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豔絕倫到一定程度往往會因為習慣而忘記自己在容貌方面的優勢,或並不太把自己的特殊當回事,但對別人的震撼力卻不會因此而減輕。
楚河走到吧臺前,從褲袋裡摸出錢夾,抽出兩張大鈔輕輕壓在小費罐下:
“您好,”他眼睫下流光一轉,很有風度的問老板娘:“向您打聽一件事,五分鍾時間可以嗎?”
Chapter35
老板娘從沒追過星,不能理解小姑娘們見到本命時激動得要暈過去的心情,但此刻她確實呼吸困難,神志空白,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馬上就要昏迷倒地的感覺。
“……”楚河看著她,以為自己沒說清楚,微笑又重復了一遍:“不好意思,五分鍾時間可以嗎?”
——鳳凰明王完全忘記了上次他在蓮花座前展顏一笑,當場把十八金身羅漢抽暈了過去,連降三世明王都失手把戰戟砸自己腿上了的事情。
老板娘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似乎想說什麼,又發不出聲音。半晌她搖晃幾下,一頭栽倒在地不動了。
鳳凰明王:“………………”
完全凝固的場景中,周暉從座位上起身,穿過死寂的咖啡店走上前,牽著楚河的手把他拉回座位按下,順手從鄰座小姑娘那裡摸了頂帽子給他扣上。
“你輸了,”他微笑道。
楚河一個字都不說,面無表情坐在那裡,拒絕與外界交流。
周暉懂得窮寇莫追的道理,並不在這個時候逼他,隻微笑著轉身打了個響指。啪的一聲整個咖啡廳如同被打下了激活的開關,所有人都如夢初醒,恍惚望著周圍,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周暉又把楚河的帽檐往下拉了拉,才轉身走向吧臺——他走起路來的姿態如同一頭在叢林間漫步的野豹,悠闲、矯健而有力,雖然也引來不少目光,卻不像鳳凰明王法相降世那樣誇張。
走到吧臺前的時候老板娘正從地上爬起來,滿面疑惑的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麼就摔倒了。
周暉伸手扶起她,笑容仿佛揉碎了夏日最絢爛的陽光,濃鬱的荷爾蒙氣息燻得人臉紅心跳,連開口時聲音都充滿了磁性:“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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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通紅著臉攏攏頭發,那一瞬間她找回了自己十八歲少女時代的感覺:“您、您好,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是的,我想找您打聽個人。”周暉摸出照片給她看,彬彬有禮道:“這是我的兩個朋友,我們去後面廚房聊好嗎?”
轉身的瞬間周暉在背後做出一個勝利的手勢,楚河別過臉,裝沒看見。
與此同時,咖啡廳樓上的辦公大樓頂層,廖亮坐在有著落地大窗和觀景臺的豪華辦公室裡,一動不動的看著相框。
照片已經老舊,撕痕彎曲微皺,能看出當年撕的時候有多小心翼翼,生怕損壞了那個人的半點衣角。他撫摸著相框上冰涼的玻璃,當年灑在這張照片上的熱淚已經無蹤無跡,然而他還能想起那天深夜,自己把車開到山頂,獨自一人坐了整整一夜,那種隨著夜風冷到骨髓裡的傷痛和絕望。
有一種痛苦不會隨著時間消退,它會一直陪伴著你,根植在你靈魂深處,隨著時光的推移生生不息。
“你該下去了,”空蕩蕩的辦公室裡突然響起一個冰冷的女聲。
廖亮木然抬眼,辦公桌邊突兀的豎著一面小鏡子,鏡子裡正映出一張女人的臉。
那是個非常美豔的女人,滿頭銀色長發,眉梢眼角風採濃鬱,即使面若冰霜都無法減少她的萬般風情。然而廖亮注視她的時候目光沒有任何變化,隻沙啞道:“一定要去嗎?”
