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這麼雙標的。
江柔沒好氣道:“周鴻也沒比安安大幾歲,還是個孩子呢,我瞧周建兩口子都忙,應該是沒注意到這事,你明天遇到周建跟他說一聲,總是被欺負不好。”
周鴻這幾年她也算是看著長大的,以前汪雁獨自帶著他的時候,懂事又安靜,還是後來多了周建這個爸爸後,才有了小孩子的活潑,但比同齡的孩子還是要乖一點。
這種乖跟安安不一樣,安安是天生的乖巧性子,而周鴻明顯是受家庭環境影響被迫乖巧,性子有點敏感。
周建和汪雁都是比較粗心的人,給孩子穿著打扮還像是縣城那邊一樣,書包是用舊衣服縫的那種斜挎包,可這邊的孩子穿著都比較好,書包都是買的雙肩包。
黎宵覺得江柔純粹就是瞎操心,“小孩子打架有什麼好管的?也不怕被人笑話。”
江柔面無表情看他,“你去不去?”
黎宵立馬改口,“多大點事?我明天就跟周建說一聲,行了吧?”
江柔哼了一聲,這人就是欠。
不過黎宵說的效果並不明顯,幾天後江柔看到周鴻,發現他身上的傷不僅沒消失,還多了幾處青紫,一個在額頭,一個在耳朵下面,像是被人用手掐過。
江柔做不到視而不見,晚上分了一些草莓帶著安安去了隔壁,今天汪雁就在家,正哄著小兒子吃奶,周建知道安安現在還吃奶粉,也就買了一些奶粉給兒子吃,希望長得跟安安一樣好。
汪雁笑眯眯將人請進門,進門後,江柔掃了一圈,然後就看到小房間裡背對著門方向寫作業的身影。
江柔和汪雁坐在沙發上,江柔知道汪雁的性子,也就不跟她拐彎抹角了,直接問她周鴻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怎麼經常看到他身上有傷?
哪知汪雁一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還笑著說:“沒事,小孩子打打鬧鬧的,傷到很正常,誰小時候不是這麼過來的?”
“他爸已經問過他了,他說是和同學玩不小心碰到了。”
江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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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算是明白了,他們家教育孩子的想法跟黎宵一樣,都是放養,什麼被欺負打架,覺得都是很正常的事,因為他們小時候就是這麼過來的。
這點跟她和她哥小時候有點重合,她還好,是女孩,小時候沒打過架,但她哥小時候幾乎天天玩到天黑回家,身上經常帶傷。
所以她小侄子出生後,稍微磕了碰了,她和她大嫂緊張的不行,但她爸媽就覺得小題大做了,覺得不是什麼問題。
可是打架和受欺負是兩回事,周鴻以前在鄉下曬的很黑,跟城裡孩子不一樣,而且他才來這邊,肯定是聽不懂這邊的話,被欺負了其實很好理解。
有時候孩子的惡,讓人難以想象。
江柔也不好跟汪雁多說什麼,汪雁和周建其實已經是很好的父母了,隻是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哪怕是江柔,也不能說自己做的很完美,有些地方她也需要安安包容。
第二天早上,江柔讓安安去門口盯著,哥哥出來了就把人叫過來。
哪知小家伙等了一會兒沒看到人,直接喊:“鍋鍋,鍋鍋過來——”
黎宵一早就走了。
江柔早上做了小煎餅、雞蛋羹、豆腐湯和蔬菜火腿玉米炒飯,安安把人叫來後就跑到自己的小餐桌上吃飯,她很熟練的拿起小勺子,然後舀了滿滿一勺炒飯放進嘴裡,“啊嗚”一聲。
像是表演給麻麻看。
江柔就會順勢誇她一句,“安安今天好棒哦,越來越會吃飯了。”
小家伙就會特別開心,自己又拿起小煎餅吃得香。
看到門口斜背著書包的周鴻,江柔用紙包了幾塊餅給他,“嬸子早上多做了一些煎餅,你路上拿著吃。”
周鴻趕緊道:“謝謝嬸子。”
直接低下頭吃了一口,“好吃。”
江柔蹲下身摸了摸他頭,“喜歡吃就好,周鴻,你跟嬸子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周鴻吃餅的動作一頓,他沉默了下來,突然一滴淚滴到手上的煎餅上,他忙抬起胳膊擦。
江柔一看,就什麼都明白了,這孩子果然沒跟他爸媽說實話。
傾身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哄著道:“沒事了,沒事了,有嬸子在呢,跟嬸子說說怎麼回事?嬸子會幫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柔安慰的態度觸動了他,周鴻低聲哽咽道:“班上有幾個同學嘲笑我是鄉巴佬,說我穿的像收破爛的,還不讓我上廁所,我不聽,他們就打我,每天還讓我給他們學狗叫,叫他們主人……“
說到最後抽噎起來,越抹眼淚越多,但他還特別懂事道:“嬸嬸,你能不能別跟我爸媽講,他們很忙的。”
江柔聽得心裡一軟,摸了摸他腦袋,“好,不說,嬸子帶你去洗把臉,等會兒你和平常一樣去上學,中午嬸子去你們學校看看。”
周鴻猶豫抬頭,“嬸嬸?”
