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聚餐選在希爾頓酒店,學校特意定了個廳式包廂,別名“藍色威尼斯”。
資本味兒特別濃。
褚漾下了車就和徐南燁分道揚鑣,他是外語學院出身,多得是同系的師妹願意跟在他身邊。
妹子標準萌妹身材,眼睛水汪汪的,聲音像棉花糖般軟糯:“徐師兄好,我是外語學院18級金融英語專業的許綿綿。”
名字聽著也像棉花糖。
徐南燁聲音低沉清雋,褚漾離得遠,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過看那位綿綿師妹瞬間滿臉芳菲,也猜到老變態又用那副皮囊四處坑害無知少女了。
一群人準備落座,褚漾照理是等師兄師姐們坐下,自己再挑個邊角料的位置隨便應付。
結果剛剛那個幫她說話的師兄衝她招手:“師妹快過來坐。”
“行了啊,別把主意打到師妹身上,人看不上你的,”旁邊的師姐戳他,神情調侃,衝褚漾拍拍旁邊的空椅,“師妹,過來跟師姐聊天啊。”
師兄嘿嘿兩聲,爽朗笑道:“剛進校的時候,就在想這是哪個院的師妹,沒想到是我們大計院的,臉上太有光了。”
褚漾坐在師姐身邊,知道這時候就該低頭裝羞澀完事,所以她一言不發。
“師妹,你怎麼會報計算機?不怕咱們院的和尚給你啃的骨頭都不剩?”師姐側頭問她。
褚漾抬頭,看了眼自己,歪頭:“我四肢健全,非常安全。”
師姐哈哈笑了出聲。
師兄又問:“師妹你有沒有男朋友?”
旁邊的人起哄:“過了啊過了啊,目的太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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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你別理他,他就一流氓。”
“沒男朋友也看不上你這個老光棍,死了這條心吧。”
褚漾下意識往外語院那桌看去,徐南燁坐在中央,旁邊的綿綿師妹似乎在跟他說著什麼趣事,他的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
另一邊的向圳在給他倒茶。
也不知道是她目光太強烈還是徐南燁本人太敏感,抬頭就正對隔了起碼兩桌的,褚漾的臉。
褚漾心虛,迅速撇開眼。
身邊的師弟非常細微的嗤了聲。
徐南燁眯眼,剛剛好不容易清靜的耳根,因為許綿綿喝了口茶潤桑完畢,又開始嘈雜了。
“徐師兄?”許綿綿打著膽子用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你怎麼了?”
徐南燁身子稍微往後退了點,搖頭:“沒事,看計算機院那邊挺熱鬧的。”
“啊,”許綿綿撐著下巴,有些羨慕的看著那邊,“褚學姐是院花,在哪兒都是焦點,如果今天來的不是那個褚學姐,也許就沒那麼熱鬧了。”
徐南燁慢吞吞的反問:“院花?”
“是啊,一進校就是院花了,有人把她軍訓的照片傳到了論壇上,計算機院男多女少嘛,所以也沒爭議,”許綿綿忽然噤了聲,用說悄悄話的分貝復又道,“本來計算機院是挑了另外一個人的,老師說那個學姐突然出了點意外,來不了。”
徐南燁沒做聲,許綿綿覺得這是默許她繼續說了。
“褚學姐長得好看,而且特別會打扮,早上有課的時候,都有男生特意打聽了她喜歡走哪條路,假裝跟她偶遇,”許綿綿半開玩笑,語氣又突然低落了起來,“我也喜歡看褚學姐穿吊帶超短裙,她身材超級好的,對男生性格也特別好,隻可惜她跟我不熟,對我有些愛答不理,可能是我不會化妝,跟學姐沒什麼共同語言吧。”
向圳淡淡道:“你跟師兄說這麼多幹嘛,他順口問問而已,又不是真想認識那個人。”
許綿綿啊了聲,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啊師兄,跟你說些有的沒的。”
徐南燁垂眸,端起茶抿了口。
許綿綿偏頭,仔細觀察男人的神色,發現他好像真的不感興趣。
她心間不禁一喜,忍不住嘟唇:“其實我也覺得,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平時還是樸素點比較好,老把時間花在化妝打扮上,不太好。”
一直沒說話的徐南燁終於開口:“女孩子愛漂亮挺好的。”
許綿綿愣了幾秒,隨即又笑,“是啊,所以我現在也在努力學化妝了,”又看向褚漾,失落道,“隻可惜我怎麼化都不如褚學姐好看的。”
徐南燁笑了,眼神在她臉上晃了半圈。
琥珀色的眸子裡滿是溫和的情緒,和他唇間弧度相映,柔和得不像話。
許綿綿不可避免的臉紅了。
他溫柔的點了點頭:“倒也是。”
許綿綿:“?”
