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季清影松了口氣。
“那就好。”
她低頭喝了口旁邊的溫水,頗為自信道:“雖然我很久沒做了, 但之前學的沒忘。”
“嗯。”
傅言致說:“味道很好。”
季清影一怔,唇角彎彎地笑了起來。她看向保溫盒裡的排骨湯:“那都給你喝,適當補充點營養。”
傅言致沒拒絕。
季清影的湯燉的很濃鬱,聞起來有股淡淡的香味。
表面看上去,是真的不錯。
傅言致像是真的餓了一樣,把排骨湯喝完,還吃了半份盒飯,這才停下。
用完餐,季清影側目看他。
“你快回去休息吧。”
她看了眼時間,隻剩半小時了。
“我聽護士說,你下午還安排了手術?”
傅言致頷首。
今天周一,醫院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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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影點頭,笑著說:“辛苦。”
兩人走出食堂,一側是回傅言致科室的大樓,另一側是醫院大門。
他看向身後的人,淡淡道:“先去門口。”
季清影一怔,看著他挺拔的身影,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這個人,即便是自己疲倦,好像也不會忘了自己那骨子裡留存的紳士。
她沒拒絕,也沒扭捏和他客氣。
季清影應了聲,加快步伐往門口走。
午後陽光透著密密麻麻的枝葉灑下,在地上留下斑駁的碎片。
拉長著兩人身影。
傅言致的這種體貼行為,隻會讓季清影淪陷的更徹底。
上車後,她回頭看向他。
“到了給你信息。”
傅言致雙手插兜站在旁邊,輕輕點了點頭。
到車尾消失後,他才轉身回了醫院。
-
徐成禮剛午睡醒,便看到人回來了。
他把百葉窗拉開,讓外頭的陽光照進來,回頭看他眼:“你吃個飯怎麼那麼久?”
傅言致沒理他,拿過桌面上杯子接水。
接了一大杯喝完,徐成禮狐疑看他:“你中午吃鹽了?”
沒等傅言致回答,他取笑道:“你表妹給你送的不是三食的餐嗎?今天變鹹了?”
“沒有。”
傅言致緩了緩,嗓音還有點啞,是喉嚨太幹的緣故。
徐成禮挑眉,剛想要繼續問,外面傳來敲門聲。
兩人側目。
趙以冬站在門口:“傅醫生,有病人家屬過來,說想和您商量一下用藥問題。”
傅言致頷首,低聲道:“好。”
他放下杯子,順手拿過了掛在旁邊的白大褂穿上扣緊。
季清影並不知道傅言致連二十分鍾的休息都沒有。
到家後,她照常給他發了個信息,也沒指望回復。
整個下午,季清影在家修設計圖。
到晚上,陳新語過來了。
“這就是你畫的設計圖?”
季清影點頭,捧著杯子喝水:“怎麼樣?”
陳新語認真看了會,轉頭看向她。
她沉默,惹得季清影還有點忐忑:“難道不好?”
陳新語:“……你對自己的設計水平沒數?”
季清影失笑,搖了搖頭說:“不是沒數。”
她順勢到一側坐下,平靜道:“是太久沒參加比賽,我有點緊張。”
畢業兩年。
季清影沒在任何的比賽場上出現,甚至把很多比賽消息都屏蔽了。
雖然過後會在網上看獲獎作品,但看別人的,和自己參加終歸不同。
陳新語睨她眼。
“我對你有百分之兩百的自信,所以你不用擔心什麼。”
她揚了揚下巴,驕傲道:“就你這設計圖,去參加全世界的比賽都妥妥的拿獎。”
季清影:“……”
她雲淡風輕地覷她眼,幽幽道:“朋友濾鏡別太厚。”
陳新語失笑。
不是她對季清影濾鏡太厚,是她知道自己的朋友有多優秀。
如果不是大學時候發生的那些事,季清影也不至於那麼長時間不在比賽中嶄露頭角。
想著,陳新語順勢到她旁邊坐下。
“你知道嗎?”
“什麼?”
陳新語靠在她肩膀上:“你昨天發了個茉莉花照片,晚上班級群聊天還提到你了。”
季清影一怔。
“提我做什麼?”
陳新語生氣地“哼”了聲:“還能說什麼,冷嘲熱諷唄。”
她說:“說你在學校時候那麼厲害,沒想到畢業兩年了,也沒看到你有什麼優秀的作品出來。”
她轉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季清影看:“你還記得孫宜嘉吧?”
為防止她忘了,陳新語特意提了下她以往的歷史事跡:“就那個在學校處處和你搶第一的,她去年不是拿了全國設計師大賽的新人獎嗎。昨晚大家提到你的時候,她還裝模作樣的在群裡感慨,說沒想到你會變成現在這樣,一點挫折都承受不起。”
說到最後,陳新語氣呼呼道:“可把我氣死了,要不是班長在群裡勸阻,我差點和她語音吵起來。”
“……”
季清影哭笑不得。
她伸手拍了拍陳新語肩膀安撫:“別氣別氣,生氣容易變老。”
陳新語給她個白眼。
季清影唇角含笑,沉默了一會說:“他們說他們的,不用在意。”
“那你呢。”
陳新語問:“你真一點都不在意?”
