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宵對他這個親媽沒什麼好臉色,直接道:“現在看到了,那就走吧。”
說著轉身就要回屋。
林美如見狀,忍不住急了,“哎,你這孩子,我是你媽,你這什麼態度?”
見黎宵腳步不停,忙道:“我知道我以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咱們畢竟是母子,血濃於水,你在南方遠,管不了就算了,可你回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過來看看我,你還有沒有良心?我要的也不多,你幫我把婚離了,然後再給我買套市裡的房子,我聽說你在南邊掙大錢了,住樓房,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黎宵聽到這話,回過頭詫異的看了一眼。
林美如與他對視,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心虛氣短。
其實也不過幾年沒見,林美如就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完全變了一個人,以前是外表兇狠,現在外表看著不兇了,但整個人更讓人害怕了,光是站在那裡,就讓她有些抬不起頭來。
但想到這趟的目的,她還是努力硬著頭皮沒走,一副非要他應下的樣子。
比起這個兒子,現在何家對她來說要可怕的多,自從黎宵兩口子去了南邊,林美如的日子就越來越難過。
何文華不在家,他畢業後就去隔壁市了,兒媳婦也拿他沒辦法,就把火撒在她身上,林美如打不過她,隻能天天被欺負。老何又被兒媳婦娘家打癱了,什麼都做不了,吃喝拉撒全都要她來收拾,不弄就發脾氣,何文英還經常過來打秋風,全家都欺負她。
林美如是真不想在那個家待下去了,所以聽到黎宵回來了,就趕緊過來了,在她印象中,自己這個兒子很厲害,每次出了事找他都能解決掉。
黎宵看著林美如斑白的頭發和滄桑的臉龐,輕笑一聲,不過語氣卻很堅決,“沒錢,這事你應該去找何文華。”
林美如哪裡敢去找何文華,何文華現在每次看到他,眼神都十分嚇人,好像她是他什麼仇人似的,還總是從她嘴裡打聽黎宵的事,見她不知道,就跟她說很多黎宵現在的日子,說黎宵成了大老板,每年能掙幾百上千萬,住著大房子……
她一開始沒當真,但聽多了就有些相信了,尤其是聽到住在黎家隔壁的馬愛花經常收到黎宵兩口子從南邊送來好的東西,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後悔,原本這些東西都該是她的。
林美如暗中找過好幾次馬愛花,想從她那裡聯系上黎宵,可是馬愛花那家伙壞的很,總是打哈哈糊弄過去,後來好不容易聯系上了,黎宵卻不管她。
聽到這話,林美如著急,“何文華不在家,我都看不到他人,你也是我兒子,你總不能不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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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宵臉色突然冷了下來,語氣淡漠問:“當初是你自己要嫁的,我沒攔過你嗎?”
林美如被問的啞口無言,自然是攔過,但當時的她沒聽,她還告訴他以後有新爸和哥哥了,一家人會好好生活在一起,後來不知怎麼的,黎宵就從何家搬出去了,再也沒回來過。
她當時還覺得自己這兒子是個怪脾氣,跟誰都相處不來,隨了他親爸。
猶豫開口,“那……那我也是不知道嘛,我要是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還嫁?”
黎宵冷笑出聲,她不知道嗎?不,她其實什麼都知道,隻是火沒燒到她自己身上,所以一點都不在乎。
當初他住在何家那幾年,她總是說一些難聽的話和偏心何文華,不過是看何文華想趕他走,順勢添把火而已。
林美如沒把他當兒子,他怎麼會把她當母親?