向圳雖然不喜歡褚漾,但也覺得徐師兄沒瞎,心裡又不想認同褚漾,有些別扭的挪開了目光。
正巧這時團支書帶著褚漾過來敬酒,眼神跟褚漾撞個正著。
本來想給褚漾一個不屑的眼神,這女的倒是比他還迅速,翻了個白眼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最討厭這種白眼沒翻成反被送了個白眼的感覺。
向圳氣得鼻孔冒煙。
褚漾是代表計院過來給徐南燁敬酒的,徐南燁站起來旁邊的人也不好繼續坐著當大爺。
她也不扭捏,一杯酒喝的幹幹淨淨。
喝過一輪大家稍微熟絡了些就開始互相敬酒,女孩子還好,別人不敢多為難,頂多喝個兩杯就換飲料,男孩子就沒那麼幸運。
向圳喝不了多少酒,偏偏師兄們又可勁兒灌他,幾杯喝下來,清秀的臉上掛滿紅暈,是人都看得出來他不擅長喝酒。
幾個師兄拿他打趣:“向師弟你不行啊,長這麼高的個兒怎麼連個酒都喝不了幾杯呢?這要是出去打拼了不得被別人往死裡欺負啊?”
圓桌上菜還沒全,酒倒是開了好幾箱。
團委這幫學生幹部平時對著同僚頤指氣使的,領導範兒頗足,一出了校門照舊還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褚漾自己沒喝幾杯,師兄就讓她以茶代酒,酒癮上來了沒處發泄,看著向圳的酒杯發起呆來了。
沒人敢給徐南燁灌酒,他也清靜。
喝茶的時候漫不經心的掃了眼褚漾,發現她盯著自己的那個同系學弟,恨不得給人盯出洞來。
“……”
向圳是肉眼可見的醉了。
一直乖巧的褚漾終於開口:“師兄,向圳他喝不了了,要不我替他喝吧?”
勸酒最兇的那個師兄喲喲兩聲,語氣曖昧:“師妹看不下去了?”
“你們也不能就盯著他一個人欺負啊。”褚漾笑道。
向圳晃晃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非但不領好意還掃褚漾的面子:“不關你的事。”
褚漾當沒聽見,徑直走到他身邊,霸道的將他的酒杯搶過來按在桌上,語氣輕柔,目光如水:“別喝了,聽我的。”
向圳還沒反應過來,眼見著褚漾給自己倒了杯酒,仰頭豪邁一口幹。
如果沒聽錯,他確實是聽見了這女的滿足的喟嘆了一聲,似乎很爽。
“……”
褚漾長得漂亮,剛剛那口酒喝得太急,唇間還有未幹的酒漬,亮盈盈的掛在嘴角。
她伸出舌尖,舔去了那點酒,衝向圳笑道:“你去廁所緩緩,我替你喝。”
向圳茫然的張著嘴,盯著她那張臉足足愣了十幾秒,最後不自在的撇開眼,走出了包廂。
臉紅成番茄醬,褚漾嘖了兩聲,可憐的小東西,都被罐得同手同腳了。
礙事的人走了,褚漾爽快的舉起酒杯:“師兄!來喝!”
師兄:“……”
事情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逆轉。
褚漾越喝越上頭,而且喝酒的規矩十分不要臉,把性別歧視擺在了明面上,她一杯換師兄三杯,本來師兄不想答應,褚漾神色瞬間失落,賣了個可憐,師兄下不來臺,隻好被迫答應了此項不平等條約。
褚漾一杯幹到底,為了跟上她的節奏,師兄被迫越喝越快,不甘落下風。
酒慢慢喝或許還能多撐一會兒,喝的越急腦袋暈的越快。
褚漾像是沒注意到那位跟她拼酒的師兄逐漸渙散的眼神,面不改色的又添上了一杯酒,揚唇笑道:“師兄,你不行啊。”
輕飄飄的口氣,像是滿不在意,眉頭輕抬,挑釁意味十足。
男人的自尊心上來了,就算腦子暈得很,這口氣也不能咽下去。
他起身,直接開了瓶新酒打算吹瓶幹了,想逼褚漾跟著吹瓶,肩上卻忽然落下一個力道。
這桌的人瞬間停下了手中動作。
徐南燁神色溫和:“再喝今晚就得住醫院了。”
喝上頭的師兄迅速清醒,似乎有些不願:“師妹跟我喝酒,我總不能不給她面子吧?”
