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被將軍擄走之後》, 本章共3822字, 更新于: 2024-11-04 09:56:45

這明顯也是李立在借著天子的名義來問幽州要糧,但這個要求卻不好拒絕。


元裡面色不變,先安撫住送旨來的隊伍後,便同楚賀潮召集來了心腹,一同商議怎麼處理此事。


眾人的意見皆是不能前去洛陽,得找借口婉言拒絕。至於給不給糧食,眾人分為了兩派。


一派以劉驥辛郭茂為主,他們提議給洛陽一些糧食,借以穩住洛陽,向天子表明無法前去洛陽的歉意和忠心。


另一派則以楊忠發何琅為主,他們的態度也很堅決。楚王夫婦便是被李立給害死的,他們對李立深惡痛絕,絕對不能給洛陽糧食,讓李立用這些糧食來養他的人。


隻要給洛陽糧食一次,洛陽得了好處,絕對會一次又一次地朝幽州要糧。


“草他娘的!”楊忠發氣得臉紅脖子粗,“我們問朝廷要糧的時候百般求情都不給,小閣老死後給的糧還是水泡過的。這會兒洛陽怎麼有臉來跟幽州要糧?幽州是個什麼地方他們能不清楚?這他娘的屬實欺負人!”


元裡私心裡也不想給洛陽送糧,但也知道劉驥辛郭茂的做法是最正確的。他轉頭看向楚賀潮,“將軍,你覺得該如何做?”


他不想強逼楚賀潮給仇人送糧,若是楚賀潮拒絕,那就直接拒絕掉就好了。


楚賀潮閉了閉眼睛,沒猶豫多長時間,就冷靜地道:“給他糧。”


何琅驚呼,“將軍?!”


“不用給多少,夠天子宮中及百官三個月的口糧便好,”楚賀潮平靜地道,“用三個月的口糧換一年的安穩,這糧食給的不虧。至於李立……”


他眼神暗了暗,環視了一圈眾人,下顎緩緩繃起,英俊的臉上浮現煞氣。最後,他轉過頭看向元裡,認真地道:“我父母已死近三年,並州已穩定,幽州糧食滿倉。幽州兵十萬,北疆大軍十三萬,騎兵總計也有三萬餘數,是時候準備為他們報仇了。”


楚賀潮軍中的騎兵有兩萬三,元裡本有一千人騎兵隊,這些年來鍾稽和張密陸陸續續從烏丸人手中給他買回來了一萬匹左右的戰馬,全部的騎兵加起來足有三萬五的人數。


元裡曾說過三年左右他們便會和李立有一場大戰,如今也是時候了。


元裡毫不猶豫,便點了頭,雙眼中同樣戰意十足,豪爽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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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元裡便開始收整給洛陽的糧食。


在他整頓糧食時,身處並州的張良棟聽聞天子都吃不上飯這件事後,也連忙從當地糧倉中調出了許多糧食給元裡送去,讓元裡把這些糧食一起送給天子。


護送糧食前來的乃是他的弟子,弟子道:“老師時時刻刻憂心天子處境,還讓在下同您說,若是天子有難,咱們為人臣的自當想盡辦法為天子排憂解難,天下人都能餓著,怎能讓天子餓著?”


看著這比預計之內給洛陽的糧食還要多三倍的糧車,元裡微微皺起了眉,“這是並州雁門郡的糧食?”


張良棟的弟子拘謹道:“是。”


他頗有些訕訕。


畢竟這是並州的糧,他們老師沒有經過元裡和楚賀潮的首肯便自作主張地將糧倉中的糧食送了過來,實屬有些不應該。


他們勸也勸過了,但張良棟是實打實的北周忠臣,滿心都是天子。一聽天子沒糧食吃急得恨不得把自己家底子送到洛陽去,他義無反顧地籌糧送到了元裡這,被弟子勸告後還發了脾氣,告訴他的弟子們元裡也是效忠天子的好臣子,定然和他一樣不忍天子遭難,看他送糧過去隻會高興。


