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建家,沈賀看到了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打毛衣的石嬸子。
母子倆個都不需要介紹,看到的第一眼,石嬸子就淚流滿面。
隨即屋子裡爆發出痛哭聲,好像要將這二十年母子分別的苦發泄出來。
江柔看到最後實在受不住了,轉身出去了,眼睛也有些紅。
黎宵看到後,也沉默的跟著出去,兩人站在門口,黎宵從口袋裡掏了掏,沒掏到手帕,幹脆抬起手用衣袖給江柔擦。
江柔本來挺難過的,見狀直接笑了,偏了偏頭,“不用。”
黎宵沒聽,拿著袖子給她擦了。
江柔低下頭隨他去,聽到裡面的哭聲,眼睛又紅了,小聲哽咽道:“黎宵,我想我父母了。”
黎宵動作一頓,然後道:“那我們過年回去看看。”
江柔搖搖頭,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再也看不到他們了,這個世界上或許有跟她父母一模一樣的人,但在她心裡,她真正的父母是上輩子的那個。
不一樣的。
金大友在這邊住了兩天,兩天後,金大友爺爺奶奶過來了,一同來的還有金大友父親一家。
他父親已經再婚了,生了一兒一女,最大的那個五歲,小的那個三歲,都過來了。
金大友臉色很不好看,他其實知道,他爺爺奶奶一直跟父親那邊有聯系,所以他上了高中後從不問家裡要錢,全都是靠自己獎學金和打工掙的錢。
石嬸子這幾天精神特別好,腦子更是清醒了很多,就是很沒安全感,總是想去找沈賀,非要看到人才放心。
黎宵在飯店訂了一大桌,四家人都來了,包括周建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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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多了,坐了兩桌,江柔、周建一家、金大友後媽、兩個孩子一桌,黎宵周建比較會來事,坐到了金大友他們那一桌去了。
江柔抱著安安坐在汪雁旁邊,兩人小聲說著話,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桌人太多了,董明明和她媽媽也過來這邊吃。
董明明坐到江柔旁邊後,輕輕吐了一口氣,她媽沒好氣拍了她一下,讓她注意點。
江柔好笑的給她夾了一些愛吃的菜,董明明湊到江柔耳邊說:“我老公這幾天真不好過,我婆婆嘴上說不在意,但這幾天身體不好,都病了去醫院了,我小叔子這兩天天天過來送菜,還給我把脈檢查身體,知道這事後不敢過來了,他夾在中間,我看著都難受。”
尤其他老公是個責任心很重的人,兩邊都想照顧好,最後兩邊都傷害了。
江柔也不知道怎麼辦,隻好安慰道:“現在還不熟悉,過些時候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我公婆打算年底和我老公一起去你們那邊過年。”
“你公婆是個明事理的。”
這頓飯吃了很久,出門後天都黑了,因為車子不夠,還在飯店門口招了幾輛車,送養母上車時,沈賀下意識體貼的給養母穿上外套,然後遞給她防止暈車的陳皮水。
站在旁邊的石嬸子看到了,眼神有些落寞。
江柔和董明明也看到了,互相對視一眼。
晚上回到家,江柔躺在床上不停嘆氣,還翻了好幾個身,最後還是黎宵看不下去了,將人摟進懷裡不讓她動了,“怎麼了?”
江柔很煩惱道:“你說這事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以後沈賀偏心哪一家都不好。”
黎宵覺得她純屬就是瞎操心,“人都找回來了,還有什麼好糾結的?這是沈賀的事,你管他怎麼偏心。”
江柔一臉認真,“不是這麼說的,我就是覺得難過,親生家庭為了找他散了,養父母對他也很好,還是獨子,這怎麼平衡?”
黎宵直接嗤了一聲,“我看你就是闲得慌,你最近復習的怎麼樣?你還有面試別忘記了。”
“……”
說完他又緊跟著補充了一句,“那小子運氣向來好,最不吃虧的就是他了。”
江柔懷疑他是酸,當然,這話不敢當著他的面說,隻道:“換做發生在你身上,你肯定不會這麼說了。”
黎宵神色淡淡,“可能吧,但我運氣肯定沒他好。”
江柔想想他上輩子的經歷,運氣確實很差。
心疼的抱了抱他,安慰他,“那倒不一定,我覺得你比沈賀聰明,運氣雖然沒他好,但智商高呀,老天爺是公平的。”
黎宵聽笑了,他低下頭看了她一眼,對上她含笑溫柔的眸子,決定收回自己剛才的話,他運氣其實一點都不差,他這一生遇到了江柔。
接下來的時間裡,江柔就認真準備面試。
也不知道是不是金大友一家的事情觸動了黎宵,今年黎宵打算跟他們一道回老家過年。
他們來這邊有三四年了,一次都沒有回去過,江柔心裡清楚,黎宵其實是有點逃避老家那邊,可能那裡對他老說都是一些不美好的記憶。
今天過年打算回去,可能是和過去和解了。
董明明懷孕肚子大,不方便出遠門,隻有沈賀和養父母一起去。
加上周建一家、金大友母子倆以及江柔一家四口,十幾個人,買的是臨近的臥鋪,一路上很熱鬧。
這段時間大家熟悉了不少,尤其是黎宵和沈賀,自從見到了石嬸子,沈賀也想起來了一些小時候的事,對於他額頭上的那道疤他還有印象。
這疤是黎宵小時候用磚頭砸的,那時候黎宵爺爺還在,賠了他們家五個雞蛋。
黎宵從小性子霸道,為了那五個雞蛋,又來找他打了一架。
沒想到因為這道疤,他找到了自己的親人,沈賀摸著額頭,心中很是感慨。
自從熟悉後,金大友也恢復了以前活潑的性子,尤其他現在在帝都大學讀研究生,見識和眼界自然不差,跟誰都聊的起來,沈賀養母就很喜歡他,被他逗得不停笑。
石嬸子也開心,兩個兒子都在身邊,她覺得人生就很圓滿了,其他的不想奢求太多。
兩方家長都願意為了孩子各退一步,好好相處,不想讓孩子為難。
這趟火車中,最開心的就要數安安了。
當初來g省是她還在媽媽懷裡,什麼都不記得,現在能跑能跳,從一上火車就激動問江柔,老家那邊是什麼樣子的?有什麼好吃的?
