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金臺定了以後,他就一直在後悔與不後悔之間糾結。
他想享受沈金臺給他做配的快樂,可又怕沈金臺表現太出色,搶了他的風頭。
糾結的同時,又很唏噓。
“沈金臺以前多有錢啊,出道的時候,自己拿錢買粉,硬是奪走了c位,後來我和他競爭同一部劇,他直接甩了幾千萬投資,我都要籤約了,被他擠下去了。那時候他多風光。”
結果也淪落到要被別人頂替的一天。
蒼天繞過誰!
威哥也是同樣的想法:“也算有因有果了。”
白清泉靠在椅子上,哂笑。
他覺得自己心還是不夠硬。
大概自己也經歷過換角,知道那是多失落憤怒的事,如今輪到自己的死對頭攤上這種事,他一點也沒覺得多爽快,甚至考慮,如果沈金臺真的被換下來了,他就幫他說說情。
好善良的自己!白清泉想。他這樣善良的男藝人,是不是應該千年萬年地紅下去!
因為心中忐忑,沈金臺回去的路上都沒說話,躺著養神。
李美蘭安慰他:“我問了,導演還在為你爭取呢,合約都籤了,想換人,沒那麼容易的事。”
“最近有沒有公司要籤我啊?”沈金臺睜眼問。
李美蘭愣了一下:“你想籤公司了?”
“我感覺光靠咱們三個單打獨鬥不行,背靠大樹才好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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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這樣沒有依靠的,遇到這種事,也隻能任人魚肉,沒有人為他爭取。
“原來多少大公司想籤你,你不幹啊,估計大家都還是覺得你不想籤任何公司,所以沒人來接觸。”李美蘭說:“籤公司還是要謹慎,也不能隨便找個小公司就把身給賣了。”
沈金臺點點頭:“我再想想。”
碰到無良公司,隻有被吸血的份兒,也不如單幹自由。
他將來混出頭來,一定開個自己的工作室,自己當老板。
正想著呢,手機響了,是郭瑞打過來的。
沈金臺籲了口氣,緊張的聲音都有點抖:“郭導。”
“嗯,你已經回去了?”
“嗯。”沈金臺問:“需要我再回去麼?”
“不用,”郭瑞說:“我打電話給你,就是跟你說一聲,放心,李敘這個角色還是你的,不會變了。”
沈金臺一時情緒翻湧,眼圈都紅了,好像也不隻為這一件事,還勾起了他從前很多回憶,已經得到的東西,突然又失去,這種失落難受,也隻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
“謝謝導演,”他說:“我知道,都是導演為我爭取的,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演,不會讓您失望的。”
郭瑞笑著說:“其實這事我也隻出了一半的力,最後是閻總拍板,定的你。”
沈金臺愣了一下。
第14章
閻秋池竟然支持他,不光他意外,李美蘭和小糖都很意外。
“那……”李美蘭意外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他還挺大氣的。”
沈金臺過去是怎樣糾纏閻秋池的,閻秋池又有多厭煩,大家都看在眼裡的。當初沈金臺來試戲,她最擔心的因素都不是郭導和白清泉,而是閻秋池。
《東宮來了》是陽光傳媒出品且主投的項目,話語權最重的就是陽光傳媒的閻秋池。
出於對工作的熱衷,和對李敘這個角色的喜愛,以至於沈金臺對閻秋池都有了很多好感。
畢竟這一切算是他給他的。
”現在這是要去哪,這不是往你家的方向吧?“李美蘭看了看窗外。
”我要去洗紋身。“沈金臺說:”該洗第二次了。“
李美蘭以為他要去正規醫院,結果車子在一家街頭紋身店停下來的時候,她都愣住了,拉住沈金臺:“你好歹也是個大明星,就在這種店裡洗,不怕他們給你爆出去麼?”
“我上次來的就是這家店,說好了還會再來。”沈金臺把劇本都裝進包裡:“你放心,我有分寸。”
李美蘭怎麼可能放心,跟著他一起進了紋身店裡頭。
大概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粉紅頭發,如今變成了黑發小年輕,那紋身的小帥哥居然沒能把沈金臺認出來。
“我來洗第二次。”沈金臺說。
紋身小哥問:“您上次是在我這洗的麼?”
沈金臺笑著說:“是。”
等衣服一脫,小哥就認出他來了,眼睛頓時放光,激動的很。
他女朋友最近看到了熱搜,已經有黑轉粉的趨勢了。他要不要把他女友喊過來呀。
李美蘭和小糖在旁邊看,李美蘭伸手戳了一下沈金臺的肚子,說:“這麼久不跳舞,腹肌都沒了。”
“有時間我再練回來。”
沈金臺閉著眼想了一下,發現原身的記憶他大部分都有,許多舞蹈動作都記得。將來如果哪天心血來潮,再上舞臺當一會愛豆,也不是不可能。
洗紋身的時候有點痛,閉著眼的沈金臺不住地皺眉,李美蘭在旁邊看著,越看越覺得陌生,一張臉盯久了,總是會覺得陌生的,這樣陌生的沈金臺,素面朝天,沒有了紈绔習氣,沒變的是依舊很有主見。
李美蘭掏出手機來,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在了自己的微博上。
論炒作,她這個經紀人也是很有一套的。
沈金臺因為洗紋身已經上過一次熱搜了,他自己如果再發,就顯得很刻意,她這個經紀人沒什麼粉,但也有金粉關注她,她發在自己微博上,隻會小範圍流傳,上不了熱搜,但又能炒點熱度。
萬一傳到閻秋池那邊,就當對閻秋池的回報吧!