黎宵並不恨她,這幾年有江柔和安安陪在他身邊,他很滿足這樣的生活,就像江柔跟他說的,沒有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有圓滿肯定就有遺憾,所以沒必要強求太多。
但這並不代表黎宵就什麼都不計較了,他能原諒朱強,也是因為朱強對他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兩人曾經一起長大有情分,但林美如有什麼?生他的恩情早就還清了。
當年從何家出來,他就在心裡告訴自己,以後他沒有親人了。
“你走吧,我早就說清楚了,你的事跟我沒什麼關系,你實在想離婚了可以去找何文華,他肯定會幫你,畢竟你給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媽。”
林美如第一嘗到有苦說不出的滋味,她很想跟黎宵說何文華現在對她沒多好,可是想到以前她對何文華比對黎宵親,這話就有些說不出口。
“我……”
眼巴巴看著黎宵。
黎宵聳了聳肩,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直接彎腰抱起江柔身後的安安進屋了。
安安將下巴搭在爸爸肩膀上,看向院子裡陌生的老奶奶和小男孩,對上小男孩好奇的眼神,輕輕抿起唇笑。
哪知小男孩兇狠的瞪了她一眼。
安安一愣,然後嚇得將臉埋在爸爸脖子裡。
林美如還想跟江柔說些什麼,江柔隻從兜裡掏出兩百塊錢給她,“他的事我做不了主,這些你拿著。”
林美如看了一眼,有些嫌棄,不過還是伸手拿了,心裡難受道:“你幫我勸勸他,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我好歹是他親媽。”
江柔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嫌棄神色,心裡一堵,“不要就還給我。”
伸手作勢要拿回來。
林美如忙將錢往兜裡一揣,轉身就拽著孩子跑了,出了院子門還不放心的叮囑一聲,“記得幫我跟黎宵說說。”
江柔看了眼她離開的背影,然後回屋,房間裡黎宵將安安打湿的外套和鞋子脫了,將她抱進火桶裡烤火。
安安看到媽媽進來,仰起臉笑著喊了一聲,“媽媽——”
江柔捏了捏她小臉,問黎宵:“真不管了?我瞧著她現在過得似乎真不怎麼好。”
當然,以前也沒好到哪裡去,隻不過那個時候的林美如自得其樂,精神狀態很好,但現在看,整個人都愁眉苦臉的。
黎宵沉默了一下道:“我不想管。”
林美如什麼樣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管了就會賴上他,把他當冤大頭使勁兒欺負,外人一句話比他這個親兒子說一百句都管用,到時候何文華隻需要輕飄飄哄兩句,又會給人家當牛做馬。
沒必要給自己找罪受。
江柔點點頭,“行,我都聽你的。”
黎宵看了她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初六的時候,黎宵一家三口就準備回去了,周建和金大友兩家準備再過幾天。
這次回去的時候有人來送了,除了王嬸一家,朱強兩口子也帶著孩子過來了,朱強拎著兩桶老婆娘家做的豆瓣醬和麻油,說他面館炒面加了豆瓣醬後,生意都變好了,麻油是自家榨的,很香,外面買不到這麼香的。
王嬸給黎宵裝了一大布兜的鹹鴨蛋,還有自家做的鹹菜和臘肉,裝了半個蛇皮袋,最後江柔和黎欣拉著箱子,黎宵扛著蛇皮袋和拎著豆瓣醬麻油。
安安跟每個人都揮了手後才滿意的轉身上大巴車,臉上笑得很開心,還跟王嬸說:“奶奶,我以後再來看你。”
“好,安安要乖乖聽爸爸媽媽的話。”
“嗯,聽話。”
黎宵和江柔選了大巴車中間一排的位置,江柔坐在裡面抱著安安,黎宵將包放好後坐了下來,他坐下來時朝窗戶外面看了一眼,也不知看到了什麼,目光一頓。
江柔察覺到他的異樣,問:“怎麼了?”
