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裡不能激,他當下就打賭道:“敢不敢賭一賭,我要是能在一刻鍾內帶你走回去,就算我贏。”
楚賀潮一提“賭”這個字就警惕,“賭什麼?”
元裡走了這麼久,酒醒了大半,他心裡頭蔫兒壞,道:“就賭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是楚賀潮一個月的零用。
楚賀潮:“……不賭。”
元裡差點沒忍住笑,他故意用失望的眼神看了一眼楚賀潮,搖了搖頭,“堂堂北周大將軍,結果連三兩銀子都不敢賭,唏噓啊。”
楚賀潮面色不變,死也不開口。
他越是這樣,元裡越是想要逗弄他。元裡託著下巴想了想,“要不這樣,你來提一個你若贏了的彩頭?”
楚賀潮道:“什麼都行?”
元裡又不傻,“你先說一說。”
楚賀潮含糊地說了一句,聲音小得元裡沒聽清。
元裡皺眉,“你大點聲。”
“我想給你脫衣服。”楚賀潮提高聲音,耳朵臊紅。
本來沒什麼的,元裡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被楚賀潮撕壞多少件了。但楚賀潮耳朵一紅,再加上這麼一聲,元裡也鬧了個大紅臉,他連忙最後看了看,最後低咳了好幾聲,若無其事道:“脫就脫唄。”
“我還想讓你給我親,”楚賀潮見他這麼好說話,頓時順著杆子往上爬,上前一步抱住元裡,頭埋在元裡的肩窩裡,跟條大狗似的撒嬌,“你好久沒親它了。”
元裡半點也不慣著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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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豎起一根手指抵著黏在他身上的男人,“要麼就脫衣服要麼就親,隻能選一個。”
楚賀潮嘆了一口氣,在他脖子上吮出一個印,“脫衣服脫衣服。”
“你確定跟我賭?”元裡又問一次,“要是輸了,下個月可就不給你錢了。”
“賭,”楚賀潮說得豪氣十足,“這彩頭我喜歡,即便是跟你賭三萬兩我也願意。”
行嘛,一說這種事他便萬分舍得了,半點猶豫都沒有。
元裡嘴角抽抽,抬頭看看四周後,原路便返回。
但一刻鍾快要過去,元裡還是沒有找到回去的路。不隻如此,他還好像越走越深,帶著楚賀潮來到了一處人跡寥寥的林子裡。
元裡累了,他直接認輸地往地上一倒,躺在草地上看著天上星辰,“不找了,累了。”
楚賀潮看他這樣就樂,“早點認輸多好,哥教你,做人偶爾不能倔。”
元裡翻了下身,“不想聽你說話,你好煩。”
楚賀潮氣笑了,也趴過去攥住了元裡的雙手,哼笑著,“原本準備回房給你脫衣服的,現在在這裡脫也好。”
元裡睜大眼睛,被嚇得全身緊繃,“在這裡?!”
男人不知道是在嚇唬他還是認真的,手摸到了元裡的腰帶上,整個人輕輕松松壓制住元裡的掙扎,跟壓制一個翻了殼的烏龜一樣。俊臉上都是意味深長的笑,壓著嗓子道:“這裡又沒有人,你不想試一試?”
元裡咽了咽口水,他沒玩過這麼刺激的。
外頭的風一陣陣吹著,不涼。元裡身上穿的衣服多,他還覺得熱。先前喝下肚子裡的酒水上了頭,讓他也有點蠢蠢欲動。
元裡假意掙扎了兩下就放松了,楚賀潮的手靈活地解開了衣帶。
衣服有九層,一層一層地脫著,脫完三件的時候,楚賀潮低頭就能看到元裡衣衫鋪滿整片草地的模樣。
黑發也鋪開的青年就躺在衣服之中,用眼神含蓄熱切地催促他繼續。
“……”楚賀潮鼻子發痒,他惡狠狠地罵了句髒話,扛起元裡便快步往主臥走去。
元裡猝不及防,“不脫了?”
“脫個屁!”楚賀潮罵罵咧咧,“回去繼續脫!”
元裡還有點遺憾,“哦。”
楚賀潮額頭青筋跳了跳,一巴掌拍了拍元裡屁股,從牙縫裡道:“地上有蟲蟻,你還真想在那光著身子被我上?”
