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開了最上面的一條,湊到耳邊聽。
“發了這麼多紅包了,學長怎麼還不冒泡?”
語音是自動播放的。
“過節去了吧?學長一向不喜歡群聊的。”
“屁,明明隻要學姐在,學長就會冒泡,嘿嘿。”
果然,顧清識冒泡了,沒說話,發了個系統自帶的“中秋節快樂”圖。
學生們都在笑他無趣。
沒過多久,顧清識給她私發了一條“中秋節快樂”。
似乎不想讓自己那麼無趣,他居然在這句祝福後面加了個胖乎乎的手繪小月餅。
褚漾忽然鎖上了屏幕,靠著椅背發呆。
徐南燁開車間隙側頭看了眼她,語氣清淡:“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擔心待會爸爸又對我啰嗦,”褚漾煩躁的捂住耳朵,“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徐南燁笑笑:“你爸爸確實對你比較嚴格。”
“你說的當然輕松了,”褚漾側頭睨他,語氣羨慕,“你父母對你多好,從來不會幹涉你的事。”
男人修長的手指忽然握緊了反向盤,隨後又輕巧的松開。
將剛剛一閃而過的情緒藏在了鏡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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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不幹涉,”徐南燁頓了頓,笑容極淡,“而是根本不管。”
褚漾沒懂他的意思:“那你當初怎麼會進外交部?”
“我這個人,做了什麼,想做什麼,他們不會管,”徐南燁唇角抿起,聲音低潤,“但徐家的老二想做什麼,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褚漾聽懂了這其中的含義,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接話。
她並不了解這其中牽扯,也不方便問。
隻是聽爸爸提過幾句,徐南燁當時準備轉口譯專業,並且已經拿到了蒙特雷高翻學院的offer。
他原本是要去世界三大高翻學院之一的蒙特雷繼續深造,卻鬥轉直下,考入了MFA。
兩個人各懷心事,車廂重新恢復了寂靜。
一直到家門口,褚漾卻突然緊張了起來。
徐南燁安慰她:不需要這麼緊張。”
他嘴上說的輕松,哪兒知道她的痛苦。
她可是回個家,連短裙都不敢穿的窩囊廢,平時那副囂張樣子也隻敢在其他人面前耍耍,在家裡是斷然不敢的。
褚漾做好心裡預設,敲響了大門。
對講機裡傳來一個清脆嬌媚的聲音:“誰啊?”
“姐姐,是我。”
“哦,你們回來了啊,爸爸等你們好久了,快進來。”
話剛落音,鐵門吱呀打開了。
穿過小庭院,個子高挑的年輕女人正斜靠在門口看著他們。
是褚漾她姐褚蔚。
“今天也打扮的很嚴實嘛,”褚蔚挑眉,語氣調笑,“不愧是爸爸一手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
“你怎麼回來了?”褚漾當做沒聽到她的調侃,自顧問:“你戲拍完了?”
“嗯,”褚蔚撇嘴,“就算沒拍完,我也不敢不回來啊。”
等幾個人走進家,果不其然就看見褚國華同志端坐在沙發主位上,神情嚴肅。
褚國華看了眼小女兒和女婿,指了指自己側面的沙發:“過來坐。”
徐南燁倒是很闲適的走過去了,褚漾恨不得三步當十幾步走,小碎步一踩一踩,生怕失了規矩。
褚國華同志面無表情:“最近學習怎麼樣?”
褚漾點頭:“挺好。”
褚國華同志點頭,又問:“那跟我說說,你接下來兩周的學習計劃吧。”
褚漾根本沒有這玩意兒,低著頭在努力現編。
徐南燁又輕聲提醒她:“放松。”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心情極其放松。
“專心等國慶。”
大實話。
讓人無法反駁。
第20章 競選
褚國華又擺出了風幹多時的鳐魚臉色。
徐南燁抿唇,看的出來憋得有些辛苦,唇角不自覺上揚著,隻有褚蔚真笑出了聲。
褚漾龇牙,替自己挽尊:“開玩笑,我現在在帶新生班,所以也沒空想別的。”
這個理由還有點可信度,褚國華沒計較她前面抖機靈,接著說:“這學期團會那邊你最好不要留任了,多放點心思在學習上,把績點再提上去一點,下學期直接跟你們輔導員申請保研。”
褚漾眼神飄忽,沒做聲。
褚國華反問:“怎麼?不願意?”
“留任可以加素拓分,有利於申請獎學金,而且我挺喜歡待在團會的。”
褚國華嗓音渾厚:“你在團會能幹什麼?無非就是天天和你那幫同學浪費時間,當初這個專業是你自己選的,現在學工科的有幾個是不讀研的?你以為你現在的水平可以直接去企業入職?現在還不如把時間多花點在專業課上,好好提升自己的專業知識。”
他當了半輩子教授,很不喜歡高校裡過分誇大學生組織的風氣,都是半大的孩子,當了個虛職就真以為自己是領導了,走哪兒都恨不得把工作證掛脖子上。
典型的書還沒念出來,先養出一身官僚味兒。
“你就是刻意跟我作對,什麼為了獎學金,”褚國華冷哼,“我給你的生活費還少?你偏要想著那點獎學金,不要以為念了大學就不用刻苦學習了,你要趁著現在還在學校,往肚子裡多灌點墨水知道嗎?”
又開始了,褚漾撇嘴,幹脆站起身往偏廳跑:“我現在念大學了,爸爸你別管我了,我要幹什麼我自己清楚。”
褚國華低斥:“回來!去哪兒!”
褚漾的聲音已經變弱:“我去找點零食吃。”
直到小女兒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客廳,褚國華才重重嘆了口氣。
褚蔚也跟著起身,嘴上調笑:“爸爸,少說兩句唄,妹妹都結婚了,你還把她當小孩兒訓呢?”
