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是高中讓我受氣的人。
交往三年,他一直沒認出我。
我把他的醜聞給媒體。
他失去一切那天,我問他,還記不記得方小草。
就是那個因為喜歡他,被他當狗使喚的鄉巴佬。
他輕輕笑著,像往常一樣,叫我寶貝。
他問我:「解氣了嗎?」
「我可以陪你玩到高興為止。」
「然後,我們結婚。」
1.
江宴向我求婚那天,我的名字沖上熱搜第一。
幾千萬人一起罵我:
「還有誰不知道,姓周的是三兒?」
「周舟心機。」
「心疼沈盈。」
影後沈盈,是江宴的初戀,也是他唯一承認過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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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那會兒,沈盈和我都喜歡江宴。
她奪走我寫給江宴的情書,和幾個女生一起,把我堵進廁所。
她們圍著我起哄:「你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宴哥。」
沈盈拿情書甩我的臉。
她罵我:「矮矬窮,爛人爛文筆,也敢跟我爭。」
後來,她抄了我的情書,在廣播裡跟江宴表白。
同學們都說,她的情書,寫盡了綿長的暗戀。
誰都不知道,她是個騙子,她偷走了我的喜歡。
我鼓起勇氣去找江宴,告訴他,那封信其實是我寫的。
他插著兜,坐在靠窗的桌子上,一腳踩著椅子,懶懶地看向窗外。
沈盈大概沒想到,膽小的我,也敢拆穿她的謊話。
她面紅耳赤地嚷嚷:「方小草,你一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吊尾車,說我抄你的情書,你在搞笑嗎?」
她扯扯江宴的衣服,哭了。
細聲細氣地撒嬌:「江宴,你在想什麼呀,你不會相信她吧?」
江宴不耐煩地皺皺眉。
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慢吞吞地開口:
「我在想……真惡心啊。」
他突然抬手,把喝剩的果汁倒在我頭上。
我猛地閉上眼睛,眼淚不受掌握地湧出來。
他笑我:「洗個澡吧,你好臟。」
後來,我常常在夢裡回到那一天。
那時候的我低頭站著,隻會哭。
……方小草,你真窩囊啊。
2.
江宴洗完澡出來,我還在刷微博。
他從背後抱住我,發絲上的水滴順著我的脖子,掉進領口。
我的皮膚泛起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我退學的那個冬天,沈盈把我的頭摁進洗拖把的水池裡。
沒人敢幫我,因為江宴不讓。
他家裡有背景,連校長都得看他臉色。
老師們談起他,也總是開玩笑叫他太子爺。
太子爺討厭的人,活該受氣。
幾乎每一天,我的衣服都濕噠噠地黏在身上。
所以,我很討厭水。
尤其,是跟江宴待在一起的時候。
江宴把臉埋進我的發間,他笑:「小豬臭了,該洗澡了。」
我掐著手心,在細微的疼痛裡壓抑著顫抖。
我想跟江宴撒個嬌,蒙混過關。
可是,我好像發病了。
我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江宴揉亂我的頭發,貼著我的耳朵問:「你不會是在怕我吧?」
我的手腳瞬間冰涼。
我試著張開麻木的嘴唇,盡量平靜地反問他:「我幹嗎要怕你。」
他玩著我的發尾,半真半假地笑說:「逗你玩的。」
我耷拉著眼皮轉移話題:「網友說,我配不上你。」
江宴挑眉,伸出食指,沿著我的額頭、鼻尖、嘴唇往下滑,最後,停在我的鎖骨間。
他心不在焉地罵:「網友?他們算老幾,說話都是放P。」
他的聲音甜甜的,毫不吝嗇地贊美我:「你是世界上最甜蜜的果實,你是載滿寶貝的小船,我的周舟。」
3.
我和江宴最開始,其實隻是一場交易。
想要和他糾纏的女人那麼多,偏偏隻有我,能滿足他的所有愛好。
從前,他隻想要我的皮囊。
現在,他想要我永遠屬於他。
我的皮囊和心跳,他都要。
說來可笑,重逢三年,他一點也沒認出來,他日夜相伴的女人,就是年少時,被他當狗使喚的鄉巴佬。
江宴的手在我的脖頸後摩挲著。
他動情了。
我露出他最喜歡的表情,他正要上來,手機就響了。
是沈盈打來的。
她哽咽著問江宴:「你真的不要我了麼……」
話沒說完,有人奪走她的手機,焦灼地大喊:「宴哥,盈姐想不開!」
4.
我和江宴趕到時,沈盈已經脫離危險。
她閉著眼睛,眼尾紅紅的,脆弱得像是一隻精美的花瓶。
一門之隔,透過玻璃,我靜靜地看著她。
胸腔裡翻滾著灼熱的恨意,燙得我心疼。
這算是退學以後,我和她第一次見面。
我跟江宴交往三年,每回他們朋友聚會,沈盈都會刻意叮囑江宴:「咱們自己人的飯局,你自己來,不許帶外人。」
她大概從來也想不到,我真能拿下江宴。
畢竟在我之前,江宴是個不婚主義者。
病房外,林卓看見我,一下變了臉色。
他跟江宴和沈盈是娛樂圈著名的鐵三角,三個人大學時就玩在一起。
他惡狠狠地瞪著我,質問江宴:「宴哥,你帶她過來幹什麼?」
「要不是因為她,盈姐就不會傷害自己。」
他說著,掄起手向我。
我本能地縮起脖子。
那隻手到底沒能落到我身上,因為江宴提腳,就把林卓蹬翻了。
他摸摸我的後腦勺,安慰我說:「沒事,不怕。」
回頭盯著林卓,他冷冰冰地開口:「以後見面,要叫嫂子,不然就給我GUN。」
房門咔噠一聲打開了。
沈盈站在陰影裡,看看我和江宴,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林卓。
她冷笑說:「江宴,你好大的威風啊。」
「十年的友誼,比不上你的小情人。」
她笑著笑著就哭了,捂著眼睛,肩膀也跟著顫抖。
終於,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江宴兩步上前,把她抱進懷裡。
5.