江柔牽著他的手去了衛生間,路過安安餐桌時,看到她還伸長脖子偷看,沒好氣道:“好好吃飯。”
小家伙立馬舀一大勺子飯塞進嘴裡,“啊嗚”一口,表示自己有好好吃飯,吃完還把勺子舉起給她看。
瞧把她能的。
江如帶著周鴻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讓他拿著煎餅去上學,還囑咐他中午在學校門口等自己。
上午,江柔抱著安安一起去上課,十一點半下課後,她找來董明明,兩人帶著安安一起去了周鴻學校,一下車,就看到周鴻孤零零的站在門口,朝他招招手。
周鴻看到她,眼睛一亮,高興的跑了過來。
江柔注意到他脖子上又多了幾道抓痕,忍不住皺眉,“早上又被欺負了?”
周鴻嗯了一聲,“他們想搶我的餅吃,我沒給,他們就打我,最後餅掉在地上,他們踩爛了。”
說到這裡似乎怕江柔生氣,低下頭去。
江柔心疼的揉了揉他腦袋,鼓勵道:“你做的很好,不想給就不給,不要委屈自己,這是你的東西,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沒人會怪你。”
周鴻驚訝的抬起頭看江柔,大概沒想到嬸嬸會這麼說。
上學前,媽媽要他讓著同學一點,因為爸爸把他弄進學校裡不容易。
董明明抱著安安跟在一旁,聽了忍不住道:“你還挺會教孩子的,就是不能讓,有些小孩子特別霸道,越讓越容易被欺負。”
江柔點頭同意。
她牽起周鴻的手,“走吧,我們先去找你老師,等會兒再去吃飯,今天中午我們吃肯德基,我已經給你奶奶打過電話了。”
周鴻有些害怕道:“找老師做什麼?”
江柔解釋了一句,“嬸嬸不是去跟老師吵架,隻是問一下那些欺負你的同學住在哪裡,咱們去找他們家長理論。”
都是小孩子,老師就算說教幾句,孩子不改他們也沒辦法,一勞永逸的還是找上門去,讓他們知道怕。
果然,江柔找到周鴻班主任後,對方其實是知道周鴻被欺負的情況的,但她管也沒用,那些小孩子還變本加厲,覺得周鴻是告狀精。
她也很頭疼,總不能用棍子打,孩子還小,打壞了他們可賠不起,而且那些家長可不像周建汪雁一樣什麼都不管,會來學校找老師的。
知道江柔的來意後,老師報出那幾個欺負周鴻同學的住址。
江柔用筆記下,然後和董明明帶著倆孩子離開了,先去吃了肯德基,然後按著地址找上那些學生的家。
今天把董明明找過來,一是她開車節省時間,二也是多個人安全一點,江柔一個人帶著倆孩子上門容易讓人看輕了。
因為這,江柔早上出門特意換上好衣服,還畫了個妝收拾了一下。
這些孩子的家住的都挺近的,先找的是一個叫闫小軍的同學,住在舊服裝廠旁邊,聽說服裝廠已經搬走了,不過很多工人還住在這邊。
住房有些年頭了,白色的牆皮上一道道雨水浸染的汙跡,有的地方還掉落了。樓梯是水泥,旁邊扶手上鏽跡斑斑。
人住在二樓,拐個樓梯就到了。
這會兒是中午,周圍居民都在家,樓層裡彌漫著一股飯菜香。
江柔牽著周鴻的手敲響門,周鴻似乎有些緊張,捏緊了她的手。
門很快就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看到江柔他們,似乎有些愣住,“你們是?”
