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致點了下頭。
“那多買幾串吧。”
傅言致沒說什麼,等她拿夠後,很自然的買了單。
-
到醫院大廳,傅言致被人叫住。
季清影借著晃白晃白的燈看了眼,叫住傅言致的,好像是那個小女孩的母親。
傅言致應了聲,側目看她:“你先上去?”
季清影點了點頭:“嗯,你們聊。”
她沒敢耽誤,徑直坐電梯去了樓上。
到傅言致科室樓層,季清影一走出去,就看到了正坐在大廳一側的趙以冬。
聽到聲響,趙以冬第一時間站了起來:“您好,有什麼……”
話沒說完,在看到季清影後,趙以冬驚喜道:“清影,你怎麼來了?”
季清影彎唇一笑,把手裡拿著的糖葫蘆遞給她:“我過來看看你。”
趙以冬接過,睇了她眼:“是來看傅醫生吧。”
她探長腦袋往傅言致辦公室那邊看了眼,辦公室的燈是暗的。
“但傅醫生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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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趙以冬一愣。
她突然想到,傅言致臨走前的神情,是少見的那種放松。
雖然不明顯,但熟悉的人卻能察覺。
想著,她眼睛亮了亮,迸發出八卦的光芒。
“傅醫生和你吃的晚飯呀?”
季清影“嗯”了聲,指了指:“這糖葫蘆也是傅醫生請你們吃的。”
趙以冬輕笑了聲。
她道:“那一定是沾了你的光。”
季清影不敢認。
趙以冬笑說:“真的,肯定是你說的傅醫生才會買,傅醫生以前請客,從來不買這些。”
聞言,季清影很是好奇:“那他一般都買什麼?”
趙以冬想了想:“我們科室有傳統,就生日都會送禮物嘛,禮輕情意重。”
“嗯嗯。”
趙以冬想著,無聲一笑:“徐醫生還有其他醫生護士都送過禮物,隻有傅醫生……從頭到尾,無論誰生日,他都給紅包。”
季清影:“……”
細細一想,還挺符合傅言致性格的。
“紅包不好嗎?”
趙以冬點頭:“我覺得好,但有的同事覺得傅醫生沒有人情味,太冷了。”
季清影但笑不語。
“他應該是怕買的大家不喜歡吧?”
趙以冬連連點頭:“我也這樣認為,而且傅醫生其實超級暖。”
她一怔,“怎麼說?”
趙以冬苦澀一笑,低聲道:“你知道小萌嗎?”
“嗯。”
趙以冬嘆了口氣:“小萌可能要出院了。”
季清影愣住:“她身體好了?”
“沒有。”
趙以冬說:“但在醫院裡的各種檢查,還有住院費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承受得住的,所以她父母想讓她出院了。”
季清影嘴唇翕動著,低聲問:“那你們同意嗎?”
趙以冬搖頭。
“傅醫生第一個不同意,但不同意也沒辦法。”
她說:“來來往往的病人那麼多,我們不可能去承擔病人的開銷,隻能盡量說服他們,把最大的希望給予他們。”
季清影沒吱聲。
她想到了剛剛,傅言致臉上的神情,確確實實有點不正常。
沉默了會,季清影伸手拍了拍趙以冬肩膀,輕聲說:“你們做最大努力了,別想那麼多。”
趙以冬點頭:“我知道。”
她說:“我還好,但傅醫生和小萌感情深,那麼小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
季清影怔住。
“小萌的心髒,是要換嗎?”
“嗯。”
趙以冬點頭:“但目前還不行。”
季清影沒再多問。
安靜了會,她看向趙以冬:“吃點甜的,我去樓下看看傅言致。”
“好。”
季清影找到傅言致時候,他站在大廳外面的一棵樹下。
身影隱於月色之下,影影綽綽,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但莫名其妙地,季清影能感覺到他的難受。
那種滿腔熱血,像是被人擊散了一樣。
不是自然原因,而是人為。
季清影拿著糖葫蘆停住腳步,思忖著是走過去,還是留點時間給傅言致靜靜。
還沒糾結出來,傅言致先注意到了她這邊。
循著夜色,他眸眼深如墨。
眼睛裡卻又像是有小旋渦一樣,吸引著她卷入。
“怎麼下來了?”
傅言致往她這邊走,語氣平靜問。
聽不出聲線裡有任何波動。
季清影眨了下眼,抬眸望他:“想看看傅醫生到底被誰纏住了,怎麼還不上去。”
她故意地戳了戳手機時間,不滿地瞥了他眼:“已經半小時了呢。”
傅言致垂眸,把她嬌嗔模樣吸入眼底。
他“嗯”了聲,低聲道:“抱歉,現在上去。”
“……哦。”
兩人進電梯。
他們這一棟樓這會靜悄悄地,除了偶有病人咳嗽、交談聲傳來之外,便隻有風聲。
傅言致單手插兜站在她旁邊,正低著頭在看手機。
季清影看了眼,又把目光落回自己手裡的糖葫蘆上。
驀地,傅言致抬起眼,看著舉在自己眼前的糖葫蘆。
他睇了眼季清影,像是在問‘怎麼了’。
季清影唇角彎了彎,眉眼盈盈道:“傅醫生,吃一顆嗎?”