大巴車發動,黎宵視線再次掃過外面,然後神色平靜道:“我好像看到王濤了。”
江柔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但車已經開出一段距離了,看不到後面的情況。
便安慰道:“沒事,明年咱們再回來,到時候聚聚,其實現在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黎宵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可能見識過太多的事情和人,當初的那些小事他已經不太放在心上了。
大巴車開遠了後兩家人才轉身離開,
朱強是開車過來的,家裡買了輛舊面包車,跟王嬸打了個招呼就帶著老婆孩子走了。
面包車太小了,人坐不下,不然他可以順帶將他們送回去。
王嬸家離汽車站不遠,幾個人幹脆直接走回去,王敏君和她丈夫也過來了,兩人走在後面,劉家進想到剛才丈母娘送給黎宵兩口子半蛇皮袋的東西,忍不住道:“你媽怎麼對外人比對你還好?送那麼多東西,上次咱們回來都沒有那麼多。”
王敏君聽了皺眉,“也不能這麼說,江柔他們回來買了很多好東西給我爸媽,裡面還有燕窩鮑魚。”
這些東西一看就不便宜。
劉家進還是有些不舒服,“就算這樣也不至於偏心外人吧?外人再好還能親的過閨女?”
王敏君也感覺到她媽對江柔特別好,跟她比起來也不差了,天天早上做好飯菜送去隔壁,還給安安打了兩身毛衣,都是好毛線。
劉家進的聲音沒有特意壓低,可能就是想讓丈母娘聽見。
走在前面的王嬸確實聽見了,停下腳步回過頭罵閨女,“我看你是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家進不知道就算了,你心裡還不清楚?你爸當初要是沒有黎宵,人早就不在了,我對江柔他們好一點怎麼了?那些東西加起來都比不上江柔送我們的一半貴。你當初在外面讀書,給你打十幾個電話一個都打不通,全都是黎宵一手幫忙的,連夜找到你爸送去市裡醫院,那幾天也是有他在,我才撐了下去,同病房的老太太和醫院裡的護士醫生都以為他是我親兒子。”
“黎宵江柔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一點都不比你差,以後別再說這些話讓我聽見了,不然以後你們就別回來了,我雖然讀書沒你們多,但知道做人不能忘本。”
說完就臭著臉拉過旁邊的王叔扭頭就走。
這次王叔沒幫親閨女了,心裡覺得自家女兒沒教好,耳根子太軟,別人說什麼信什麼,找了個心眼小的女婿。
王敏君被罵得面紅耳赤,她媽要是不提,她都快忘記這事了。
抱著孩子忙追了上去,著急喊了一聲,“媽——”
後面的劉家進臉色有些尷尬,知道丈母娘表面上是在罵閨女,其實是在罵他。
他敢跟王敏君發脾氣,但對強勢的丈母娘就有些不敢了。
——
坐了三天的火車,一家三口終於回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家和這邊的溫差太大了,安安回來的當天晚上就生病了,先是有點流鼻涕,然後晚上開始發燒。
安安晚上睡覺有點踢被子,江柔和黎宵半夜都會起床過去看看,江柔當天晚上去看時,就發現安安睡的不好,哼哼唧唧的,像是很難受的樣子。
江柔摸了一把她腦袋,嚇得立馬喊對面房間的黎宵,讓他拿體溫計過來。
黎宵聽到聲音,拿體溫計過來量了體溫,三十九度七,已屬於高燒範圍。
他打開家用急救包裡的酒精,打湿帕子擦安安的額頭脖子小手小腳,江柔學了幾年醫,他也跟著會了一些。
江柔正在給安安把脈,摸著像是脈沉脈慢,應該是回到老家後寒氣入體,前幾天玩的太興奮,今天回來精神一下子放松爆發出來了。
江柔怕自己學的醫術不到家,讓黎宵趕緊去開車,帶安安去醫院看看。
黎宵二話不說轉身出門。
江柔用被子裹住安安抱著她跟在後面,樓上的黎欣聽到動靜下來看,看到他們要出門的樣子,忙問:“怎麼了?”
江柔道:“安安發燒了,我和你姐夫帶她去醫院看看,問題不大,你回去睡。”
黎欣點點頭,不過卻沒走,將他們送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