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兩個小時?
就算因為環境過於艱苦拉長了人體對時間的感知,他們在那個雨林裡也不該才待了兩個小時。
季雨時說:“我們離開這裡的時候我看過鍾表時間,距離現在的確不到兩個小時。”
但是他很快想到了這裡的磁場和那個指針亂跳的指南針,補充道:“會不會是鍾表的走速有問題?”
宋晴嵐側面鼻梁高挺,嘴唇削薄,神眠還對著大胡子沒有放下:“應該不會,我出拳雖然沒留力氣,但他的鼻子不至於挨揍一兩天後都還在流血。”
可能是明白了兩人正在討論時間的問題,大胡子嗚哩哇啦又說了一通,看上去有點急。
可惜沒人聽得懂他說的話。
經過怪事一籮筐的PU-31,經過錨點,兩人對時間感知已經跳脫了常理,遇到這種情況,他們並沒有十分慌張。
季雨時放下那個鬧鍾道:“我有個想法。”
他大膽假設:“很有可能這裡的時間與雨林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被吸入這裡就不是偶然,而是和任務有關。”
他們這次解鎖的新任務,任務目標是——時間修復者。
在天穹的時空中轉站,小隊已經針對任務目標討論過,也與天穹語音系統進行過交互。
但所謂的天穹自我意識覺醒,它也終究隻是個系統,自有一套思維方式,能給的信息有限,因此眾人並未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宋晴嵐注意到季雨時的臉色不佳,渾身也是湿漉漉,便說:“一會兒再來分析,季顧問,我們現在可是翻身做主了。”
面對暴躁得像熊一樣的大胡子,宋晴嵐微微彎起了唇角,明知道大胡子聽不懂,他還是故意把意思表達得很明顯:“我們可以先洗個熱水澡,把衣服弄得幹淨暖和,再慢慢地吃光這個大胡子的存貨,舒舒服服地來討論怎麼從這裡出去。”
大胡子瞪著藍眼睛警覺道:“咕嚕卡嘎唧唧發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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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晴嵐動了動槍口,要大胡子移動。
大胡子吹胡子:“拉烏卡古達!!”
宋晴嵐不理他:“我確定你懂我意思。”
這位天穹七隊向來就不怎麼守規矩的隊長,就這樣匪氣十足地把大胡子用槍押到角落裡。然後他找來了鐵鏈,像大胡子拖他們的時候一樣,把大胡子捆了起來栓在了管道上。
大胡子氣得快厥過去,差點沒把鐵鏈扯斷了!
*
宋晴嵐的安排沒錯,他們現在的確需要進食和修整。
太空艙的構造比膠囊艙大幾十上百倍,自帶維生系統,季雨時走過幾條走廊,又穿過幾個氣閥門,看到了一扇緊閉的外艙門。
那外艙門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被開啟過。
季雨時走到浴室,將湿漉漉的黑色作戰服脫下,放進了熱風清潔機烤洗。
然後,他站在蓬蓬頭下面,用熱水將自己從頭到腳衝洗。
熱汽蒸騰在玻璃上,熱水帶走了從雨林帶出來的、讓人極為不舒服的跗骨湿氣,帶走了來自垃圾山的、髒毯子的各種可疑細菌髒汙,水流滑過身體每一處,直至腳踝。
洗過澡,季雨時草草擦幹了自己。
他重新穿上已經烤洗幹淨的黑色作戰服,一出浴室門,卻看見宋晴嵐靠在走道裡的牆壁上,低頭全神貫注地盯著手中那個小小的黑白遊戲掌機。
這是季雨時的遊戲機。
他來到這裡以後就被大胡子連同通訊器等都收走了,顯然宋晴嵐不知怎麼要了回來。
上次在PU-31雖說把遊戲機給了季雨時,但是他們在大循環裡也自身難保,因此說好的讓季雨時“轉移注意力”也沒能做到。
宋晴嵐身上寒意深重,耳垂後面甚至還黏著一片在雨林裡黏上的細小草葉。
看樣子是在等季雨時先洗完。
季雨時走過去,宋晴嵐手中最後一個方塊墜落,遊戲恰巧出現了“Game Over”的字樣。
這裡浴室隻有一個,隔間卻有很多。
季雨時問:“宋隊,怎麼不進去?”
要是換做小隊其他人,宋晴嵐當然不會在外面等,脫光衣服洗個澡而已,都是糙漢誰比誰害羞。
“現在去。”於是宋晴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把遊戲機還給季雨時,“排行榜上的高分記錄都是你的?”