徐南燁直接拿過了他手中的酒杯。
師兄面兒霎時挺尷尬的。
他心間有氣,感覺徐南燁不給他面子,但又見徐南燁臉上一直掛著笑,又沒地兒撒。
他在珠三角有自己的高新企業,趕上這些年國家政策好,大力鼓勵智能行業開發,幾年下來賺了不少金,因此剛剛勸酒聲最大,也最有發言權。
到底企業福利掛靠政府,徐南燁在外交部,他惹不起徐南燁,更惹不起徐家。
政治世家,一家子像是樹枝的分幹,密密麻麻落在各個部門,得罪了一個,就相當於得罪了整個省市的政治圈。
他最近想把事業拓展到家鄉,跟徐南燁大哥已經約過好幾回,沒一次成的,隻好心灰意冷把主意打到了華淵容氏身上,想找一片蔽護。
偏偏徐家和容家又是世交,還剛聯姻,關系鏈緊密的很。
徐南燁勸停,剛剛要炸地球的幾個人立馬緘口。
酒一停,褚漾就有了上廁所的衝動。
結果有人比她快一步,先佔用了包廂自帶的小廁所,褚漾沒法,隻能離開包廂去找外邊的。
服務生給她指了路,褚漾越靠近廁所就越急,到最後幾米幾乎是跑著過去的。
等終於到衛生間了,有人從背後叫住了她。
她轉頭,是許綿綿。
許綿綿徑直走到褚漾身邊,語氣關切:“學姐,你沒事兒吧?”
“…沒事,”褚漾捂著肚子,神色痛苦,“你有事兒嗎?”
“其實學姐如果喝不了那麼多,不用逞強幫向學長喝的,我知道學姐或許是想跟向學長打好關系,但有些事不是單方面討好就能得到回報的,”許綿綿語氣溫柔,眼中充滿了聖母的光輝,看上去十分為褚漾著想,“向學長他未必會領學姐的情。”
褚漾一個字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我想撒尿”。
她咬著唇,憋到了極點:“學妹,你說完了嗎?”
許綿綿握住她的手:“學姐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別再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好嗎?”
褚漾一字一句道:“說完了嗎?”
“徐師兄他人好,見不得學姐喝那麼多,才出口幫了學姐,”許綿綿就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聖母世界,繼續發散著愛的感化,“希望學姐別多想,為了引起師兄的注意,把自己送進醫院就得不償失了。”
褚漾聽了這些有的沒的,膀胱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她忍不了了,直接開口回敬:“你有完沒完,叭叭叭的說個不停,你嘴機關槍做的?你管我身體好不好,你墳頭草都三米高了我還活著呢你信不信?滾邊兒去。”
許綿綿像隻無辜的小綿羊被罵的後退三步,神色呆滯,顫著下巴為自己辯解:“我隻是希望學姐能矜持一點……”
“呵呵,”褚漾咧嘴,笑得極為囂張,“以老娘的姿色,勾個手指頭男人就過來,拋個媚眼男人就把房卡送我手上你信不信?”
許綿綿眼神飄忽,忽然捂著嘴,豆子大的眼淚瞬間掉下來,把褚漾整懵逼了。
褚漾想自己就是沒忍住語氣重了點,現在的大學生心理素質都這麼差了?
她不耐煩朝旁邊瞥了兩眼,恰好就看到徐南燁往這邊走了過來。
正好。
“徐師兄,”褚漾衝男人勾了勾手指頭,“過來下。”
徐南燁不清楚她要做什麼,但還是走了過來。
“學校給你訂酒店了吧?”褚漾伸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房卡給我,今晚上我去找你。”
徐南燁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正在揉眼睛的許綿綿,順從的從西褲兜裡掏出了一張亮晶晶的房卡,遞到她手裡。
褚漾囂張的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房卡在許綿綿面前晃了晃:“看見沒?這就是本事。”
然後她將房卡塞進兜裡,跑進了女廁所。
許綿綿突然哭的好大聲,這回是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