有在洛琪這件事上,蔣司尋從來不會開半分玩笑,蔣盛和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從來不反駁。
吃過飯,蔣盛和從私房菜館直接回自己住處,明天去國外出差,要早起趕飛機,沒再特意去醫院。
如果洛琪不在那,他有可能再去看看姑媽。
一直到六月七號,不管是醫院病房還是公司高層會議上,洛琪都沒碰見蔣盛和。
期間居秘書打電話給她,問她要身份證信息,訂去蘇城的高鐵票用。
洛琪順便問了句,酒店訂在哪。
居秘書按照蔣盛和的指示,訂了蘇城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市區什麼都好,就是堵車嚴重。老板出差向來不喜歡住熱鬧的地方,這次例外,說是要見個朋友,住市中心方便。
洛琪一聽酒店地址,離她家弄堂的房子直線距離不到五百米,晚上有足夠的時間回家。
居秘書隻知道洛琪是蘇城人,不清楚住她家住在哪。
“你家離酒店遠不遠?這次行程不緊,不遠的話,你回家住一晚。”
洛琪實話實說:“很近,散步十分鍾就到。”她主動提出:“晚上如果沒飯局,我當地導,帶你到處逛逛。”
居秘書不客氣,“我肯定賴著你。”
她又道:“八號那晚沒飯局,是蔣總的私人行程。蔣總隻要有私人安排,都會給我們放假,不用跟著。晚上咱倆逛街,逛完你回家住。”
洛琪覺得不妥,如果是陪蔣月如出差,她能假公濟私,但第一次陪老板出差,還是給老板留個好印象,“我就回家看看我爸媽,不住家裡,回酒店住。”
居秘書讓她放心回家,蔣盛和隻在工作時間對她們要求嚴苛,工作之餘比較體恤下屬,像這種出差時給她們放的半天假,隨便她們會朋友還是逛景區,而且這期間蔣盛和從來不找她們。
她說起自己:“以前去我老家那邊出差,蔣總還主動提出,讓我回家陪陪我爸媽。所以你就安心回家待一個晚上再加一個上午,九號下午才有工作會議,你隻要保證開會時準時出現就行。”
洛琪感激:“謝謝師父。”
“可不是我的功勞,要謝就謝蔣總這個老板。”居秘書嘚瑟道:“不過你這聲師父我愛聽。我忙啦,拜。”
笑著掛了電話。
洛琪隨後將好消息告訴母親,八號下午到蘇城,晚上回家住。
母親問:【時霄有空回來嗎?你們得盡快去選婚紗,手工縫制出來要三四個月,盡量十一月之前趕制出來,有不合適的地方還能來得及改。】
洛琪沒問裴時霄,他最近天天加班,每次視頻都是在公司,【應該沒空。】
母親:【那媽媽陪你去,你穿了拍視頻給時霄看。】
洛琪:【行。】
母親不忘提醒:【回來前記得在包裡放把傘,今年入梅早。】
洛琪:【包裡一直有傘。】
不知不覺,今年過去了一半,又到了梅雨季,每年到這個時候,弄堂的老房子就會返潮,泛著淡淡的霉味。
父親總會想方設法除湿,但老房子臨河,到了夏天,河水就漲上來,除湿的效果並不明顯。
今年年初跟裴時霄訂婚後,母親特意叮囑她,六七兩個月,讓她盡量別帶裴時霄回家吃飯,怕他聞不慣那個潮湿氣味。
八號那天,北京萬裡晴空。
洛琪隻帶了一個小號行李箱,提前出發去車站,去蘇城坐高鐵比飛機方便,沿路的風景也不錯。
到了站內,她推著箱子去商務座候車室。
遠遠地,她注意到了候車室門口那個挺括的身影。視線被吸引不是因為那人肩寬腿長,而是看到老板時那種莫名而來的心理壓迫感。
蔣盛和戴了墨鏡,抄著手,正在打電話。
不知怎麼,他忽然轉臉,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其他路過的女人看到蔣盛和,感受到的是他身上撲面而來的荷爾蒙氣息,然而洛琪無心欣賞,心裡想的是,她居然比老板到的晚。
蔣盛和正好結束通話,手機從耳邊拿下。
他在門口不是特意等她,正好接到家裡的電話,候車室有幾個下屬在,一些話不方便當著他們的面說。
洛琪打招呼:“蔣總。”
蔣盛和點頭,“進去吧。”
居秘書和幾個同事坐一起,在小聲聊天,看她進來對她招招手。
洛琪將箱子放沙發旁邊,挨著居秘書坐下。
居秘書指指自己腳上的平底鞋,衝她使個眼色。
洛琪笑,瞬間領會,穿平底鞋到了蘇城方便逛街。
這次蘇城之行,加上她一共五人,正好一個車廂。
到了車上,居秘書他們沒按車票上的座位號坐,隨意找個位子坐下。她是蔣月如的人,之於他們算是外人,對她很是客氣,把其中兩個位置最佳的獨立座留給她和蔣盛和。
她不著急過去,走在蔣盛和身後,等老板先挑座位。
蔣盛和知道洛琪經常坐這趟高鐵,沿途景色還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也許早就不感興趣,說不定路上都不一定看窗外,但他還是把風景相對好一點的那側座位留給洛琪,自己坐到另一邊。
洛琪放好行李箱,尋思路上怎麼打發時間。
這趟車不是智能動車組,座位基本沒私密性可言,不論做什麼,隔壁的老板看得一清二楚。
她沒打算在老板面前假裝積極忙工作,一眼就會被老板看穿,於是拿出平板看電影。
戴上耳機,幾乎是習慣性地,洛琪打開收藏夾裡那部已經四刷過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