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人玩出來的分數。
季雨時接過遊戲機:“有一些是我不在家的時候,別人玩的。”
季旻越特別想超過他的分數,總是不見黃河不死心。
不在的時候,那就是家裡那位了,所以高智商的人都和高智商的人在一起。
很難想象對方是個怎樣黏人的類型。
宋晴嵐挑眉:“那你們都很厲害。”
宋晴嵐進了浴室,重新選了個隔間,把自己從頭到尾好好洗了一遍。
這過程中,他忽然想明白了季雨時為什麼不願意留在天穹七隊了,季雨時並不是還在記仇——很有可能是因為男朋友的緣故。江城與寧城雖然相隔不算太遠,但還是有一個多小時車程,守護者的工作與訓練都很繁忙,實在是不利於通勤。
成為一個守護者確實對感情發展有影響。
別說宋晴嵐了,連隊裡三十出頭的段文都還是隻單身狗,也不能怪李純總是撩妹總是渣。試想,另一半常常一出任務就長達一兩個月不見人影,根本沒有妹子受得了。
雖然季雨時和他的對象是男的,但總歸還是和異性戀的相處沒什麼區別。
那麼也就能理解了。
這次的任務這麼超乎預料,是真的很倒霉。
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段緣。
宋晴嵐想,他們回去以後要是季雨時確實不願意留下,他還是不要勉強得好。
等宋晴嵐洗完早出去,季雨時已經在吃罐頭了。
令宋晴嵐驚訝的是,大胡子已經被季雨時放了,這會兒正像座小山一樣坐在季雨時對面,吹胡子瞪眼外加比劃著說些什麼,而季雨時盤腿坐在沙發上,咬著一次性勺子,平日裡清明的眸子裡露出一絲迷茫。
“在幹什麼?”宋晴嵐問。
聽到他的聲音,兩人都抬起了頭。
大胡子見他出來了,馬上蹣跚站起,要找到東西和這個高的穿越者再次決鬥。
而季雨時則稍微怔了下。
宋晴嵐已經把胡茬都刮幹淨了。
看了這麼長時間的滄桑版宋晴嵐,他把胡子一刮,那原本的英俊模樣就幹幹淨淨地露了出來,季雨時發現自己產生了一種幾乎從來沒有過的錯覺,他好像忘記對方原本也是個耀眼的人了。
宋晴嵐的槍是隨身帶的,大胡子剛找到一個平底鍋,宋晴嵐就抬起神眠,眯了眯眼睛。
大胡子猛地把鍋扔了出去,暴躁地坐下,含糊道:“~*@#!!”
季雨時與大胡子中間擺著一本畫冊,還有一支筆。
畫冊上被畫了些東西,還寫了幾個奇怪的符號,看上去像是大胡子的文字。
這兩人是在交流?
宋晴嵐便也盤腿坐下,神眠放在腿上,看似隨意地也拿了一罐罐頭,其實時刻提防著這傻大個搶槍。
季雨時吃的是個水果罐頭,吃得很慢:“他有話想和我們說,應該是關於這裡的事。”
宋晴嵐拿過畫冊看了看。
不得不說,大胡子的畫技簡直太糟糕了,一團可疑物體難以辨別,旁邊還寫了一串鬼畫符的符號。
見到他們看自己畫的東西,大胡子明確地指著那些符號發音,然後指了指自己,藍眼睛眨了眨,又說了聽不懂的幾個單詞。
當然,這種交流主要是對季雨時的。
大胡子的發音晦澀難懂,也很難學。
季雨時吞了一塊甜得發膩的黃桃,然後重復了一遍。
大胡子激動得差點拍腿,猛點頭,又嗚啦啦連比帶劃地說了一大串,季雨時又露出了那種迷茫。
宋晴嵐看得好笑:“我來。”
難得季雨時也有搞不定的時候,宋晴嵐拿起筆,粗暴地在畫冊上的空白處畫了個垃圾山,然後寥寥幾筆,在垃圾山旁邊勾勒出一個卡通版的太空艙。
季雨時:“你畫得不錯。”
宋晴嵐道:“那是,本人曾經蟬聯幼兒園簡筆畫三年冠軍。”
季雨時說:“看出來了。”
宋晴嵐在垃圾上用虛線畫了個差不多的太空艙,再畫了個箭頭表示太空艙從垃圾山上移動過來,讓大胡子看。
大胡子再次猛點頭,勉強給了宋晴嵐一點好臉色,指著自己講了一堆。
季雨時問:“他的意思是,他和這個太空艙,也是被吸過來的?”
“差不多。”宋晴嵐一邊吃罐頭,一邊在垃圾山的後面塗黑了一團,最後在那團黑色後面畫了個雨林。
大胡子應該看懂了,點點頭。
所以大胡子肯定也去過那個雨林。
季雨時已經吃完了水果罐頭。
他從宋晴嵐手中接過筆,在太空艙上畫了一個鍾表,又在雨林上方畫了好幾個鍾表,這是在詢問時間的不同步。
大胡子用手在那個雨林圖案上畫了個叉:“咕拉卡。”
“叫我們不要去。”宋晴嵐言簡意赅,“說是死路。”
說完,宋晴嵐隨手拿過另個罐頭,粗暴地打開遞給季雨時:“季顧問,再吃一點。”
大胡子的存貨還有許多,最近這幾次他應該撿了不少。
宋晴嵐自己吃的是個魚罐頭,但這麼隨手一拿,就拿了一罐和上次吃過的一樣的午餐肉遞過來,還已經打開了。
季雨時:“……”
所以宋晴嵐到底是有多挑食,這是要把不喜歡的先消滅了?
宋晴嵐:“情況不明不白,要是真的與任務有關,我們得盡量保持體力。”
季雨時隻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想吃罐頭裡的葷食了。
因為難以下咽,他吃得很慢,又用筆在太空艙上添加了一道外艙門。
那是剛才去浴室的時候他注意到的,原本想詢問一下從那個方向走有什麼,誰料他剛一畫完,盯著他們手中的罐頭露出憤懑的大胡子立馬變了表情,非常激動地說了很多話。
“咕拉卡!咕拉卡!!”
大胡子的樣子很嚴肅,兩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那裡也是不要去的意思。
“去嗎?”季雨時問。
“不去看看不會知道那裡有什麼。”宋晴嵐想了想道,“但是這次我可以一個人去。”
“要去一起去。”季雨時道。
“行。”宋晴嵐同意了,“能發現更多的線索最好。”
他們休息了片刻,大胡子在一旁生悶氣。
兩人都看出來,大胡子也不是非常想勸他們,畢竟這兩個人太能吃了,大胡子的罐頭都少了個冒出來的尖。
從大胡子撿回來的一堆東西裡,他們又找到了自己其它的隨身物品,比如通訊器、軍刀、藥盒等物,為了避免意外產生,還找到了一些大胡子撿回來的幹淨衣物,帶上了手電筒和一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