聞言,季清影緘默片刻,才說:“不,我在意。”
她道:“但我不參加比賽,不單單是因為那件事。”
主要是,她後來想了想。
自己好像真的太年輕,也還不夠優秀。
陳新語還想說點什麼,季清影已經岔開了話題。
“你晚上不回去了?”
陳新語點頭,“我今晚睡這兒。”
季清影失笑,意味深長地瞥了她眼,揶揄道:“你男朋友不催你?”
“不催。”
陳新語拿過遙控器開電視,懶洋洋道:“他最近工作忙,哪顧得上我呀。”
季清影聽著這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看她面色如常,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到睡覺,季清影才收到傅言致的消息。
——剛忙完。
她抬眸,看了眼時間。
晚上十點了。
季清影頓了下,伸手揉了揉疲倦的雙眼:【那你回家了早點休息,晚安。】
傅言致:【嗯。】
季清影也沒敢多打擾他,把手機放床頭櫃,闔眼睡覺。
-
傅言致一天安排了三臺手術。
在他們醫院,對他來說,這種工作強度也是常見的。
把手機放下後,傅言致在科室緩了緩,這才捏著酸澀的眼睛離開醫院。
到家時候,他習慣性地去陽臺看了眼。
花開的正豔,隔壁陽臺一片漆黑,靜悄悄地,沒有任何聲響傳來。
他多看了兩眼架子上的植被,剛要去關門,口袋裡手機響了。
季清影:【你回家了?】
傅言致微怔:【還沒睡?】
季清影:【嗯。睡不著。】
季清影的睡眠質量很差,習慣性失眠。
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最初,吃點安眠藥能睡著。
但藥吃多了不太好,季清影便強迫自己入睡,效果甚微,但漸漸地也習慣了。
但今天好像怎麼強迫都不行。
一閉上眼腦海裡就像電影一樣,把一些她不願意回響的事在循環播放。
弄得她無法入睡。
季清影趴在床上,陳新語已經在旁邊睡著了。
她悄然起身,放輕腳步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她往陽臺上走。
“傅言致。”
傅言致站在陽臺中央,收起手機往旁邊走了兩步。
“我在。”
聞言,季清影無聲地彎了彎唇。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
“加班。”
季清影“啊”了聲,盯著他看了會,轉頭看向湖對面的高樓。
高樓是剛修繕不久的,從內到外都變得漂亮了很多。
而這會,高樓外正從上而下閃著亮眼的燈。
上面有投屏的大字,是某美妝品牌的廣告宣傳。
非常大手筆。
“今天做了幾臺手術?”
她輕聲問。
“三臺。”
季清影點頭,輕聲說:“累不累?”
“還好。”
傅言致雙手插兜,目光直視的地方,一樣是湖對岸的景色。
莫名其妙地,陽臺兩邊都靜了下來。
季清影穿著睡裙迎著風站著,發絲被吹亂,時不時還往臉上飄,擋住她視線。
她弄了下,把頭發別在耳後,這才心情舒坦了。
“那你是不是該去休息了?”
她轉頭,看向旁邊站著的男人。
傅言致“嗯”了聲,眼神明亮地看著她這邊:“有什麼事?”
“什麼?”
季清影一時沒反應過來。
傅言致少有耐心的重復:“睡不著,是有什麼事?”
季清影愣了下哦,笑不達眼底說:“就突然想到了點不開心的事。”
傅言致頷首。
就在季清影以為話題要結束時候,旁邊熟悉的聲音響起:“既然是不開心的,那為什麼要去想?”
她微怔。
傅言致轉頭看她。
夜色下,他眉眼輪廓模糊,讓人看得不那麼真切。
可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有力量地落在她心尖。
季清影沉默了會,突然問:“不開心的事,就不去想嗎?”
“嗯。”
季清影失笑,像是被點通了一樣。
“傅言致。”
他垂眸看她。
季清影仰頭望著他,齒若編貝,笑容燦爛。
“我懂你意思了。”
傅言致點頭。
下一秒,季清影道:“但我今晚已經想了,你說該怎麼辦。”
那意思是——
我還是睡不著。
傅言致一時失語。
他看著連這種時候都要在自己這兒佔便宜的人,略感無奈。
“那你想要什麼?”
這話說出口時,有傅言致忽視掉的縱容。
季清影挑了挑眉,眼珠子轉了轉說:“要不,你給我唱首搖籃曲吧。”
傅言致:“……”
她一本正經道:“我在家睡不著,我外婆都給我唱搖籃曲的。”
“……”
他沉默了須臾,毫不客氣道:“我不是你外婆。”
季清影厚顏無恥道:“我知道啊。”
她嬌嗔地睨他眼:“你想當我還不願意呢。”
說完,季清影自己沒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