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男孩看到了,氣得大罵:“你還敢跑,看老子待會兒怎麼打死你!”
“小賤人,我回去就跟媽說你不讓我進門。”
江柔反應不大,從容護著肚子快步走到門檻那裡,剛準備進門,身後就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還伴隨著男孩“啊”的一聲慘叫。
緊隨而來的是一道男人陰沉冰冷的聲音,“誰給你的膽子在這裡鬧事?”
聽到動靜,江柔腳步一頓,手扶在門框上,下意識回過頭看,然後就看到剛才囂張踹門的男孩連人帶門板摔在地上,額頭和嘴裡都磕出血了,整個人痛的龇牙咧嘴,身體發顫。
而院子大門口那裡,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身影從外面走進來,一點點顯露出樣貌。
那是一個長相異常俊美的男人,墨眉斜飛英挺,狹長的鳳眸烏黑深邃,鼻梁挺拔如峰,仿佛刀刻一般,讓整張臉都跟著立體起來,底下殷紅的薄唇緊抿,嘴角邊還有一處青紫,但絲毫無損他的容貌,精致到無可挑剔的五官和完美的臉型糅合在一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每一筆都恰到好處。
偏偏他還留著長發,差次不齊的黑發齊肩,映襯著那雙帶著狠辣戾氣的寒眸,不顯半分娘氣,反而讓他整個人充滿危險和邪性,以至於構成了一幅漫畫都畫不出來的相貌。
同樣,這也是一張讓任何人見過都不會忘記的臉龐。
他姿態隨意的走向趴在地上的小胖子,隨著腳步的走動,他上身發黃的白色襯衫衣擺也跟著一晃一晃,衣服松松垮垮,隻扣了中間兩個扣子,露出肌理分明的小麥色胸膛。
走近後,他一腳踩在小胖子臉上,還用力碾了兩下,聲音陰冷道:“知道這是誰家嗎?”
小胖子痛得嗚嗚哽咽,口齒不清求饒:“姐夫,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男人見狀,嘲諷“嗤”了一聲,“再來我打斷你的腿,滾!”
松了腳,但又在小胖子胳膊上狠狠踢了一下。
小胖子發出一聲吃痛慘叫,然後滿臉血淚的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胳膊,一瘸一拐的往外跑去,不敢停留一下,似乎生怕跑慢了又被踹。
Advertisement
人一走,院子裡便陷入安靜。
江柔從小胖子身上收回視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小心翼翼看向另一個方向,然後直接對上了一雙熟悉的淡漠眸子。
第3章
江柔對這雙眸子印象太深刻了,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二十年後的那個男人。
她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黎宵的場景,師父帶著她一起去問話,男人坐在審訊室裡,開門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哪怕那個時候他已經四十歲了,臉上染著滄桑的風霜,還是讓她忍住驚豔了下。
她從沒想到,一個人穿著皺巴巴的舊衣服,渾身上下都是窮困潦倒的狼狽模樣,也依舊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冷漠、陰鸷,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狠辣的眉眼裡盡是嘲諷。
他對警方帶著天生的敵意,不僅僅源自他的女兒,還有他的成長環境。
根據資料顯示,他父親家暴酗酒,在他九歲那年出意外去世了,母親後面改嫁兩次,兩個男人都不是很好,更沒人管他。
他是跟著當地一群混混長大的,打架鬥毆是常有的事,進局子更是家常便飯。
以至於他雖然主動自首了,但卻沒有多配合。
是挑釁,也是不屑。
還記得審問前一天晚上,江柔看了很多相關資料,復習以前學過的記錄有效信息、審訊技巧、犯人微表情觀察等等,準備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卻沒想到那個男人完全不搭理他們。
不管問什麼,他都隻是沉默。
讓所有人束手無策。
直到三天後他才突然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要煙。
等遞了一根煙給他後,他卻又不抽,隻是拿在手裡看。
之後就十分配合了。
誰也不知道他當時在想什麼。
如果不是後來她師父發現這案子存在一處疑點,恐怕就直接定案了。
如果說二十年後的黎宵是深沉老辣,那麼年輕時候的他,則如利刃一般,鋒芒畢露,眉眼裡藏著兇性和叛逆。
看著就不好惹。
江柔看過黎宵年輕時候的照片,隻不過不是現在這副樣子。以前的人照相不是很多,而黎宵的相片就更少了,唯一的一張是他帶著四歲的女兒站在雪地裡的照片。
小姑娘被他駕在肩膀上,兩手拽著他的短發,笑得像個小太陽。