元裡那點兒想野戰的好奇心立刻縮了回去,“不了不了,還是回去吧。”
*
過了幾日,有兩個熟人來到了冀州,正是風塵僕僕的相鴻雲和詹少寧。
他們二人在並州幹得極為出色,因此便被元裡給調來了冀州幫忙。
兩個人一來到邺縣,便去拜見了元裡。元裡笑著請他們坐下,又與他們談了許多事情。
但這二人言語之間卻比以往謹慎許多,相鴻雲態度更為尊敬,就連元裡視為友人的詹少寧也沒有以往在元裡面前的自在了,甚至不敢再叫元裡的表字。
“少寧,我聽說你的妻子已懷胎五月了?”元裡問道。
兩年前,詹少寧便娶妻成親了。
詹少寧站起身,拱手拘謹道:“回聞公,拙荊是已懷胎五月。”
元裡頓了頓,咽下嘆息,裝作無事一般笑了,“待你孩兒出生後,一定要帶來給我看看。你的孩子定當秀外慧中,惹人喜愛。”
詹少寧微微放松了一下,“得聞公誇贊,是這孩子的福氣。”
元裡沉默一瞬,忽然不想和他們繼續說下去了,擺擺手道:“我為你們準備了府邸,你們今日先好好歇息,等到明日再去政事堂吧。”
兩個人起身行禮,恭敬地離開了刺史府。
等他們離開後,元裡獨自坐在位子上品完了一杯茶。
良久,屋內的光亮緩緩暗下,才傳來輕輕的一聲嘆氣。
第156章
高處不勝寒。
元裡越來越明白這句話了。
無論是部下、親眷、友人,在元裡的身份越來越高之後,他們在元裡面前說句話都要在心中斟酌良久,動作謹慎小心,唯恐讓元裡覺得冒犯。
孤家寡人,還沒登上那個位置,元裡就對這四個字有所了悟。
身邊人除了父母親與楚賀潮,已經無人會喊元裡的表字。他們叫元裡為“聞公”,將元裡看為自己的君主對待。即便元裡對他們的態度一如從前般溫和,他們也不敢放肆。
但這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情。
如果元裡繼續和他們嬉笑打鬧,君臣之間反而會亂了套。沒有威嚴,臣子得到縱容就會犯錯,等到以後逾越了就更難處理。
元裡理智明白,這樣挺好的。
但少年時期的好友卻變成了這樣,終究讓他有些惆悵。
次日,相鴻雲和詹少寧便去了政事堂。下午,丁宗光也將元裡封公時各路諸侯送來的禮單送來給了元裡。
送禮最多的有四個人,其中兩個便是北烏丸首領達旦和南烏丸首領璞延。
為了以表自己對元裡的尊重,這兩人較勁一樣地送著東西,且各自都派了自己的心腹而來,極盡諂媚。
不怪他們二人這麼熱情,如今的烏丸一分為二,骨力赤的勢力又被楚賀潮瓜分,已大不如前。達旦和璞延勢均力敵,兩個人彼此敵視警惕,都想要拉攏元裡和楚賀潮好獨掌大權。
曾經供烏丸人居住的五郡如今隻剩下了上谷郡與漁陽郡。根據這兩個郡的郡守上報,達旦和璞延可比以前老實了很多,大概是知道要向誰賣乖了。
他們二人不提,剩下的兩個人也是熟人,正是車康伯和惠自珍。
一看他倆的名字,元裡就忍不住笑了,這兩個倒霉蛋刺史到現在給元裡送的錢都有他們自己州的兩年收銀了。
他們這麼賣力地吹元裡吹楚賀潮,給元裡這麼多錢也不過是為了自證自己的清白。但元裡怎麼能允許他們這麼簡單就洗掉汙水?
他直接讓丁宗光把這兩人送來的東西原樣送回去,再讓丁宗光同他們說一句這禮太貴重,他收不起。
這些錢財可沒有車、惠二人留下來的“把柄”重要。
*
即便有了相鴻雲和詹少寧的幫助,政事堂還是忙不過來。冀州各郡地方官員人手不夠,加之許多官位都要換上元裡的人,可用的人就更加不夠了。
不隻是冀州缺少人手,遭受戰火更嚴重的並州到現在也很缺人手,在並州忙碌的官員們幾乎每一年都要走訪各地徵闢大儒名士來為並州效力,但猶如杯水車薪,還是不夠。
在這幾年裡,糧料院的情報人員已經深入到了各地郡縣之中,親身入底層之中實地走訪,從縣令開始探查幽州、並州、冀州的官員情況,並將品行不端,具有貪汙、欺辱百姓等劣跡的官員名單統計給了元裡。
如果是以前,元裡還需要忍,因為他沒有足夠的實力一口氣撤掉這麼多人,也沒有足夠的官員人數填補上去。但封公之後,元裡不需要忍了,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將這些官員全部換掉,因為他成了冀州和並州真正的主人。
他也確實沒打算忍,不過人撤掉可以,填補的官員去哪裡找呢?
如果想要將幽州、並州、冀州大換血一遍,元裡最少需要六百名官員。
上哪裡能找有才能、會識字、能做官的六百個人?
元裡沒有苦惱多久,一個早就有了的想法在他心中逐漸清晰。
——科舉!
如今的選官制度還是察舉制。世襲、舉薦,豪強士族之間彼此纏繞,靠著血脈和關系鋪開了一張大網,牢牢將官位壟斷在了自己手中,讓文字和知識成為上流人士特有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