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氣可謂是多變,中午熱得能讓人湿透衣服,晚上又涼得要蓋起被子。元裡窗前的那顆銀杏樹也變成了金黃色澤,葉子每日紛紛揚揚地飄落,在窗臺上積攢厚厚一層。
楚賀潮抓著元裡,直接帶著元裡去爬山摘桃子了。
幽州秋季的桃子很甜,鄉下就有一座桃山。楚賀潮大早上帶著元裡往桃山趕,中午時候才到。
太陽炙熱,唇上被曬得發幹。
兩個人在山底下喝點水休息了一會兒,開始往山上爬。
山腳下的桃樹都被摘完了,光禿禿的。往裡走了一會兒才好了些,紅澄澄的桃子掛在果樹上,一個挨著一個,看著就讓人心裡高興。
元裡背著竹筐,帶著一個席帽防著烈日,伸手摘了一個秋桃下來。
這個秋桃熟透了,稍微用力就擠出了黏膩的汁水,元裡輕輕嗅了嗅,清甜的味道竄入鼻端,他心滿意足地把桃子放在竹筐裡。
元裡怕桃毛黏到身上發痒,從頭發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痒是不痒了,熱的滿臉都是汗。
楚賀潮摘完了一筐桃子,覺得差不多了,就帶著元裡就近找到了小溪,讓他洗把臉涼快涼快。
元裡把席帽摘下來,頭發凌亂,捧著溪水迫不及待地洗了兩把臉,長舒一口氣,“怎麼都十月份了,天還這麼熱。”
楚賀潮在旁邊洗桃子,把桃毛搓幹淨後遞給元裡,“再過幾天就該涼了。”
元裡看了看天氣預報,不得不說男人說對了,等再過四天,幽州的天氣就要往下降一大截。
他接過桃子吃了一口,甘甜水潤的桃肉頓時化作了汁水,滋潤著幹渴的喉嚨。元裡雙眼一亮,“這個桃子好甜。”
等他吃完,楚賀潮又給他洗了一個。連吃三四個桃子,元裡就搖搖頭,“不想吃了。”
楚賀潮又洗了一顆桃子,自己三兩口給吞了。解了渴後,楚賀潮帶著元裡起身,“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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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裡好奇地跟著,“什麼好地方?”
楚賀潮:“溪水頭。那地方的水甜,桃子更甜。”
元裡:“遠嗎?”
“還好。”
楚賀潮把自己和元裡的竹筐藏在了一棵樹底下,用地上的枯葉把兩筐桃子遮蓋得嚴嚴實實,一身輕地跟元裡往溪水頭走。
元裡把脖子上的巾帕給解了下來,沾點水擦擦脖子,就當和楚賀潮爬山了。
桃山不高,對他們兩個體力好的人來說,爬到溪水頭還沒用半個時辰。
楚賀潮沒騙人,溪水頭的桃子更甜,水也清冽,模樣都比山腰上的大了一圈。
元裡沒舍得摘太多,怕吃不完,就摘了十來個,轉頭對楚賀潮道:“把你外袍脫給我。”
楚賀潮莫名其妙,把外袍脫給了他,“你幹什麼?”
元裡用他的外袍把桃子給兜住了,“裝桃子。”
楚賀潮:“……”
他看著沾了一身桃毛的外袍,嘴角一抽。
這還能穿嗎?
兩個人在周圍轉了轉,也不急著下山。轉著轉著,他們就聽到了東邊傳來人說話的聲音。
元裡和楚賀潮對視一眼,慢慢走了過去。就見在樹林裡頭的空地上,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在扒著對方衣服。袍子鞋襪都扔了一地,聲音臊得人臉紅。
沒到三兩下,那女人便大聲叫了起來,男的也是一口一口“婆娘、冤家”。
元裡沒想到能看到這一幕,眼皮跳跳,想走。
站在他身後的男人卻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手指圈著他的腰,手臂越發用力,呼吸有些粗重。
元裡轉頭一看,楚賀潮正盯著那兩個人看,神色專注。
元裡道:“好看?”
“不好看,”楚賀潮嘴裡道,“學一學,回頭也跟你這麼做。”
元裡差點沒說出來話,抖了抖,拽著他手臂道:“回去吧,非禮勿視。”
兩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走到埋桃子的地方,拿起竹筐就往山腳下走。
元裡感覺楚賀潮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大膽危險,他咳了咳,試圖洗一洗男人滿是黃稻草的腦袋,“這桃山不是你的?”
