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暫時不是他們眼下應該操心的事情。
或許等他們回來以後,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
兩人來到第三指揮中心。
這裡一切如常,人們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工作,可能是還不知道十五年前的天穹十二隊回歸這件大事。
[1456.6.25 14:23:07]
巨大的系統投影上顯示著當前時間坐標。
汪部長與總指揮都在,簡短地和他們說了兩句後,汪部長便接到了電話匆匆離去,見她神色,應該是接到了十二隊回歸的通知。
臨走前,她看了看季雨時,然後對宋晴嵐說:“早點回來。”
宋晴嵐頷首:“您放心。”
汪部長走後,詢檢師上前用儀器替他們做最後一次身體檢查,確認狀態是否適合躍遷。調度師則開始測試他們的皮下通訊器與目的時間坐標的配合性,一切似乎都和以前出任務時沒什麼不同。
直到他們被分配了模擬面孔。
“回到過去的時間線,為了最大限度地保持時間線的完整性,我們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總指揮走了過來,“小季在這一點上比較有經驗,他受過專業的訓練,倒是小宋你。”
總指揮語氣一頓,大家都明白他為什麼這樣說。
宋晴嵐的存在感實在太強烈了。
就算他模擬出一張沒有什麼記憶點的面孔,身材與身高都非常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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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出任務前,你在會議上說要任務結束後,要向我申請S級任務。誰知道你們出去一趟,別說S級任務,甚至連超S級任務也做了。”總指揮卻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話鋒一轉道,“小宋,這一次你什麼也別說,不要再立flag。”
季雨時:“……”
宋晴嵐:“是!”
倒計時五分鍾。
“為了挽留人才,小宋能幫助隊友到這一步,犧牲很大,精神可嘉。”
總指揮表揚了宋晴嵐,對他們的基情一無所知。
然後他看向季雨時:“季雨時,有隊長親自幫忙,祝你成功解開心結,盡快成為我們守護者的一員,作為左右手回報宋隊的幫助。”
季雨時垂著睫毛:“謝謝總指揮。”
兩人進了傳送臺。
這一次沒有隊友們的陪伴,傳送臺上隻孤零零的放了兩個膠囊艙,昭示著他們將在躍遷中彼此依靠、緊密相連。
膠囊艙艙門開啟了。
季雨時前進一步,卻被叫住:“季雨時。”
未等他反應,宋晴嵐已經大步走了過來。玻璃罩外眾目睽睽,他竟一把扣住季雨時的後腦勺,低頭吻了下來。
季雨時唇上一片柔軟。
身後是精密運作的機器設備,是第三指揮中心所有同事,是曾經多少見證過他們出上次任務的人。就算是被傳送臺上的玻璃罩隔絕了所有聲音,季雨時也仿佛聽見了所有人在倒抽涼氣。
“正式出個櫃。”宋晴嵐眸如寒潭,唇邊卻勾了一個邪氣的弧度,“讓他們知道這不叫犧牲,也不需要你回報。”
到了這一刻。
季雨時的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甚至整個人及不可查地發著抖,掌心遍布冷汗。
與上一次獨自去往那一天不同,與他長久以來的幻想也不同。
這一次他會真正面臨那一天,且不再是孤單一人。銀白色的膠囊艙安靜佇立,隻要他踏入其中,他就開始一段與過去那個自己告別的旅程。
“走了。”
宋晴嵐放開他,轉身率先坐進了膠囊艙。
季雨時也隨之坐進了膠囊艙。
倒計時一分鍾。
艙門關閉,安全鎖扣從他的小腿開始逐步往上包裹,左手手腕的通訊器上發出了綠光。不再是六個六點,而僅有一個小點,那是宋晴嵐的當前位置和身體轉態。
[您已連接到公共頻道。]
短暫的提示音響起,透明面板上顯示出天穹定律。
“我是時間見證者,我在此宣誓。”
“絕不改變過去!”
“絕不談論現在!”
“絕不迷戀未來!”
公共頻道裡響起了宋晴嵐的聲音:“準備。”
像第一次通過皮下通訊器聽到宋晴嵐的聲音一樣,季雨時輕輕捏住了安全座椅扶手,準備在號令下出發。
誰知宋晴嵐卻在私人頻道叫了他的名字。
“盛晗。”
季雨時霎時握緊了扶手,用力得指尖泛白。
沒人知道這兩個字此時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那道好聽的男聲對他說:“出發。”
*
[1439.04.06 06:00:21]
膠囊艙降落在了城市僻靜處,悄無聲息地隱蔽了起來。
天在下著小雨。
兩人行走在清晨安靜的街道上,彼此都沒有說話。
模擬面孔遮住了季雨時的臉龐,讓宋晴嵐看不出他現在的真實情緒。街道上偶有行人,他們走了很久,經過街角一家老字號蛋糕店,遇上了剛從店裡出來的早起上班的顧客。
當與這些人並肩走過一小段路程時,有那麼一剎那,宋晴嵐差點分辨不出哪一個才是季雨時。
好在他們終究是走向的同一個方向。
春天,下著雨的天氣中帶著絲絲寒意。
季雨時忽然停下腳步,躲在了拐角處。
宋晴嵐也停下來,問:“怎麼了?”
