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出了名的華裔設計師,從國內走向國際,每一次設計的作品,都讓人驚豔。
更重要的是,從她出名至今,快要二十年的時間,她的作品依舊備受歡迎和喜愛。
就好像,她永遠都有新的想法,永遠能讓大家刮目相看。
最開始她登上國際舞臺時候,被質疑過。
很多人都不太相信她的能力。
可她卻一次次打破大家對她的認識,也打破了行業對中國人錯誤的認識。
中國的設計師,也有強者。甚至於,他們設計的作品,有歷史文件,也緊跟潮流。永不過時。
旁邊人點頭:“我也是,最喜歡她,她真的是我偶像。”
另外有人加入:“她這次會來嗎?”
“不太可能吧,國際比賽可能會,但全國這種,不太能請的動她。”
“可之前不是爆料了嗎,說迪家會贊助,她現在是迪家總公司的設計總監,說不定會為了熱度,受邀回國呢。”
……
耳畔的議論聲不斷,季清影面無表情地嚼嚼著口中食物。
忽地,許冰瑩喊她:“清影,你的偶像是誰?”
季清影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抬眸看她:“沒有。”
“啊?”許冰瑩一愣,狐疑地望著她:“你不喜歡周老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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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影微微一笑,淡淡說:“一般。”
她端著盤子起身:“我吃好了,先回教室,你們慢慢吃。”
說完,她也不管大家怎麼看她,徑直離開。
眾人愣了下,小聲嘀咕著:“清影心情不好啊?”
-
走出食堂後,季清影也沒立刻回教室。
她突然想到周邊轉轉了。
這個集訓地方,環境很好。
夜裡寧靜,遠離了大城市的喧鬧。偶爾還能聽見蟬鳴鳥叫聲。
樓下的路燈光線偏暗,有種朦朧感。
季清影走了三兩步,回頭看著自己被拉長的影子,來來回回走了兩圈。最終還是沒忍住,摸出了手機給傅言致發消息。
她有傅言致的工作安排表,今天他又要值班。
季清影:【忙完了嗎。】
傅言致剛忙完,打算給季清影發消息時候,她消息先過來了。
他盯著那幾個字看了會,想也沒想地撥了電話出去。
“喂。”季清影第一時間接通,情緒低落的喊了聲。
傅言致應了聲,邊脫白大褂邊應話:“吃飯了嗎?”
“吃了。”
季清影抬頭,眺望著星空。在郊區,夜空中還有隱約穿透雲層的星星。
她盯著看了會,咕哝著:“我這邊有星星,你那兒有嗎?”
傅言致稍頓,拉開百葉窗看了眼:“沒有。”
“啊。”
“有月亮。”
季清影一怔,笑著說:“我這也有。”
傅言致“嗯”了聲,淡淡說:“那月亮有沒有告訴你。”
“什麼?”她好笑問:“月亮還會說話?”
“會。”
他貼近手機,低聲說:“想你了。”
季清影怔住。
傅言致的聲音透著電流窸窣聲傳來,聽上去有點低沉沉的感覺。
但又不意外,用這種方式灼熱了她耳根。
她摸了摸發燙的耳朵,望著夜空高高懸掛的彎月應了聲:“我也是,月亮有告訴你嗎?”
傅言致低笑了聲,“有。”
莫名其妙的,季清影的心情被治愈了。
傅言致之餘她,就有這種魔力。每一次心情不好,隻要聽到他聲音,她就會覺得舒服。
安靜了會,傅言致低聲問:“遇到難題了?”
季清影找了張長椅坐下,應了聲:“也不算是難題。”
她說:“就是聽到了不想聽但又渴望聽的名字。”
傅言致稍頓。
季清影笑了笑,淺聲說:“上次跟你說的時候被徐醫生打斷了。”她抿唇道:“我不喜歡參加比賽的原因,一個是因為大學期間發生了一件事,還有一個是因為我媽。”
她直接跳過了大學時候的事,放輕著聲音說:“我爸在我五歲多時候去世的。”
傅言致沒吭聲。
季清影道:“我媽是設計師,超級有天賦的那種。”
最開始,季清影母親隻是在江城工作。
她進了一家很有名的設計公司,但她並不滿足於現狀。
但因為有家庭束縛,她無法走出去。
在季清影父親去世後,她開始有了行動。
她丟下季清影,去了國外。
最開始走的那一年,她時不時還會給季清影寄禮物回來,也會給她打電話。
但每次季清影問她,什麼時候回家,她都說忙,沒時間。
再之後,她連電話也打的少了。
等季清影再長大點才知道,她又結婚了,嫁給了一個外國人。
那會她已經到了懂事階段,對周芷蘭再婚,有難過,但也理解。
之後的幾年時間裡,季清影時不時會偷偷去網吧,搜索和她有關的消息。
她看了很多。
看到媒體報道,誇她設計的作品厲害,有天賦。也看到她情場失意,和第二任丈夫離婚。
離婚後不久,她又有了新的男朋友。工作扶搖直上,作品受眾越來越廣,拿的獎越來越多。
甚至進了著名高奢集團做總監。那是迪家總公司,第一位華裔總監。
媒體把她的工作和私生活,全方位的記錄下來。
但從沒有人提到,她的第一任婚姻,更沒有人知道,她還有過一個女兒。
……
季清影很少去回憶過去,但今天有點控制不住。
她仰著頭,努力地眨眼望著天空:“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心疼我。”
她說:“我就是有點憋不住,外婆前兩天給我發消息,說她回來了。”
傅言致斂眸,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
他之前猜過,季清影脆弱敏感的心思和原生家庭有關,但他並不知道具體的。
此刻,耳邊全是她的那一段話。
她用最輕松的語氣說出來,但他卻知道,她那段成長的歲月,有多孤獨。
家長會同學們都有爸媽作陪時候,她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甚至於在旁人問到父母時候,她都沒辦法把真相告知。
父親離世,母親拋下她離開。
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她是個不受歡迎的孩子,沒有人愛她。
如果愛,他們就不會走。
過了許久,傅言致才啞聲應著:“我知道。”
他說:“我知道。”
說出來後,季清影輕松了不少。
這幾年,她都很小心翼翼地避開和周芷蘭有關的消息。
沒別的,就不想為難自己。可終歸是避無可避。
傅言致那邊緘默了片刻,再次出聲。
他的聲音帶著安撫,又像是裹雜著溫暖,斷斷續續地傳到她這邊。
“不怕,以後有我。”他說:“我不會走。”
季清影“嗯”了聲,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我知道。”
她說:“你舍不得。”
傅言致坦然承認:“是。”
他怎麼會舍得丟下她一個人。
季清影不太想沉浸在難過的環境裡,也不想讓傅言致跟著她難受。
沉默了會,她主動岔開話題:“你吃飯了嗎?”