但元裡並不開心。


張良棟雖然是並州雁門郡的郡守,但並不代表雁門郡內的百姓和糧食都可隨意被他支配,更何況這些糧食彌足珍貴。


然而張良棟是忠臣,此舉乃是擔憂天子,自身有名望又對元裡多有幫助,元裡也不能說他什麼。


他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輕描淡寫地道:“好,這些糧食就放在我這吧。勞煩你回去告訴先生一聲,並州如今剛剛穩固,最為重要的便是開墾荒田耕種,隻要並州足夠安穩,產糧夠多,我們就能送更多的糧食給天子。其他的事情皆由我和將軍來對付,先生不用擔心過多,專心做好雁門郡的事吧。”


見他沒有責罵,也沒有遣返這些糧食,張良棟的弟子松了口氣,徹底認同了元裡忠臣之心,佩服地道:“刺史大人匡扶北周之心,令在下嘆服。”


等人離去後,林田看著這些糧車,遲疑道:“主公,當真要將這些糧食送到洛陽嗎?”


“安排一隊人,將其送到北疆去,”元裡淡淡地道,“再派些人前往雁門郡,盯著張良棟。”


林田低頭行禮,“是。”


十日後,劉驥辛和郭茂送走了洛陽隊伍。


臨別之前,郭茂滿面憔悴憂愁,看著裝車的糧食更是不舍心疼。


他依依不舍地從糧食上收回眼神,朝洛陽來的帶隊人道:“唉,咱們北方去年可是遭受了一場幾十年不見的大雪災,想必朝廷也聽聞了此事。周邊幾個州郡都沒逃過這一劫,土地都被糟蹋得差不多了。緩了一年才堪堪緩了過來,也因此,去年的糧食收成實在不高……我幽州又不像冀州、青州一般富有,能拿出這些糧食來,也是刺史大人同大將軍盡力從自己的口糧中分出來的,還望天子諒解。”


劉驥辛也苦笑著,狀似不經意地道:“我等原本還想上書向朝廷要糧的……”


他們這麼一說,洛陽來的人哪敢不滿,都嚇得連忙道謝後就帶著糧車跑了,生怕他們當真朝洛陽要糧。


看著他們逃竄的背影,郭茂與劉驥辛緩緩收斂了面上的神情,頗有些譏諷地看著他們消失在路頭。


朝廷已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啊。


郭茂搖搖頭,“劉兄,咱們也回去吧。”


*


攻打李立時,兵力必然要帶走一些,那留下的兵力便不夠用了。


洛陽的人一走,幽州、並州便開始了徵兵。


幽州此次打算徵兵五萬,並州兵則徵兵十萬。


徵兵令一出,前來投軍的人絡繹不絕。


這幾年來,幽州兵的待遇可謂是傳遍了幽州。幽州兵能用最新的武器,穿最保暖的衣物,還有能夠吃到飽的飯。


隻是這些,便讓百姓們向往不已了,但還不隻是這樣,幽州兵竟然能每一個月吃一頓肉!


還不是一人隻能吃一口嘗不出味來的肉,而是大碗大碗冒著油汁的肉!


大部分貧苦的百姓,終其一生都嘗不到一口肉味。軍中傳出士卒能夠吃肉後,百姓們也是半信半疑,不怎麼相信。


當兵的向來比平民的地位還低,他們怎麼還有肉吃?還是一個月能吃一次的肉?


直到親眼看到幽州兵的變化,聽到幽州兵親口所說,他們才知道這竟然都是真的。


士兵都有省親假,當不少士兵過年回家的時候,家中爹娘看著變得威武雄壯的兒子,差點兒都認不出來了。


在軍中歷練了幾年的幽州兵上過了戰場,也殺過了人,他們已然蛻變成了真正的精銳之師,成為真正鋒利的刀刃。


又因為元裡每日不間斷的操練和各種嚴厲軍規,以及道德上的觀念灌輸,這些人的精神氣也大變了一番,乍然一看,已然和投軍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別,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一看他們便知道是軍中走出來的人,更難得的是面帶正義之氣,又不缺兇猛悍勇。過年在家時更是幹脆利落地幫忙做了許多活計,被問到在軍中是否有肉可吃時,他們也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確實有肉可吃,一個月有一次吃肉的機會,那頓肉管飽不說,味道還香得讓人想吞舌頭,”士兵咂咂嘴,露出回憶的表情,忍不住咽咽口水,又羨慕地道,“我們這還算少的,像是那些騎兵,每十日就能吃一頓肉!”


