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來看,其實這邊也不全都是糟心的事。
三輪車最後停在馬路邊,黎宵帶著母女倆走田埂小路,安安不讓江柔抱,要自己下來走,路邊田裡的水都結成冰了,她不小心踩空後直接踩在了冰面上,然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直接跑到田裡去了。
江柔喊了一聲,“別跑遠了。”
安安回過頭笑,“媽媽也下來。”
江柔沒下去,讓她小心點。
然後安安就在田裡跑,跑到前面等一會兒,等黎宵江柔走過來時,她又往前跑。
走過長長的幾段田埂後,到了一座山腳下,山很高,彎彎曲曲的小路一直往上,江柔把安安喊過來,準備伸手抱她,安安還跑了,非要自己走,最後沒走幾步就走不動了,還往前摔了一跤,身上衣服都髒了。
她快速爬起來,也不哭,而是扭過身將雙手舉起來,要媽媽抱。
江柔這會兒哪裡抱得動她?自己都累的不輕,叉著腰喘氣,“剛才抱你你不要,現在好了,都髒了吧?”
“讓你爸抱,我抱不動你。”
黎宵便彎下腰伸出一隻手抱起她,安安摟著爸爸的脖子,嘟起嘴,人精似的湊到爸爸耳邊小聲告狀,“媽媽兇我。”
黎宵看了眼旁邊,挑了挑眉笑,“你媽好像聽到了。”
安安回過頭看媽媽,發現媽媽也在看她,嚇得立馬捂住嘴,然後扭過身緊緊抱住爸爸,不敢再看媽媽。
江柔:“……”
又走了長長一段路,終於到了黎宵爺爺奶奶墓碑前,應該是太久沒人來了,周圍都長滿了草和刺叢,黎宵放下安安,用砍柴刀將周圍的草和刺叢清理幹淨,又把兩座墳頭上的草清理掉。
江柔拉著安安跪在兩座墓碑前,黎宵清理完草後,就拿出袋子裡的黃紙紙錢和紙房子,一一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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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看他準備全都拿出來,忍不住阻止了一下,“留點燒給你爸。”
黎宵動作一頓,沉默了下後,還是留了一些紙錢和黃紙在袋子裡。
安安什麼都不懂,扭過頭問媽媽這是在幹什麼?
江柔細心解釋了一下,“這是爸爸的爺爺奶奶,你要喊太爺爺太奶奶,他們已經不在了,我們現在是過來祭拜他們,給他們燒點紙和錢,讓他們在底下不愁吃不愁住,盡盡孝心。”
安安眨著大眼睛問:“那他們是變成鬼了嗎?”
“算是吧。”
“可是媽媽不是說世界上沒有鬼嗎?”
“……”
之前江柔哄她一個人睡覺,就告訴她世界上沒有鬼,不用害怕。
黎宵跪在旁邊,聽到這話直接悶笑出聲。
江柔被問住了,最後隻好糊弄道:“不一樣的,先磕頭吧。”
安安嘟起嘴,不過還是聽話的乖乖磕頭,磕完後聽到媽媽念叨著,說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事事順利。
她也學著媽媽的樣子合著手,認真道:“太爺爺太奶奶要保佑媽媽考上研究生。”
江柔聽了心裡一暖,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黎宵倒是沒說什麼話,隻說來看他們了,然後就一直低著頭燒紙,幾張幾張的燒,燒完站起身,讓江柔帶著安安走遠點,他把鞭炮放了。
江柔便帶著安安往遠處走去,山上還有開墾出來的田地,別處都是荒的,隻有一處菜園裡還長著綠色的青菜,安安驚喜指著菜園給江柔看,“媽媽,有菜。”
說著還想往那裡跑。
江柔趕緊拉住她,“那是別人家的,咱們不能摘。”
“哦”
小家伙臉上有些失望。
不過也隻是失望一小會兒,聽到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嚇得忙抱住江柔的兩隻腿,還好奇問:“太爺爺太奶奶是過年了嗎?”