江宴把沈盈放在病床上,起身的時候,被她抓住衣領。
「阿宴,我好想你,吻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結婚,是在跟我賭氣。」
江宴撥開她的手,回身摟住我的腰,近乎無情地開口:
「沈盈,我要結婚了,就是天塌下來,也攔不住我。」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很掉價。」
我靠在江宴懷裡,笑了笑,接著說:「盈姐的傷不深,她很快就會好起來,死不了的。」
沈盈瞪著我,又開始哭。
林卓嚷嚷著:「你他媽不會說話就閉嘴!」
我扯了扯袖子,露出手腕上猙獰的疤,繼續笑著說:「我沒亂說話,你們看,得割成這樣,才死得快呢。」
「不過還是不要死了,很疼的。」
我的胳膊上帶著許多傷疤,我一一指給沈盈看:
「這幾個是別人拿煙頭燙的,這幾個是被人用指甲摳的,很醜,對吧?」
「我最喜歡的是這條疤,我自己拿小刀劃的,像不像文身?」
如果要比可憐,沈盈大約是比不過我的。
當然,這並不是值得炫耀的事。
可是看著她錯愕的表情,我好高興啊。
她愣了兩秒,指著我大罵:「神經病!」
「江宴,你要娶一個瘋子?好惡心,你爸媽不可能同意的!」
江宴皺眉,把我的袖子拉了下來。
他一眼盯過去,沈盈的話就全卡在嗓子裡。
回家的路上,江宴一直黑著臉。
那一晚,他抱了我很久,炙熱的體溫快要將我融化。
快天亮的時候,他捧著我的臉,眼底的情緒比黑夜更加幽深。
他跟我說:「你不是瘋子,從前,你隻是太難過了。」
「以後,我永遠不會再讓你哭。」
「周舟,別跟沈盈計較了,原諒她吧。」
我分不清。
他是在替沈盈說話,還是在寬慰我。
6.
第二天,我被一陣急促的來電鈴聲吵醒。
號碼很奇怪,我剛接起來,就聽見對面說:「臭婊子,你怎麼不去死呢!」
「我家沈盈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讓你下地獄!」
我掛斷電話,看見手機上湧入無數條咒罵我的短信。
不認識的號碼一個接一個打進來。
我,被人肉了。
我用平板登上微博,看見沈盈在兩個小時前發了一條消息:
「也許,不被愛的人,才是第三者。」
「是不是我死了,她才會高興。」
配圖是受傷的手腕。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罵我的聲音,剩下的人,全都在關心她。
「誰知道這女的住哪兒?我要殺了她!」
「姓周的,死媽的傻*!」
「寶貝盈盈,求求你,不要為人渣傷害自己。」
「如果你有事,我也活不下去了,難過死了。」
她真幸運啊,有那麼多人在愛她。
真礙眼。
好想毀掉她啊……
我平靜地翻開相冊,找出我在江宴手機上保存的截圖。
那會兒沈盈和江宴已經分手了,她發消息給江宴,說想讓他假裝自己的男朋友。
沈盈家裡沒什麼背景,經常被大佬佔便宜,如果背靠江宴,她的星途會好走很多。
江宴答應了。
後來,我和江宴正式確立了關系。
狗仔拍到我以後,網上鋪天蓋地全是罵我插足的聲音。
江宴發了一條聲明:「沒有第三者。」
沈盈也跟著發了一條聲明,她說:「我和阿宴和平分手了,做不成愛人,卻是永遠的朋友,祝你幸福。」
「謝謝大家關心,我很好。」
字裡行間,夾雜著委屈。
當時所有人都在心疼她,說她善良溫暖,是天使,是純潔的茉莉花。
而我從此背負著罵名,不管是誰提起我,都要陰陽怪氣地說一句:不是小三,勝似小三,網友不是傻子。
我一直沒解釋過。
我一直在等今天。
等輿論掀起巨大的風浪,全民關注的這一天。
聊天記錄發上去十分鐘後,網友的評論開始改變風向。
「???什麼情況?沈盈一直在說謊?」
「我感覺我上當了,好惡心啊!」
「傻了吧,沒想到別人有雷神之錘,所以幹嗎沒事找事?一天天就你沈大水後事兒最多!」
「呵呵,這兩張聊天截圖一看就是P的,姓周的,你死不死啊!」
「邪教粉絲,別人甩證據就是P的,你家黑心老巫婆給別人潑臟水,就是真的?」
「我是沈盈的同學,她以前混社會的,還霸凌過一個女生,就因為那個女生喜歡江宴,最後人家受不了退學了。」
「天啊,真的太會演了吧……」
我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提提神,沒準兒,今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路過窗前,我抬頭看了看,天真藍啊,真好。
我記得很久以前,沈盈拽著我的頭發問我:「聽說你是色盲,你說,天空是什麼顏色,我好好奇啊。」
其實,我看得清的,我隻是輕微色弱。
可是遇到江宴以後,我的世界就變成了黑色。
它死氣沉沉、搖搖欲墜。
我好想知道,沈盈啊,今天你的天空,會是什麼顏色。
回到平板前,我再次刷新消息,卻發現所有的詞條在眨眼間,全都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新的熱搜:江宴、沈盈,約會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