褚國華瞥了眼褚蔚,嘴角微抽:“你也別幫你妹妹說話,我讓你少接點戲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你聽了嗎?天天就知道往國外飛,要不是你妹妹現在大了,指不定又會被你拐到哪個旮旯玩兒。”
“那是當初她求著我的好不好,她非說要看我拍戲,我說我不是去什麼韓國日本旅遊,而是去一些她聽都沒聽過的偏遠國家,她更來勁兒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褚蔚撇嘴爭辯時那副樣子跟褚漾簡直一模一樣。
褚國華甩手:“行了,我懶得管你,你去廚房幫你媽做菜去。”
客廳裡轉眼隻剩褚國華和徐南燁兩個人。
“姐妹倆大了,翅膀都硬了,”或許是沒人傾訴,褚國華直接對著女婿倒起了苦水,“考大學的時候我想讓他們倆學外語,以後繼承我的衣缽,結果一個畢了業去當了女明星,一個非要擠在男人堆裡當碼農,真是能給我氣出血。”
徐南燁微微笑了:“漾漾她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兒,挺好的。”
褚國華鼻子皺起,輕嘆:“為了做自己喜歡的事兒,連父母的話都不聽了。”
他話說的無奈,但表情並沒有顯露出有多失望,顯然是早就接受了姐妹倆各自選擇的人生軌跡。
褚漾總抱怨父親嚴厲,喜歡管東管西,所以她才背道而馳,長成了現在這副性子。
但如果褚國華真的事事轄制著她,她也不會有今日這般灑脫張揚。
也隻有她自己蒙在鼓裡。
“原本以為家裡還能出個學外語的,不成想這個人居然是你,”褚國華搖搖頭,感嘆,“有時候,真不得不相信緣分。”
徐南燁輕聲附和:“是啊,緣分。”
褚國華撐著沙發扶手,忽然又問:“你已經在國內安定下來了吧?不會再往國外跑了?”
“不會。”
“你家裡應該不會讓你一直待在外交部吧?”褚國華頓了頓,試探著問,“或許會把你往中央調?”
徐南燁淡聲道:“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褚國華點點頭:“這樣也好,漾漾現在年紀還小,你升得太快,對她不太好。”
“我明白。”
他答應的這麼幹脆,反倒讓褚國華這個做嶽父的不好意思起來。
哪有為了自己女兒讓女婿別忙著升職,別人都恨不得女婿越有權越好。
褚國華又補充了一句:“…也不是不讓你往上升,有的事你現在多教教漾漾,以後帶她出去,她到底是作為你的內眷,不能丟你的臉。”
自己女兒什麼德性褚國華門兒清,讓她跟那些個優雅自持的夫人們站在一起,隻怕會貽笑大方。
徐南燁並不在意,語氣溫和:“我對漾漾很放心。”
該裝的時候,也是挺會裝的。
這點徐南燁比誰都清楚。
“還有,別給她太多生活費了,”褚國華最後囑咐道,“不能太慣著她了,她花起錢來沒個數兒,就知道買些有的沒的。”
徐南燁都一一應下。
後來在飯桌上,褚國華又拿這事兒出來鞭策褚漾。
褚蔚還在一旁幫腔:“二十出頭就這麼能花錢,等以後還得了,一個月就能花一套房出去。”
褚國華斜睨她,冷嗤:“你也不許給你妹妹錢!她這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都是你教出來的!”
褚蔚嘻嘻笑:“知道了。”
說是這麼說,回家的時候卻發現褚漾摸著自己的那個小斜挎包傻笑。
他順勢問了句:“藏了寶貝?”
“沒有,我爸和我姐給我的卡,”褚漾猛地甩出兩張銀行卡,衝他得意的眨了眨眼,“不錯吧?”
徐南燁眯眸,舌頭抵著牙床,驀地低笑出聲。
褚漾對他的態度不明所以:“怎麼了?”
“沒什麼,”徐南燁專心看著路況,眉尾略挑起,“真不愧是一家人。”
口是心非的習慣都是遺傳的。
“什麼一家人?”
“生活費還夠嗎?”徐南燁突然衝她笑笑,語氣蠱惑:“想不想再多一張卡?”
褚漾雙目放光。
這是什麼神仙中秋節,太爽了。
——
因為中秋三天小長假,軍訓時間忽然被縮短了不少。
也不知道這一屆撞了什麼大運,居然又連下了幾天雨,新生天天在自習室唱軍歌玩遊戲,本想看熱鬧的學長學姐頓時痛心無比,隻能泄憤般在寢室門口掛上晴天娃娃,祈禱太陽能趕緊出來教新生做人,自己的內褲能早點幹。
褚漾今年當助班,新生不用軍訓,她也不用曬太陽,時間正巧闲了下來,結果天天被拉去團會辦公室當後勤。
往常都是宋林幼這個工作狂任勞任怨,如今她每天也跟著宋林幼去辦公室,就算沒事做也要澆澆花拖拖地,給茶壺換熱水。
畢竟快換屆了,隻要晉升主席團,就再也不用看孟月明臉色了。
孟月明前不久被革職,到底隻是顧清識私人決定,一沒下文件,二老師也沒同意,所以她還是明面上的副主席。
幹部競選的時候有絕對投票權。
因為上次顧清識對她的偏袒,孟月明這回算是跟褚漾徹底鬧掰了。
本來當時是挺感謝顧清識的,這些日子相處的也算融洽,但一扯到換屆頭上,褚漾對顧清識的感情又復雜了起來。
她那天確實是對孟月明動手了,褚漾原本也做好了被處分的準備,結果顧清識弄那麼一出,總讓她覺得哪裡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