“不用。”
“吃一顆吧。”
季清影說:“這一串有六顆,我隻能吃五顆,還剩一顆你不吃的話就浪費了。”
她拿之前傅言致的話堵他。
“浪費不好吧?”
傅言致:“……”
他收起手機,盯著她看。
眼前的女人漂亮又精致,偶爾會做出一些和外表不符的事,但又不惹人討厭。
就像她說追自己一樣。
而此刻,那雙漂亮又勾人的狐狸眼裡滿是認真。
沒有狡黠、逗趣,就是很認真地邀請他嘗一口。
傅言致低眸,他一直對甜的東西敬而遠之。
但此刻,大抵是電梯裡的燈有了溫度,亦或者是面前人的認真吸引了他。
他喉結滾了下,低聲道:“謝謝。”
季清影遞給他。
傅言致咬了一顆。
山楂外面的糖裹的很多。一入口,糖蜜被唾液分散,甜滋滋地味道蔓延開。
傅言致下意識皺了下眉。
但很快,糖漬蔓延開的那種甜味不再那麼濃鬱,又讓人討厭不起來。
“怎麼樣?”
季清影笑著問:“好吃吧?”
傅言致沉默了片刻,才勉為其難點了下頭。
-
時間還早。
季清影跟著傅言致進了辦公室,她看向旁邊男人:“我坐會就回去,你去忙你的吧。”
傅言致“嗯”了聲,順勢坐下:“晚點查房。”
“哦。”
季清影在旁邊吃糖葫蘆。
很甜很甜,以往她晚上不吃這麼甜膩的東西。
但傅言致買的,她又偏心的覺得糖葫蘆。
其實,也不那麼甜膩。
科室裡很安靜。
除了傅言致翻資料的聲音,便是季清影咬東西的聲響。
很輕很輕。
窗外的風拂過,把甜味吹散,浸滿了整個辦公室。
傅言致垂眸看著面前的資料半晌,聽著耳畔傳來的細小聲音,倏地放松了下來。
他側目,季清影吃東西很小心。
大抵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小口小口的,不發出大的聲響,看上去很優雅。
他目光落在她側臉,能看清楚她那卷翹的眼睫,忽閃忽閃地。
那一瞬間,像是在他心尖撓過一樣。
剛剛那點沉悶的心情。
因旁邊人的細小舉動,煙消雲散。
傅言致想到了小萌母親說的那些話。
他們心外,是送走病人最多的地方。不是送出院,而是送去一個沒有疼痛沒有病痛的地方。
傅言致進來三年,見了很多,也經歷了很多。
像小萌這種情況的,並不少。
但好像每一次,都過不了那道坎。
他們這群人,除了學有專業知識之外,更多的,是學會了不放棄。
隻要有一線希望,他們都不想,也不會放棄。
更不想因為外在因素,而被打敗。
但又時常會如此。
負擔不起這幾個字,說出來就讓人覺得沉重。
無論是誰,都不想面對。
可偏偏,又無法把控。
正走著神,一隻手在眼前晃了晃。
傅言致側目。
季清影笑了下:“傅醫生,發什麼呆?”
傅言致瞥了她眼,低聲問:“明天什麼時候走?”
“八點。”
她說:“對了,你周末有時間嗎?”
傅言致挑眉。
季清影抿了下唇,淺聲說:“我們第三輪比賽是公開的,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來看。”
說完,她又連忙補充一句:“當然,比賽沒什麼意思,你不來也沒關系。”
傅言致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他應了聲:“這次是幾天?”
“啊?”
季清影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她笑了笑:“這次很短,明天去,大後天公開比賽。”
算下來,就一天半的時間做準備。
傅言致了然。
季清影趴在桌上,直勾勾盯著他:“傅醫生。”
“怎麼。”
傅言致正翻看病例。
季清影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
聽著,傅言致不明所以看她。
季清影齒若編貝地笑了下:“你還沒笑給我看呢。”
傅言致:“……”
她說:“你剛剛答應我的,不能糊弄過去。”
“……”
兩人無聲對視片刻,傅言致敗下陣來。
“不會覺得詭異?”
“哪兒詭異了?”
季清影理直氣壯說:“誰敢說你的笑詭異啊?”
她說:“你的笑價值千金。”
傅言致揚眉,被她的話逗笑。
他低低一笑,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不輕不重,可就是勾人。
季清影看著他臉上愉悅的表情,暗暗松了口氣。
但傅言致並沒打算放過她。
他嘴角噙著笑,淡淡問:“價值千金?”
“對呀。”
季清影點頭:“難道你不覺得嗎?”
傅言致頓了下,不疾不徐說:“我不賣笑。”
季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