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還在聊著天,聊這場大雨,聊元裡剛剛神乎其神的預測,聊烏丸人難看的臉色和狼狽的樣子,時不時哄然大笑,也算是雨裡偷闲了。
脫了蓑衣後,洞穴裡比先前稍微寬敞了一些,但還是不夠,元裡稍微動動手臂就能碰到楚賀潮。站著太難受,兩個人幹脆席地坐在了地上。剛剛威懾烏丸人的熱血和激動緩緩褪去,又變成了莫名的尷尬和不自在。
元裡的餘光瞥了楚賀潮一眼。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已半幹不幹,腰部、袖口和雙腿的布料已經牢牢黏在了身上。男人面上也都是湿漉漉的雨水,淌過喉結往領口上流。
元裡莫名其妙想到了楚賀潮被他逼得額角冒汗的那一幕。
啊。
反應過來之後,元裡就趕緊收回了眼睛。
洞穴裡很黑。
不止是洞穴,在他們躲進假山裡之後,外頭也逐漸變得昏天黑地,狂風大作,隻有偶爾的閃電劃過才有一瞬的驟亮。還好這個洞穴雖然又矮又擠,但至少牆壁有個半圓形的凹陷,多少能避一避風。
剛剛這麼想完,外頭就一陣涼風攜帶著草地黃泥味的灌了進來,元裡瞬間打了個寒顫。
身上湿透的衣服透著股冷意,現在才四月初,農歷才三月份呢,天氣一變就冷得嚇人。
楚賀潮忽然伸出手,用蠻力直接把元裡拽到了自己的腿間,“往裡面來來,避開風口。”
元裡直接摔在了楚賀潮懷裡,被男人半拽半抱著深陷在半圓凹陷處。
楚賀潮靠著石壁,石壁太少,還沒有他的肩背寬闊,他便露出了半個肩膀擋著風口。
雙腿一隻伸著,另外一隻屈起,他把元裡護得嚴嚴實實的,元裡就跪坐在他雙腿中間這一塊平靜安穩的地。
黑暗裡,元裡好像聽到了楚賀潮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的,他抬眸試探看著楚賀潮,正好有閃電劃過,他看到楚賀潮正在看著洞外的天氣,濃眉皺緊,嘴角緊抿。驟亮勾勒出他的下顎和高挺的鼻梁,又很快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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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裡還瞥到,男人放在膝上的手正敲著膝蓋,手套上全都是水漬。
唉,元裡心想,好尷尬啊。
這麼密閉黑暗的環境一言不發隻會越來越尷尬,元裡咳了咳嗓子,“你……”
楚賀潮立刻道:“別說話。”
他不讓元裡說話,元裡反而更想說了,“為什麼不讓我說話?”
楚賀潮轉頭看了元裡一眼。
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到的,但元裡好像感覺到了,元裡抿了抿唇,原本不想要戳穿的話忽然之間就有股想要說出來的衝動,“楚賀潮。”
男人還在透過黑暗試圖看清元裡,從喉間發出一聲:“嗯?”
有點性感。
元裡的聲音越來越低,“你是不是喜歡我?”
一問出來,元裡的臉便有些發熱。
但又無比好奇楚賀潮的答案。
楚賀潮瞳孔緊縮,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握成了拳。
寂靜狹小的洞穴裡,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變得越來越快,鼓槌一般響亮得有些嚇人。
楚賀潮的太陽穴鼓噪,他的颌骨咬緊,好像面臨危險的猛虎。
隨時都能拔腿而逃。
但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逃。
過了許久,楚賀潮才道:“沒有。”
元裡皺眉,不相信,想湊近看看楚賀潮的表情,“真的沒有?”
他滿腹狐疑。
不可能沒有啊。
難道真的是他自戀了嗎?
