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有點發白,看著有些粗糙。但莫名其妙的,楚賀潮卻覺得眼前笑吟吟的青年變成了妖魔鬼怪,在引誘著楚賀潮走向深淵。
看著一言不發獨自忍耐的男人,元裡心中有些奇怪。
按照往常,楚賀潮應該早就挑釁回來了才對。
忽然,元裡想起來了之前因為忙碌便被自己拋在腦後的猜測。
——楚賀潮是不是同性戀?
現在就是驗證這個猜測的好時機啊。
元裡不該在這時出現的好奇心猛地冒出了頭,他出擊得更強勁,又往前湊了湊,“楚賀潮?”
嘴唇張張合合。
楚賀潮眼前再一次出現了陡峭黑漆漆的懸崖。
所有的聲音一瞬間遠去,楚賀潮眼裡隻能看得到元裡的臉和他那張唇。理智和欲望拉扯,情感和道德牽制,一瞬間,男人的臉上顯露出隱隱猙獰的神色。
各種聲音響起。
“你看看他,渾然不知的在你面前放肆,你就應該好好教訓他。”
“楚賀潮,他都說這樣的話了,你到底還在忍什麼?”
“但他是楚明豐的夫人,楚明豐的遺言是讓你好好照顧他。”
“他是你的嫂子,不能碰。”
“不能讓他也被天下人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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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賀潮的手緩緩握成拳。
“但你是楚賀潮,是北疆大將軍,你大可以讓天下人如同那些俳優一般閉嘴。”
“你隻要用足夠的權勢,所有人都不敢說什麼,就能把嫂嫂變為自己的夫人。”
“是你和元裡拜的堂,和元裡喝的合卺酒,也該是你成為他的丈夫。”
腦海中的聲音嘈雜,楚賀潮喉結滾了滾,看著元裡的表情顯出了幾分可怕的神色。
元裡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他俯身得更厲害,卻直接從椅子上滑了下來就要撲到楚賀潮身上,元裡反應很快,立刻伸手撐在楚賀潮的腿上穩住了身形。
在他的手碰上去的一瞬間,元裡就感覺到了手下肌肉瞬間繃緊。他抬頭,楚賀潮面上流露出幾分克制的痛苦,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男人沉默地如一座高山,閉著眼睛的模樣透著隱忍,性感英俊極了。
元裡的心跳不知為何加快了。
他忽然有了一絲古怪又遲疑的感覺。
楚賀潮……
是不是喜歡他?
……
元裡咽咽口水,質疑自己是不是感覺錯了。
要是真喜歡他,楚賀潮能對他這麼兇?
平時動不動就吼他,讓他不要靠近,這是喜歡人的樣子?
但大概每個人心底都有惡劣調皮的一面,看著楚賀潮閉眼不敢看他的隱忍樣子,元裡反而更加大膽,非要逼著楚賀潮睜開眼才行。
他想了想,手生疏地在楚賀潮的腿上動了動,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楚賀潮的表情。
男人的下顎一瞬間繃起了攻擊的弧度,眼睛還是閉著,濃眉下壓。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都被元裡納入了眼底,很快,這些表情全部消失,又變成了面無表情。
但男人的額角,卻有豆大的汗珠順著臉側滑落。
他已經被逼到了這個地步。
元裡盯著這個汗珠從楚賀潮的下頷滑到喉結,不由伸出手擦過了這滴汗。
楚賀潮的喉結又滾了滾。
更多的汗從額頭冒出,元裡若有所思,又毫無章法地輕輕摸了摸楚賀潮的喉結。
男人脖子上倏地蹦出駭人的青筋,突然出手快狠準地握住了元裡繼續作亂的手。
玩的開心的元裡嚇了一跳,有點慌地看向了楚賀潮。
楚賀潮終於睜開了眼。
男人滿臉潮湿的汗水,眼中充斥著可怕的血絲,他死死地盯著元裡,眼中晦暗浮浮沉沉。
“元裡,”他聲音沙啞,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是想要我死嗎?”