閻總,您可以放心了,我們家金臺,已經改頭換面了呢。
閻家大宅周圍都是參天大樹,園子裡黑的要比外頭更早一點。閻秋池換了家居服下來,看了一眼餐桌,問做飯的阿姨:“還不開飯麼?”
“太太說再等等。”
阿姨的話才落下,就見閻太太端著個砂鍋從廚房那邊出來了,快步走到餐桌旁放下,燙的她直捏耳朵。
“今天有客人?”閻秋池拉開椅子坐下。
“小金打電話說他還在路上,估計還得十來分鍾,你再等等,到了大家一塊吃。”閻太太盡量裝作一副若無其事地樣子,壓根不給閻秋池反問的機會,轉頭對阿姨說:“耀軒怎麼還沒下來,你去叫他,準備吃飯了。”
閻秋池看了她一眼,閻太太就笑了笑。
“不是才來過,怎麼又來了。”閻秋池說。
“小金家裡的情況你都知道,他們家房子都被法院查封了,就剩下小金住的那一套,他人好,雖然跟他親爹後媽不對付,但還是可憐他們,把房子讓給他們住了……我就說小金這人,你看他平日裡脾氣不怎麼樣,其實心軟著呢。”閻太太趁機塞了兩句私貨,然後又轉回到主題上:“他把房子讓出去,自己跑去住酒店去了,他現在也是難,手裡沒什麼錢,住的酒店實在太破了,我和你弟弟去看他,心疼他,就把他接回咱們家住幾天。你沒意見吧?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總不至於這點同情心都沒有。”
有沒有都讓她說了,閻秋池還能說什麼。
外頭傳來了車聲,閻太太解開圍裙,歡快地迎出去:“回來了!”
對自己親兒子都沒這麼上心過。
閻耀軒下樓的時候,正碰到沈金臺回來。他看了看沈金臺,又看了看餐桌旁坐著的閻秋池,然後下了樓來。
“我爸今天不回來麼?”他問閻太太。
“他要回來吃飯還是稀罕事呢,又出國了。”閻太太說。
“他可真忙。”
“等你畢業,和你哥一起為他分擔一點,他就沒那麼忙了。”閻太太說:“洗手吃飯吧,我都餓了。”
沈金臺看到閻秋池,自感有點尷尬。
他們倆這種關系,是容易尷尬,不過主要是他尷尬,閻秋池倒是鎮定自若。
也是,爬上床被踹下來的是他沈金臺,在車裡被誤會的,還是他沈金臺。
在閻秋池的心裡,他這人估計就是個估計多端的騷娃蕩貨。
閻秋池穿的是家居服,寬松休闲,但扣子還是扣的很嚴謹,坐在那裡,也不見懶散放松。兩人四目相對,沈金臺抿著嘴唇,盡量自然地打了個招呼。
沈金臺去洗手,閻耀軒跟他一起進去了。
閻秋池冷眼看了看他們倆的背影,攤開了面前的餐巾。
“今天賽車玩的怎麼樣,贏了幾把?”沈金臺一邊洗手一邊問閻耀軒。
“沒怎麼贏,”閻耀軒說:“你今天工作順利麼?”
“還行。”沈金臺笑了笑。
沈金臺很少對他笑,如今每次和他說話都這麼和氣,閻耀軒心裡雖然不滿,但也忍不住要心生雀躍。
他控制不住自己這種小心翼翼的喜悅。
可喜悅越多,煩惱也越多。
“等你開拍了,我去探班吧。”閻耀軒說。
“歡迎啊。”沈金臺又笑。
他現在怎麼這麼愛對他笑。
洗手間的燈是朦朧的黃光,照在人臉上,更顯得皮膚如玉。閻耀軒一顆心撲通直跳,他很想對沈金臺說:“不要對我這麼笑。”
沈家破了產,沈金臺也從有錢大少爺變成了要自力更生的窮光蛋,如今不但為了賺錢要去娛樂圈闖蕩,家都沒了,物質上的窮困或許還不算什麼,他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媽,親爹有了後媽也成了後爹,太可憐了。
閻太太很心疼,這第一頓飯,她做的格外隆盛,留位置的時候也很用心,專門給沈金臺留了靠著閻秋池的位置。
這些小心思怎麼可能瞞得過閻秋池,不過他在閻太太跟前一向能忍,並不打算和沈金臺交流,坐哪兒都一樣。
他正這麼想著,就見沈金臺伸手輕輕推了一下閻耀軒的胳膊,將閻耀軒推到了他身邊,自己則坐在了閻太太那一邊。
閻秋池:“……”
都被他戳穿了,怎麼還來欲擒故縱這一套!
這套他不會吃的!
閻耀軒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一看那位置安排就明了了,對閻太太的這些安排,他臉色剛黑下來,沒想到沈金臺就把他推過去坐了。
他簡直又驚又喜,又迷惑。
他總是看不透沈金臺,因為看不透,所以更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