楚賀潮沒有再說話。
元裡使勁瞪大眼也看不清楚賀潮的表情,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又有些不服輸的蠢蠢欲動。
他就不信楚賀潮是真的不喜歡他。
元裡又想逼一逼楚賀潮了。
升起這個想法後,元裡還有些良心不安地發現,在他逼著楚賀潮的時候,他竟然還有一些不應該有的小興奮。
元裡深呼吸一口氣,抬起有些微微發抖的手,從楚賀潮的側臉往下,摸過下巴,手臂,撐在膝蓋上的手。
在逼著楚賀潮回應他的問題。
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沉,越來越炙熱粗重。外面風雨交加,其他人的聲音雜亂,潮湿的氣息混合著苔藓的味道,伴隨著在深色洞穴中暗湧無形的隱晦。
假山外,有一道閃電橫空劈過,將天地驟然照亮一瞬。
兩張靠得格外近的面孔霎時間暴露在了對方的眼底。
雙方都是心中一跳。
楚賀潮感覺這道閃電也同時將他的理智給劈碎了。
他猛地抓住了元裡的手。
手心滾燙,燙得元裡心中一顫。
“嫂嫂,”男人低低喚著許久沒有叫過的稱呼,聲音中的痛苦和欲望一清二楚,“我知道你喜歡楚明豐。”
他抓著元裡的手緩緩往自己拉來。
元裡的身子被拽得不斷前傾。
楚賀潮呼吸微微急促,他帶著細微的喘息和雨水湿潤的氣息,在元裡耳邊道:“就這一次,元裡,就讓我放縱這一次。”
大雨遮蓋了他們的聲音,寒風呼嘯而過。周圍假山中的人不知道他們再幹什麼,還在輕松地彼此交談著。
黑暗的洞穴,狹窄的空間,炙熱的溫度不斷上升,如罪惡的溫床一般滋生不倫背德的那一面。
這樣的環境,想讓楚賀潮打碎自己的堅持,就這麼暫時地與世隔絕,拋開叔嫂的身份,隻這麼放縱一次。
僅有的一次,最後的一次。
楚賀潮拉著元裡的動作很輕,很緩慢。元裡隨時都可以抽手離開,也留下足夠讓元裡思索的空間。
可在這樣混亂、汙濁的環境裡,好像空氣都在逐漸減少,呼出的氣體成了白霧彌漫,到處烏煙瘴氣,蒙蔽了面孔和理智,做出腦子缺氧後暈暈沉沉的事。
元裡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他隔著衣服,碰到了一團滾燙。
楚賀潮的兄弟精神十足,沉甸甸的,元裡的手指哆嗦了一下,呼吸都頓了一頓。
大腦更加缺氧了。
手圈住後才知道多麼嚇人,男人的手包在元裡的手外面。
低低的喘息在耳邊響起,炙熱的鼻息噴灑在脖子周圍。元裡的臉越來越燙,整個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樣醉蒙蒙的。男人籠罩著元裡,他的肌肉聳動,喉結滾了又滾,聲音低而沙啞:“……元裡。”
其餘人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他們的耳邊。
“三日大雨之後,河道就能滿了。”
“要是大雨一直這麼大,也不知道會不會過猶不及。”
“你們說翼、並兩州可有下雨?”
還有人道:“咦,大人和將軍怎麼一言不發呢?”
這些聲音近在耳邊,又好像遠在千裡。元裡胡亂地想著,一時清醒一時墜入泥潭,他和楚賀潮究竟在幹什麼啊。
部下就在附近,他們一對名義上的叔嫂,卻背著所有人在這幹見不得人的事情。
但即使這麼想著,元裡還是低低地應了楚賀潮一聲,“嗯。”
他想,他已經不需用楚賀潮的答案了。
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樹木被風雨打得晃悠更大,著力更重,風和雨一下下地晃動著樹幹,缺水的樹幹筆挺堅韌,撐著沒那麼快繳械投降。
很快,元裡就聽到男人一聲悶響,結束了。
這是楚賀潮最快的一次,隻要想到眼前的人是元裡,他就青筋繃起,潰敗千裡。
洞穴裡布滿著男人都知道的味道,元裡連耳朵都開始發燙了,他甩甩手,窘迫地想要往後躲一躲。
但男人的雙手,卻在此刻碰上了元裡的臉。
楚賀潮什麼話都沒有說,呼吸在不斷靠近。
黑暗之中,誰也看不清誰,元裡的眼眸瞬間瞪大,但古怪地就像是先前一樣,他動也不動,竟然沒有躲開。
男人碰上了他的唇,和他唇齒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