楚賀潮懶洋洋地拽了根草在嘴裡叼著,草根一晃一晃,他含糊不清地道:“我哪兒有錢栽桃山。”
“也是,”元裡贊同地點了點頭,認同了楚賀潮的窮,“那這裡的桃子都是自己長出來的嗎?倒是稀奇,一長便長了滿山的桃子。”
“不是,”楚賀潮淡定地道,“這是別人的桃山,我帶你進來是偷的桃子。”
元裡:“……”
他表情微微扭曲。
一個兩州刺史大人,一個楚王大將軍,來偷別人山裡的桃子?
這說出去丟不丟人。
元裡捂著臉呻吟了一聲,“楚賀潮,你可真是……”
他抹了把臉,催促楚賀潮趕緊離開。下山時,元裡做賊心虛地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主人家抓個現行,準備回去後就讓林田給這戶人家送去些銀錢。
兩個人來時騎了兩匹馬,回去時便讓其中一匹扛著兩筐子的桃子,兩個人共乘一匹。
元裡在前頭,楚賀潮在後頭。
馬匹一晃一晃,兩個人前胸貼著後背。
元裡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無奈地道:“楚賀潮,光天化日之下,你能不能管管你的棍子。”
楚賀潮揚眉笑了,低聲調笑地道:“可是棍子想捅捅你。”
元裡堵住了他的嘴。
心裡發愁。
男人悶笑幾聲,不說惱人的話了。
回到楚王府後,兩筐的桃子沒過幾日就吃完了,桃子吃完的時候,楚賀潮也終於出了孝期。
第118章
楚賀潮一出孝期,眾人便為他舉辦了宴席,歡飲慶賀,也祝他走出父母離世的悲痛。
宴席上,元裡暗中讓部下們一個個上去灌楚賀潮的酒。
劉驥辛灌完郭茂灌,郭茂灌完元單灌……元裡自己也撸起袖子,上去灌了楚賀潮三杯酒。
他這幾年酒量也練起來了,但元裡沒自信到光靠自己能把楚賀潮灌倒的程度。但他不相信連他帶他的下屬,以及湊熱鬧也跟著上前敬酒的楊忠發、袁叢雲等人還灌不倒楚賀潮這一個人!
沒錯,元裡慫了。
楚賀潮一出孝期,他就知道躲不過去了。但是元裡心裡頭發虛,打算能拖一天就拖一天,今天先把楚賀潮灌醉,明晚再想其他辦法。
這是元裡第一次做這種“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的事。
慶幸的是,楚賀潮的酒量沒到逆天的程度,沒過多久,他便扶著額頭,露出了不勝酒力的模樣。
楊忠發大笑著道:“將軍,你這可就不行了啊。”
楚賀潮頭疼地揉著額角,擺了擺手,苦笑道:“許久沒沾酒水,沒以前能喝了。”
眾人哈哈大笑,彼此碰杯,也放過了他。
楚賀潮抬起一筷子解酒的小菜送進嘴裡,往後靠在椅子上,下顎緩慢地嚼動著,往元裡看去。
元裡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一抬頭就看到他的身影好似要和黑暗融合在了一塊,燭火悠悠,時不時在他腿上、手臂上晃蕩過去。
像個喝醉酒懶洋洋的猛虎,趴在暗處休憩,十足慵懶。
“元裡,”楚賀潮道,“過來。”
元裡離他坐得近,兩步就走了過去,坐在楚賀潮身邊,“怎麼了?”
楚賀潮帶著醉意說話:“醉了,你帶我回去休息?”
元裡佯裝驚訝,“醉了啊?來,喝杯水醒醒酒,我帶你回去睡覺。”
說著,元裡就遞給了楚賀潮一杯酒。
楚賀潮鼻音應了一聲,一飲而盡,反應遲鈍,“這水怎麼一股酒味?”
“因為你喝醉了嘛,”元裡又給他遞了一杯酒,“你再喝一杯試試,是不是沒有酒味了?”
等看到楚賀潮真喝了,還被他哄地點了點頭時,元裡才長舒一口氣,確定楚賀潮這是真醉了。
他跟在場眾人告辭,讓林田和另一個僕人扶著楚賀潮就往臥房走去。
林田和僕人一左一右攙扶著楚賀潮,扶得相當吃力。楚賀潮彎著腰低著頭,哪怕如此,他的身形在林田、僕人的襯託下還是威武健壯,隻臂膀的力量,就硬生生壓得兩個人直不起腰。
元裡在旁邊看著,又開始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