江柔看著人,很客氣的點點頭,“你們好,這是闫小軍家吧?我是周鴻的嬸嬸,我今天帶著孩子上門來,是想跟你們家說一聲,周鴻不是沒人管的小可憐,他有爸爸媽媽,他爸爸和他大伯合開工廠和公司,天天全國跑,媽媽也在工廠管事,所以夫妻倆很忙,把孩子給奶奶帶了,平時可能有疏忽的地方,所以讓你家孩子覺得我們家周鴻是鄉下來的,好欺負。”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他爸媽都是很有能力很有本事的人,平時顧不上,並不代表不疼愛自己的孩子,一次兩次就算了,你家孩子天天欺負我家孩子,這就有些過分了。”
中年男人一聽就知道是自己兒子在學校幹壞事了,扭過頭就喊:“闫小軍——”
隨即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拿著遙控器從客廳裡跑出來,“幹嘛?”
看到門口的周鴻,目光心虛的閃了閃。
江柔把周鴻往前拉了拉,指著他臉、脖子、手上的傷給中年男人看,“這些都是你兒子打的,別覺得是小傷,我是他親嬸嬸,也是g大大二的醫學生,要是傷口感染了很可能就是一條人命,我也隨時可以給出驗傷證明,把你們家告上法院都可以,反正我們家別的不多,就是錢多。”
闫小軍一聽這話,就有些嚇到了,立馬大聲反駁:“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打的。”
中年男人猛地扭過頭瞪他。
江柔神色平靜道:“不急,我一家一家的上門找。”
轉而看向中年男人,“我也不知道你們家是怎麼教育孩子的?天天用鄉巴佬、窮鬼來罵我侄子,還讓他學狗叫,叫你兒子主人,怎麼,你們家這麼尊貴嗎?我瞧著也沒多有錢啊,周鴻他爸和他大伯在g省雖然算不上什麼厲害的角色,但認識的朋友還是挺多的,我們也不介意到時候去你單位拜訪一下。”
“今天就到這裡,你們應該暫時不會搬家吧?不搬家是最好的,省的我還要花錢調查一下,如果還有下次,我們不介意採用法律手段。”
江柔說的一點都不客氣,她知道,太客氣了人家不會上心的,還會得意他兒子厲害。
這樣的家長太多了。
中年男人好歹也活這麼多年了,看江柔穿著和談吐,也猜到對方家裡條件不差,除了那個叫周鴻的孩子,另一個女孩和女娃都像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就知道他們可能還真有些不好惹。
想趕緊道歉,“那個……真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我家孩子在學校幹了什麼,我等會兒就好好教訓他……”
江柔冷淡的點點頭,牽著周鴻的手離開了。
剛走到樓梯拐角處,上面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哭喊聲。
周鴻捏緊江柔的手,有些激動道:“嬸嬸?”
江柔晃了晃他的手,“你看,闫小軍也沒有多了不起,他家還沒你家大,也沒有電梯,所以你面對同學不用覺得自卑,你爸爸媽媽是很厲害的人,他們是農村的又怎麼樣?照樣可以讓你住大房子,吃好吃的,讓你過得比很多人好。所以下次再遇到這種事,要勇敢罵回去,有人給你撐腰。”
周鴻用力點頭,“嗯。”
臉上露出笑來,頓了頓,很認真道:“嬸嬸,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