身下的他也在笑,隻不過笑容很淺,嘴角微微上揚,俊美邪氣的臉上神色略有些漫不經心,散漫、慵懶,還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寵溺,和千千萬萬個普通父親一樣,隻是他的顏值過高而已,完全看不出他以後會是一個為了給女兒報仇隱忍埋伏十幾年的人。
如今,同樣的一雙眸子,中間隔了一個人二十年的歲月。
江柔心裡突然有些復雜,抿了抿唇,正猶豫要不要開口說些什麼時,男人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轉身彎下腰拿起地上的門板。
然後帶著門板朝院子門口那裡走去。
江柔微松了口氣,趁著他背過身去時,也趕緊進屋了,去了後面的廚房。
等腳步聲遠了,站在門口裝門的男人回頭看了一眼,眼神若有所思。
裝好後他關上門進了院子,走了兩步後似乎發現了什麼,腳步停住,眼睛掃了一圈變得幹淨寬敞的院子,微微愣了下。
——
廚房裡,鍋中的米飯已經煮開了,水放的有點多,江柔盛了一碗米湯出來,蓋上鍋蓋焖飯的時候,將廚房裡灶臺清理了一下。
雖然當初讀警校很累,但也讓江柔養成了很多好習慣,比如喜歡將東西都收拾的幹淨整齊。
前些天還黑的發霉的灶臺,現在擦得白白的,油瓶鹽罐也擺放的整整齊齊,旁邊櫥櫃用抹布抹了好幾遍,露出原本的底色,裡面碗碟也從小到大堆疊好。
廚房地面原本木屑幹柴橫飛,這房子是黎宵爺爺的,黎宵父親結婚時翻新過一遍,但父子幾個都不是多愛幹淨的人,他爺爺的木頭料子隨便亂扔,黎宵更是幾乎不著家,而原身對這裡沒有太多的歸屬感,也懶得弄什麼衛生。
“江柔”家裡比這更亂更髒,她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覺得很稀松平常。
所以江柔兩天前穿來時,發現除了睡覺的房間,家裡都是灰塵,門窗上還有蜘蛛網。
而睡覺的房間也禁不住細看,衣服掉在地上也不撿,喝水的杯子厚厚一層汙垢。
那一刻,她終於懂她媽對她親爸親哥的絕望了。
將灶臺收拾的幹幹淨淨後,江柔端著菜去了客廳,黎宵剛好進來,手中拎著一桶水,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繞過她進了廚房。
江柔放下菜的時候,便聽到廚房裡傳來“哗啦啦”倒水的聲音,他在灌廚房裡的水缸。
廚房裡有一個蓄水的半人高水缸,但這兩天江柔沒用過,她嫌累的慌,每天隻用多少打多少水。
現在看到他打水,江柔心裡還有些驚奇,不敢相信這家伙竟會主動做家務。
與她心目中的那個形象莫名有些不符。
雖然這麼想著,但江柔也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等人從廚房出來,她才進去繼續端菜。
一共就三道菜,很快就端完了,江柔沒事幹,飯還沒好,於是坐在客廳椅子上裝模作樣捶捶腿。
男人拎著裝滿水的桶幾次路過,兩人都互相不搭理。
五六趟過後,他似乎將水缸灌滿了,沒有從廚房出來。
屋子裡突然安靜下來。
江柔覺得比一個人在家還難受,她扭頭看了眼時鍾,已經十幾分鍾過去了。
猶豫之下後站起身進了廚房,一進去就看到男人高高大大的身軀坐在灶洞前,淡淡的火光照亮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江柔從櫥櫃裡拿了兩隻碗和兩雙筷子出來,舀了一瓢熱水洗了下,然後掀開鍋蓋給自己裝了一碗飯。
他的碗沒動,想了想,最終鼓起勇氣對坐在底下的人小聲道:“飯好了。”
也沒看他,轉身就拿著筷子快步走了。
坐在底下的男人抬頭看了一眼,沒說話,等人出去後才站起身。
這頓飯對江柔來說,吃的異常痛苦。
兩人面對面坐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她低著頭,看不到對面男人臉上什麼表情,隻覺得自己度秒如年。
下午吃了不少零食,江柔吃一碗飯就飽了,她特意放慢速度,想著等對面男人吃完剛好拿去洗了,沒指望讓對方做。
對方又添了兩次飯,最後鍋裡的鍋巴都沒放過,吃到最後江柔幾乎在數飯粒。
不過讓江柔意外的是,對面男人吃完後率先站起來,一把奪過江柔手中的碗筷,神色淡淡的收起空碟一同拿去了廚房。
江柔略有些驚訝的抬起頭看了一眼。
男人沒看她,留給她一個淡漠的背影。
很快廚房裡傳來洗碗的水聲。
江柔在原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才起身去外面收衣服,又去房裡找洗澡盆。
完了,她才去廚房打熱水。
剛出房門,男人就從她身邊經過出去了,江柔也目不斜視,打了洗澡水就回房間,沒看到人也不放在心上。
心裡還隱隱期待他晚上別回來。
可惜事與願違,等她洗完澡再次出來時,男人剛好推開院門從外面進來,手裡拎著肉和菜,嘴裡叼著根煙,看到她拖著洗澡盆出來,還將口中沒抽完的煙扔了。
然後轉身拿了桶將肉和菜吊進井裡涼著。
這會兒天已經大黑了,江柔回到房間便直接上了床躺著。
沒過多久,男人進來了一趟,從衣櫥裡拿了什麼又出去了,再然後,院子裡便響起水聲。
江柔腦海裡瞬間有了畫面,臉不禁一紅,她沒想到這人這麼不講究,哪有人在院子裡洗澡的?
哪怕江柔對他沒什麼想法,都忍不住替他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