*
直到回到臥房,元裡還沒從楚賀潮的眼神裡回過來神。
等到躺在床上時,元裡摸了摸胸口,才發現自己心跳有些快。
那一眼看得元裡又有些膽寒,又有些躁動。
心情混雜著驚濤駭浪的驚愕,尷尬,和一股莫名其妙的東西。
元裡真的感覺楚賀潮喜歡他。
但要說確定,元裡又有些不確定。
畢竟這也太扯淡了,他雖然自己知道和楚明豐沒有什麼,但名義上可是楚賀潮的長嫂,他也一直擺出長嫂之態來壓制的楚賀潮。楚賀潮別看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實際對家人卻很在意,所以楚賀潮怎麼會喜歡上身為長嫂的他呢?
元裡糾結了一會兒,想不通。
好想知道楚賀潮那意思是不是喜歡他啊……
但元裡理智上也明白,如果真的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那麼尷尬的隻會是他們兩個人。
“唉。”元裡輕輕嘆了口氣。
他把被子扯起蓋住自己,算了,先不想了。
睡覺睡覺。
*
次日一早,元裡醒來的時候眼底有些青黑。
林田擔憂地道:“主公,您沒睡好嗎?”
被旺盛的求知欲折磨了大半夜的元裡深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醒了醒神,出門開始日常的晨練。元裡跑著跑著,就跑到了楚賀潮的練武場。
他本來以為楚賀潮早已經練好回去了,畢竟元裡今日起得有些晚,但等元裡過來時才發現,楚賀潮竟然還在。
大將軍隻穿著單衣,熱氣燙得晨起白霧扭曲。他上身的衣袍都已脫下纏在腰間,蜜色的皮膚上,汗珠隨著肌肉的聳動而滾落。
腰間捆束住的腰腹一喘一喘,那股子力道十足充斥著成熟男人色相的感覺又讓元裡想起來了去年三月初見他的時候。
元裡愁眉苦臉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真的很想直接問楚賀潮是不是喜歡他,又覺得這麼問太過自戀了。
如果楚賀潮沒那意思,豈不是很尷尬。
三月的早晨還帶著冬末的冷氣,但活動開來後,暖意便能抵擋住這股冷意。
楚賀潮察覺到了人,撩起眼皮,雙眼銳利地回頭看去。
見到元裡之後,他額角頓時鼓噪地突了一下,薄唇拉直,就這麼沒什麼表情又好像藏著萬千心思地看著元裡。
元裡突然感覺他的眼神重如千斤,又冰冷又炙熱,燙得他一個哆嗦,沒打招呼就轉身跑走了。
回來洗漱後,沒多久,有個僕人給元裡送來了一盒口脂,不止有口脂,還有防凍裂的手膏。
如今已經有口脂和凍膏了。女用的叫紅脂,男用的叫口脂,無色,隻做潤唇之用。楚王府自然也是有的,隻是冬日隨著肖策的那一把火全都燒沒了。元裡之後也沒想起來令人再做。
元裡看到還很驚訝,問道:“哪裡來的?”
“將軍派人去問何將軍府上要的,”前來送口脂的僕人道,“大人盡管用,若是用完了,何將軍那裡還有。”
何琅可活得真精致,元裡失笑,拿過口脂摩挲了幾下,咳了咳,一本正經地道:“跟將軍說,我多謝他了。”
僕人告辭離開。元裡打開盒子聞了一下,裡面金銀花的氣味隱隱約約,他抹了點在唇上,終於好受了一些,總算是張嘴說話的時候不刺痛了。
用完早膳後的半個時辰,劉驥辛帶了兩個人前來拜見元裡。
元裡打起精神換了一身衣服,到了正廳等待。沒過多久,劉驥辛便帶著兩個瘦弱的青年走了進來,抬手行禮道:“卑職拜見刺史大人。”
身後的兩個人也緊跟著道:“小民鄭榮/周公旦拜見刺史大人。”
元裡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兩人。
站在劉驥辛左側的便是鄭榮,元裡曾經聽劉驥辛聽過,知道他是劉驥辛的妻弟,此時一見,可謂有些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