似乎是太冷了,季雨時說話時牙齒打著顫:“前面,十點鍾方向。”
宋晴嵐朝他說的方向看去。
隻見街邊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作戰服的人。
那人俊秀清冷,面色蒼白,手中握著一隻小蛋糕。雨絲中,他正垂著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它看。
宋晴嵐收回了視線,也靠在了牆壁上。
季雨時看著他,呼吸有點亂,再次面臨這一切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宋晴嵐的臉是陌生的,眼神與語氣卻一如既往:“你上次一個人偷偷跑來,還背著我們吃了小蛋糕?”
第91章
這不是小蛋糕的問題,宋晴嵐又問了句什麼,季雨時沒有聽清:“啊?”
宋晴嵐問:“味道怎麼樣?”
他緊緊地看著季雨時的臉,還是用那種輕松的語氣,並且說:“你傻坐著,盯著它那麼久都沒有下口,是不是太難吃了?哪來的?”
上次季雨時回到這一天,身上並沒有錢,因為設備限制,他也無法進行移動支付。
所以宋晴嵐才有此一問。
“蛋糕店老板娘送的。”季雨時答道,“……很好吃。”
至少,和他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隻要我一不盯著就有人送你東西。”宋晴嵐“嘖”了聲,“看來我不把你盯緊點都不行。”
季雨時的思路卻跟著宋晴嵐的話在跑,這樣不著邊際的話語很好地緩解了他此刻混亂的心情,將他拉回了他原本的現實裡,重新變得頭腦清晰:“老板娘比我大三十歲。”他背靠牆壁,回復宋晴嵐的話,“我小時候經常光顧她的店,她人很好的。”
宋晴嵐露出點笑意。
雨霧蒙蒙中,季雨時說話的聲音似乎也變得朦朧了些。
他接著道:“出事那天,我放學回家也買了她家的蛋糕。”
身處十幾年前的那一天,記憶卻變得遙遠,即使季雨時還記得那天發生過的每個細節。
“我買了四個,如果他加班到很晚的話,我也不會餓。他一般晚歸時都會在常去的那家餐廳打包飯菜,有時候還會帶回來餐廳裡的小卡片,上面有香水味。餐廳的女老板想追他,他不懂,我後來想過如果我早點提醒他就好了。說不定他會開展一段約會,到了那天,說不定就會有不一樣的情況發生了。”
世界上沒有如果,他們都懂。
但宋晴嵐沒有出聲反駁或者安慰。
這一天注定是屬於季雨時的一天,是屬於盛晗的一天。
他們在屋檐下站了一會兒,路上的人漸漸變多了。時不時有經過的路人朝他們投來目光——大多是因為宋晴嵐個子太高,兩人又姿勢親密,有些招人注意引來的。好在路人們都或趕著上班或趕著去早市,都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太多注意力,因此他們也未做調整。
約過了十幾分鍾。
宋晴嵐從牆角看了外面一眼。
隻見上次來到這一天的季雨時還坐在長椅上,竟然還在對著小蛋糕發呆。
“你在那裡坐了多了?”宋晴嵐問,“什麼時候離開的?”
“7點44分離開的。”季雨時記得很清楚。
事情發生的時間大概是在7點50分左右,上一次他下定了決心,所以臨到時間卻斷然離開。
宋晴嵐看了下通訊器,上面顯示著 [1439.04.06 07:16:32].
距離現在還有差不多30分鍾,果然和上次季雨時偷跑回來向他交待的差不多,季雨時把這次機會用來發呆了。
“怎麼了?”身邊,季雨時有些緊張地問。
宋晴嵐剛要回答,卻微微一怔。
距離他們不過十幾米的位置,那個身穿黑色作戰服的季雨時正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拿出了遊戲機,一張紙順著他的動作掉了出來,金閃閃的,飄落在地。
那是一張金色的錫箔紙。
包過巧克力的那種。
季雨時把它捏在指間,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他們在魔方時,宋晴嵐曾悄悄給了他一顆巧克力,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看到這一幕,宋晴嵐的心髒被重重一擊,像是有人拿著棍子在他的心上猛敲,他驀地收回視線,將正要探頭過來查看情況的季雨時抵在了牆壁上。
人來人往。
路人們的目光再次在他們的身上停留。
“有人在看我們。”季雨時小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