在她印象中,隻有過年才放鞭炮。
江柔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嗯,差不多吧。”
安安得到了答案很開心,奶聲奶氣道:“我們下次多燒點錢吧,讓太爺爺太奶奶可以買很多東西,過個好年。”
江柔聽得心裡一軟,蹲下身將她抱起來,親了親她小臉蛋。
覺得安安真是個善良的小天使,總是這麼暖心。
黎宵等紙燒完、鞭炮放沒了才過來,然後帶著他們去自己父親墓碑前,黎宵父親那墓碑,也不知道多少年沒人過來了,完全看不到路。
他拿出砍柴刀揮了揮,勉強清理出一條小路來,他父親的墓碑也沒有他爺爺奶奶的闊氣,隻小小一塊墓碑,不像他爺爺奶奶的,墓碑前還鋪著水泥。
燒了黃紙和紙錢,安安似乎察覺到爸爸的心情有些不好,乖乖沒有多說話。
祭拜完黎宵父親,一家三口就離開了,走到山下,黎宵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深深看了一眼。
江柔察覺到他沒跟上來,站在原地等他。
黎宵扭過頭,就看到前面不遠處江柔和安安都在等他,彎了彎唇,走過去牽起江柔的手,“走吧。”
田埂很窄,隻能容納一個人經過,兩人一前一後走著,中間牽著的手晃來晃去。
跑在最前面的安安看到了,立馬掉頭跑向他們,“我也要牽。”
——
回到縣城,三人找了一家裝潢不錯的餐館吃飯,本來想找以前吃過的飯館,但找到地方後發現已經不開了,變成了一家賣鞋子的。
然後就重新找了一家,點了幾道菜,味道還不錯,這邊的飯菜比較重口,多油多辣,江柔和黎宵吃的比較習慣,安安就不行了,吃了兩口就要喝水。
吃完飯,一家三口又去逛菜市場,總不能一直蹭王嬸家的飯菜,那也太厚臉皮了,所以多買了一些菜,準備帶回去送給王嬸他們。
自己家買了魚、豬肉,蔬菜,還買了豬大腸和豬舌頭,黎宵對安安道:“回去爸爸給你滷肥腸吃。”
安安有些嫌棄的捏住鼻子,“爸爸,這個好臭,我不想吃。”
黎宵:“不,你想吃。”
買的菜太多了,把三輪車幾乎都塞滿了,可能因為太重了,王叔的三輪車一顛一顛的,稍微小一點的坡都上不去,黎宵讓江柔和安安下去推。
安安跟在媽媽旁邊哼哧哼哧用力推著車,小嘴撅的老高,“為什麼爸爸不下來推?”
黎宵坐在前面淡定道:“我得看著方向。”
“哼。”
回到家下了三輪車,安安摸著小屁股,抱怨道:“我以後再也不坐這車了,好疼,頭還暈。”
江柔也有些難受,看著黎宵悠闲悠闲下來,氣得給了他一下。
別以為她沒看到,遇到坑的時候,他偷偷站了起來。
黎宵摸了摸鼻子。
王嬸今天也在家,聽到動靜從屋子裡出來看,“哎喲,怎麼買這麼多東西?”
江柔正從車上拿菜,聽到聲音笑著道:“嬸子來的正好,這是買給你的。”
“這麼多?你們趕緊拿回家自己吃,家裡有。”
“買了,都有,您拿回去和叔吃。”
江柔直接將手中的菜往王嬸手上塞,王嬸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倆就是客氣。”
說著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對了,剛才朱強過來找你們,看到你們不在就走了,還想讓我跟你們說一聲,好像是想請你們吃飯,我也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去,就沒應下,說你們不一定有空,待會兒他可能還來。”
江柔看向黎宵。
黎宵走後面,聽到這話,看了王嬸一眼,點點頭,“等會兒他來了再說。”
“那行,你們待會兒自己說。”
王嬸說的不錯,傍晚朱強又過來了一趟,跟黎宵說明天想請他們一家吃個飯,“我聽說你們回來了,就想著過來看看,當初在南方那邊受你們很多照顧,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回來怎麼說都要請你們吃一頓。”
“我又結婚了,去年生了個兒子,順便帶給哥看看,沒叫別人,就我們兩家。”
這個別人自然指的是王濤,自從朱強從南邊回來後就跟王濤一家遠著了,朱強承認當初去南方那邊有自己的私心,想著自己一個人過去給黎宵他們添的麻煩少,不會被趕走。但王濤那個家伙傻,看到他去了南方,要是真跟著過來了也沒啥,黎宵周建那性子肯定不會隻留下自己,趕走王濤,是他自己不爭氣,沒膽子過來,隻知道在背後生悶氣說人壞話。
再說,朱強覺得自己當初對黎宵和周建確實有些不地道,但他可沒對不起王濤,當初王濤夫妻倆進入江南賓館,全是靠了自己,後來他舅舅走了,王濤夫妻倆也跟著遠了自己,他是寒了心。
他之所以一個人去南方,也是因為知道王濤夫妻倆是什麼樣的人。王濤那媳婦實在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誰跟她相處都吃不消。
王濤本事不大,可他媳婦偏偏見不得人人都比他們家過的好,別以為他不知道,王濤兩口子在背後嘲諷自己越混越差,雖然這是事實,但聽著心裡不舒服。
朱強現在也看開了,當然,他不看開也不行,他就是比不過黎宵他們,那日子太苦了,幹不下去,而且去年今年的非典鬧的,他很慶幸自己回來了,在縣城這邊開了個小面館,日子過還不錯。
黎宵知道朱強又娶了一個老婆,對方是他面館對面中學裡的一個食堂幫工,之前也結過婚,後來男人在外面發達了,找了外面女人離了,帶著女兒嫁給朱強。
這事是江柔聽王嬸說的,然後江柔又說給他聽。
黎宵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後,便道:“行。”
看到黎宵應下,朱強笑了,“那好,明天中午我們在紅葉飯店見,就是電影院對面,你去就知道了。”
黎宵送走人,回頭看到江柔在院子裡忙,問了一句,“明天你去不去?”
他應得是自己的,想著明天江柔要是不去的話,他就自己一個人去也行。
江柔抬頭看他,神色淡定,“去啊,幹嘛不去?當初在南邊請他吃了好幾頓,咱們總要吃回來一次。”
主要是覺得,大家都是成年人,沒什麼過不去的,計較太多大家都不快樂。
黎宵笑了,他就知道江柔比他看得更開。
第二天一家三口出門,黎欣沒去,她這幾天可忙了,天天有同學打電話邀她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