百姓一聽,更是忍不住心動了起來。


因此,雖然幽州隻徵兵五萬,但前來投兵的人卻不止五萬。


元裡得知投軍的人遠遠多於目標時,都不知道是喜還是頭疼。


因為即將要跟李立打仗,所以有一部分的糧食不能動用。


元裡不是不想要徵收更多的士兵,但先前收留了許多流民,又拿出了大量的糧食救濟並州渡過雪災和兵亂,如今能徵收的這幽州五萬人和並州十萬人已經快要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第二日,他親自去了徵兵現場看了看。


有許多的年輕漢子得知徵兵滿了後也不肯離去,跪在地上抱著官府之人的大腿,涕淚橫流地求軍隊收留。


這些人大多是在雪災之中流落到幽州的人,抑或者是家人全死隻剩己身的人。他們不怕死,隻想要個容身之地。


元裡看了整整一天,什麼話也沒說。


當天晚上,他嚴肅地在把楚賀潮拽到了書房裡,問他,“將軍,你聽說過屯田之策嗎?”


第116章


楚賀潮本想和他戲耍一番,一聽元裡這話就頭疼了,他揉揉眉心,無奈地問:“什麼是屯田之策?”


元裡認認真真跟他解釋:“屯田之策是指將荒蕪的無主農田收歸,招募流民和士兵按軍隊的編制編成組,由我們來提供土地、種子、耕牛和農具,由他們開墾耕種,獲得的收成由國家和屯田的農民按比例分成。如今幽州、並州內的豪強士族都因為戰亂逃走了,咱們手裡有大把的無主土地,正好能夠實施屯田。”*


楚賀潮若有所思,“那豈不是同僱佣佃戶一般?”


“差不多吧,”元裡想了想,“但屯田有軍屯、民屯之分。民屯主要便是農耕產糧,軍屯則以攻防為主,在不打仗的時候耕種獲取糧食,使軍隊自力更生。”


楚賀潮拉著他到椅子前坐下。


元裡是個成年男人,但這點兒重量對楚賀潮來說並不算什麼。楚賀潮環著元裡,親吻著他的後脖頸,“可以。這是個好辦法,還可解決路途遙遠而運糧不便之事。”


“痒……”元裡縮縮脖子往前躲了躲,不高興地回頭看了一眼楚賀潮,“你胡茬扎到我了。”


楚賀潮挑眉,又故意拿下巴扎了扎他脖子。


元裡從他腿上跳下去,讓林田端盆水和刀來,他要給楚賀潮刮胡子。


工具很快備齊,楚賀潮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仰頭,一臉享受地配合媳婦。


元裡把毛巾敷在他下巴上,嚇唬他道:“別動,要是我不小心一個手抖,你可就破相了。”


楚賀潮一動不敢動,生怕元裡手一抖,他這張英俊的臉就毀了。


元裡給他刮著胡子,繼續道:“咱們給屯田民土地、農具、耕牛、種子,獲得的收成隻用給官府六成,剩餘四成則百姓自己收著。若是百姓用私牛耕種,那收獲的谷物就給官府五成便好,你覺得如何?”


楚賀潮嘴唇動動,“好。招募流民屯田,是強制還是自願……嘶。”


元裡訕訕地拿起刀,看著男人稜角分明的下巴上那一道滲血的淺淺傷痕,無辜地道:“我不是讓你別動了嗎?”


楚賀潮額角一突一突,一字一頓道:“是你問我話的。”


元裡心虛,也不說話,就眨著眼看他。


楚賀潮知道他是在裝模作樣,又氣又是好笑。外人都道元樂君是個穩重風趣的名士,心有大義,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意味深長。但在他這裡,元樂君皮得都快要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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