江柔被她吵的煩,最後幹脆往床上一趟裝睡,安安看了後,直接蹬掉鞋子爬上床,“我要和媽媽一起睡。”
江柔的床鋪在中間一層,下面是黎宵的,上面是黎欣。
她現在睡的是黎宵的床,母女倆將黎宵的床弄得亂七八糟,安安還把自己的兜裡的小彈珠和糖拿出來。
黎宵跟沈賀說完話回來,就看到自己被子都被安安弄得掉到地上去了,床尾那裡還有一隻黑色的小鞋印。
一看就知道是誰的。
他沒好氣走過去將被子拉到床上去,拽了安安辮子一下,“出來。”
安安躲在被子裡跟江柔瘋鬧,隻剩下一隻小辮子在外面。
被爸爸拽住辮子,咯咯笑著露出頭來,“爸爸來找我。”
說完重新將自己埋進被子裡。
黎宵沒找她,而是直接把她抱到中間床位上去,拍了一下,“行了,睡覺。”
說著將中間床位上的被子拿下來蓋在江柔身上。
安安嘟起嘴,把腦袋上的被子拽下來,“不要。”
還想反抗一下。
躺在最上面的黎欣還沒睡著,聽到聲音,伸出腦袋看了眼下面,忙道:“玩什麼呀?小姨陪你玩。”
安安立馬高興了,“小姨下來。”
黎宵順勢脫掉鞋子擠上了江柔的床鋪,他一上來,江柔整個人就被擠著貼上牆了,她沒好氣推了他一把,“睡不下了。”
黎宵沒聽,整個人側身躺下將人抱進懷裡,他個子高,躺下後腳都伸到床外面去了。
沒辦法,江柔也隻好側身面對他躺著。
黎宵心情似乎不錯,低下頭在她唇上親了幾口。
江柔笑了,手在他胸前摳了摳,說著悄悄話道:“下午我給王嬸打個電話,讓她把咱們房子通通風,這麼久沒回來,恐怕都長草了。”
“可以,實在不行,咱們回去住賓館。”
江柔不贊成,“大過年的住賓館像什麼樣子?打掃一下應該還是能住人的,而且那也是咱們的家。”
她和黎宵在那裡也留下了很多的美好回憶。
黎宵似乎也想起來了什麼,輕笑了一聲,突然湊到江柔耳邊,“還記不記得那床,動一下就響,其實聲音還挺好聽的。”
江柔手在他腰間掐了一下,笑罵了一句,“不正經。”
黎宵彎了彎唇。
第69章
火車速度越來越快了,以前從g省到老家要四五天,這次三天不到,從火車下來後,氣溫猛降。
火車上人多,而且比較封閉,沒有開空調都不覺得冷,就是氣味有些難聞。
一行人在市裡下車的,因為老家這邊太冷了,沒有直接坐大巴車回縣城,而是先去商場買棉袄穿。
江柔也沒帶棉袄,在g省這幾年,她都沒穿過棉袄了,以前的舊棉袄她也早就扔了,嫌醜。
於是跟著一起去逛商場,給安安和黎欣買了身粉色的棉袄,她是深藍色的,黎宵是黑色的,幾人套上大棉袄後瞬間暖和了很多。
沈賀和他養父母對這邊的一切都有些好奇,和g省不一樣,老家這邊的冬天外面覆蓋著厚厚一層雪,這是g省那邊看不到的景象。
別說他們了,安安也覺得驚奇,在她的小腦袋瓜子裡,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雪呢。
坐上回縣城的大巴車後,安安興奮的趴在窗戶上看,手還指著外面給江柔看,“媽媽,雪——”
江柔笑了,“對,是雪,你小時候爸爸還給你堆過雪人呢。”
安安睜大眼睛看黎宵,然後立馬道:“爸爸,要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