“你這幾天收集到的魂魄陽氣太少了,再拖下去的話,路曉晨的屍體可就腐壞了——人界的屍體保存技術還是有很多限制的吧。”
廖亮略微一遲疑:“但我聽說,鳳四組長之前是天道的明王,實力非常強……”
“正因為如此,他的魂魄陽氣才足夠你所需要的量。”女人頓了頓,換了個誘惑的語氣:“不用擔心,天道明王也是有區別的。鳳凰雖是太古神禽,卻是因為被佛祖撫養長大才受封的明王之位,並不如密宗五大明王的戰鬥力那麼霸道;再加上他神禽真身俱毀,現在是數千年來最虛弱的時期,不像你想象得那麼難對付。”
“但是如果他動怒……”
“你隻是要從他的凡人身軀中分出一縷魂魄,又不是要殺他,有什麼難的?再說萬一出事還有我幫你,如果你還猶豫的話,時間可就來不及了。”
廖亮臉上浮現出掙扎的神情:“但上次那個酒吧MB就變成了跳屍,甚至驚動了那個傳說中的周組長——”
聽到周暉的時候女人驟然一靜,眼底閃爍著復雜的光。
半晌她冷冷道:“抽魂時總有意外。我隻是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才來幫你,但如果你凡事都畏首畏尾的話,那就什麼都不要做了。”
廖亮咬牙片刻,似乎在腦海中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良久後他目光落向手上的相框,喉結劇烈滑動了一下,求而不得的痛苦和思念終於迫使他下定了決心。
“我去。”他直直站起身:“已經開始了,就不能結束……我去。”
咖啡廳後廚裡,老板娘容光煥發坐在周暉對面,聲音至少比平時柔和三倍:“這兩個人?我記得啊。你知道我們這棟大樓裡有個廖氏風險評估公司嘛,老總據說挺有背景,紅三代還是軍三代來著?每次過來買咖啡咱們這兒小姑娘都上趕著服務。然後那天廖老總和照片上這兩個人一起過來,結果竟然打起來了……”
周暉訝異道:“怎麼打起來的?”
“不知道,他們三人坐在後面談事情,氣色都不太好,看著就像是要吵起來的樣子,我們都不敢上去聽。然後中途這兩個年輕人站起來要走,廖老總就拉住了這個——”老板娘指指照片上的路曉晨,說:“拉住這個以後,另外一個回頭就是一拳打在廖老總臉上,然後就打起來了。”
她看看周圍沒人,湊過去八卦道:“依我看這兩個年輕人是一對,他們來的時候是拉著手的。姓廖的呢,應該是挺喜歡其中的一個,但想拉沒拉住,反而被另一個打了——哎喲,那天把我們這桌椅打翻了一地,警察都過來了……”
“過來把人都帶走了?”周暉問。
“哪能呢,那廖老總可是紅三代。”老板娘指指照片上的博超,說:“就帶走了這個先動手的。警察對姓廖的可客氣了。”
周暉“唔”了一聲,指著路曉晨:“那麼這個人呢,跟姓廖的走了?”
“沒有,警察走後他揍了姓廖的一拳,然後就衝出去了。”
老板娘似乎對同性三角戀八卦非常回味,甚至那天損失的桌椅都沒太放在心上,隻一個勁追問周暉:“——這兩個人真是你朋友嗎?後來怎麼樣了,姓廖的棒打鴛鴦把他倆拆散了嗎?”
周暉默然看著照片,上面兩個年輕人相視而笑,無憂無慮,他們本該有光明的前程和快樂的一生。
“沒有,他們都死了。”他嘆了口氣,喃喃道:“有些情人是拆不散的。”
他伸手在老板娘面前打了個響指。後者一愣,隨即視線恍惚,神智昏沉,慢慢倒在桌子上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周暉站起身向外走去,突然手機在口袋裡響了起來。他一看號碼,接通問:“犼三?”