“沒有。”
季清影一愣,看了眼時間:“現在還沒嗎?”
她說:“那你快去吃,我要回教室了。”
傅言致低低應著:“好,我電話一直開機,忙完了跟我說一聲。”
“嗯。”
掛了電話,季清影在樓下吹了會風,回了教室。
她把所有壞心情收拾好,再一次全力以赴。
-
她這邊忙,傅言致倒是稍微好點。
沒有意外的情況下,值班其實不累人。
他盯著手機看了良久,側目看向一側放著的晚餐,沒了胃口。
傅言致思忖了片刻,給傅母打了個電話。
傅母和傅父在散步,看著來電時候,她揚了揚眉,和傅正說:“你兒子肯定又有事找我幫忙。”
傅正:“……”
他失笑:“大概是和他女朋友有關。”
在兩人的記憶裡,傅言致長這麼大,找他們幫忙的次數少之又少。
上一次,是為了比賽門票。
傅母搖搖頭,嫌棄道:“有女朋友的兒子,猶如潑出去的水。”
傅正:“……”
說話間,傅母接通電話。
“喂。”她故意問:“傅言致,找我什麼事。”
傅言致:“……媽。”
傅母撲哧一笑:“幹嘛呢,你給我打電話準沒好事。”
她說:“你快說,別耽誤我和你爸散步。”
“……”
傅言致無言,緘默了會問:“我之前聽葉蓁蓁說,您好像接受了一個邀約是嗎?”
傅母嗯哼了聲:“設計大賽的,明天過去,怎麼了。”
傅言致一頓,低聲問:“方不方便帶個助手。”
傅母:“……你?”
“嗯。”
傅母訝異地挑了挑眉,和傅正對視眼:“為什麼?你明天不用休息?”
傅言致應了聲:“我就過去看一眼。”
傅母沒吭聲。
這種集訓,沒什麼方不方便的。隻要學員自己時間方便,在下課後他們都能自由活動。
隻不過大家學習緊任務重,沒人會在黃金時間去玩。
傅母想了想,低聲問:“你女朋友出什麼事了?”
“沒有。”
傅母:“……”
她哽了下,無語了半晌:“看不出來,你還挺黏你女朋友的啊。”
傅言致不反駁。
傅母也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他不是願意多解釋的人。
她沉吟幾秒,低聲道:“行,明天我讓助理去醫院接你。”
“好。”
傅母“嗯”了聲:“還有事嗎?”
傅言致稍頓,低聲道:“媽,謝謝。”
“……肉麻,掛了。”
傅言致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無奈一笑。
-
翌日上午。
設計師集訓這邊迎來了三青集團總裁。
季清影是到教室才知道的,她旁邊坐著許冰瑩,正給她說八卦。
“你知道吧,三青的這個總裁特別牛。”
季清影拿著畫稿,低頭構思:“嗯,怎麼說。”
許冰瑩道:“她是女的。”
她說:“不過很少露面,很多事都是下面的副總出面處理。這一回也是為了鼓勵新生代設計師才來的。”
聞言,季清影揚了揚眉,表示了然:“哦。”
她說:“那還有點期待,我之前看過報道,好像說她也是設計專業出身對吧。”
“是啊。”
兩人小聲嘀咕著,忽地聽到了驚呼聲。
季清影下意識抬頭,在看到講臺上的女人後,她愣住。
這人……她沒記錯的話,好像在哪兒見過。
葉青環視看了一圈,目光停在她這邊片刻,笑了笑說:“大家好,我是葉青。”
自我介紹過後,葉青也沒多耽誤時間,開始講課。
設計師要做的,不單單是把作品設計出來。還需要抓住當下的流行文化,甚至於連一個企業的文化,也要有一定了解,才能發展的更好。
葉青是管理者,但也是設計師。
她善於把這些結合在一起,告知這些新生代設計師,大家需要的是什麼,喜歡的是什麼。
因為是葉青上課的緣故,這天的教室安排在了很普通的那種課桌教室。
季清影坐在後排,認真且專注地望著講臺那邊的大屏幕,時不時把說到的重點記錄下來。
正寫著,旁邊一道影子落下。
她沒太在意,以為是遲到了的同學。
忽地,外面刮起了一陣風。
隨著風鑽進來的,有淡淡的花香。在這不算濃鬱的花香裡,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季清影拿著筆的手頓了下,緩緩地往旁邊去看。
一轉頭,她便撞進了一雙狹長如墨的眸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