“於副他們找到鳳四算出的倉庫了,果然在離廖家不遠的地方,我剛才在裡面晃悠呢。”司徒英治在電話那頭嘖嘖有聲,說:“我擦你真應該過來看看——地上牆上全是血,兩個人怎麼就能流出那麼多血來?”
“——兩個人?”
“是啊,不僅你們調查的那個路曉晨是在這裡死的,剛才在水泥牆裡又找到了那個博超的屍體。已經快腐敗完了,估計死了有倆月了,嘖嘖真可憐……我是不懂這個,不過於副叫來的警察說這個倉庫就是博超被害的第一現場,至於路曉晨倒說不準。”
周暉皺起眉:“怎麼說不準?”
“沒有屍體,水泥牆裡隻有博超,沒有路曉晨——真特麼是對苦命鴛鴦……”
周暉若有所思,想起博超是兩個月以前被害的,路曉晨卻死在一個月前,碰巧的是死亡地點又一樣,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路曉晨的屍體應該被姓廖的帶走作妖去了。”他頓了頓,沉聲道:“你隨便從一組叫兩個機靈小伙子,去查廖亮最近一個月來的行蹤。我懷疑除了那個跳屍之外,他還害死了更多人。”
咖啡廳卡座中,楚河抬起頭,微微眯起眼睛:“——廖公子?”
廖亮一身精工細作的筆挺西裝,比那天在廖家見面時坐立不安的模樣順眼不少,可見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話是有道理的。然而再好的裝束都掩蓋不住他憔悴的氣色,不知是不是夜不成寐的原因,眼底甚至有濃重的青黑。
“鳳四組長,”他有點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您怎麼在這?我辦公室就在樓上,下來喝杯咖啡,真是巧啊。”
楚河放下手機,輕輕靠到椅背上,上下審視著面前這個男人,半晌才問:“你怎麼認出我的?”
——鳳凰明王本尊的容貌真是太有震撼性了,然而伴隨美貌而來的是冰冷的壓迫感。
廖亮小拇指神經反射般顫動了一下,隨即貌似不經意的把手壓在桌面上,笑道:“幾年前您沒離開特別處的時候,有次在軍委我們遠遠碰見過一面,有幸目睹過您的真容。不過當時我還是個學生,現在樣子改變了很多,您不記得是正常的。”
他拿過卡在桌邊的茶水單:“您想點什麼?我請。”
楚河說:“不用。”
廖亮自己點了杯摩卡,把茶水單還給服務生,又道:“其實我一直很想請您吃飯表示感謝,那天如果不是您,我已經被跳屍……還連累您受了傷,現在手怎麼樣?”
“好了。”楚河漫不經心道,“你花了兩百萬,不用再請我了。”
“不不,那是不同的,不能說花了錢就能隨意讓您受傷……”
廖亮突然有點卡殼。
正常情況下這裡不該用敬稱,不管是拉近關系還是存心勾引,一用“您”,整個意境就變得不倫不類了。
然而廖亮太有錢又太有勢,從來隻要他勾勾手指頭,就有大量美貌男女主動爬上來勾搭,所以他其實並不太會搭訕的技巧。何況楚河就算狀態再差,整個人的氣勢也是在他之上的,他做不到若無其事用平等的叫法來稱呼對方。
廖亮略一遲疑,他褲兜裡那面冰涼的小鏡子就動了動,仿佛在催促。
“我……曾經在王府井一家法國餐廳有投資,那裡的紅酒和海鮮都不錯。”廖亮心一橫,咬牙笑道:“這周末,怎麼樣?您有時間嗎?”
楚河盯著他,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仿佛這才覺得有點意思了。
“我沒時間。”他慢悠悠道,接著在廖亮急切想要開口前打斷了他:“——廖公子,恕我直言,你現在這個樣子……”
他頓了頓,饒有興味道:“是在勾引我嗎?”
服務生過來送摩卡,杯子放在廖亮面前,而他毫無反應,隻愕然看著楚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