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了我一眼,黑鴉的眸子裏神秘莫測:「你等會就知道了。」
車子駛過我們曾經的大學,然後停在我們曾經同居的社區。
社區兩旁梧桐樹已經有了些許枯黃的落葉掉落在道路上,夕陽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灑落下來,零星幾個路人經過,有些溫馨,有些孤寂,有些煙火氣,容易誘人陷入回憶。
他越過來幫我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吧!溫溫小姐。」
我牽著他的手下了車,迷茫:「你……怎麼會帶我來這兒?」
他沒有回答,與我十指緊扣,然後一起去了我們曾經愛的小巢。
蘇聿打開門,我先走了進去,房子裏和四年前我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我驚訝地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看過去,忍不住淚水。
我挑選的原木小餐桌,我總喜歡把蘇聿送我的花插在上面擺放的玻璃花瓶裏。
沙發上是我和蘇聿一起挑選的抱枕,冷淡風和可愛玩偶擺在一起有些別樣的視覺挑戰。
窗臺上養的吊蘭和多肉依舊生機勃勃,衣櫃裏蘇聿大學時代的白襯衫和我的裙子交織擺放。
床上依舊是我專權獨斷選的粉色被子,每次看著蘇聿高高大大的個子躺在粉色被窩下,我就會調笑他好乖,看著他從最開始捂在被子下羞恥得滿臉通紅到最後的泰然處之。
書房裏我的言情小說擺放在他書櫃最容易拿取的地方,上下層就是他那些晦澀難懂的書。
還有散佈在各個角落的相框和佈滿一小塊牆壁的照片,我親吻他的,他親吻我的,牽手的,靠在他懷裏的,我生氣的,我開心的,我哭泣的,第一次去滑雪的,還有煙花下kiss的。
「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回到我的身邊,所以這裏的東西我都好好保存。
「我怕你回來會問我為什麼這些東西都不見了。
「我把這裏買了下來,有時候覺得很難熬的時候我都會來這裏住一段時間,聞著被子上你的氣息,看著你喜歡的裝飾,總感覺那你還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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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打掃了幾次後感覺你的氣息越來越少,好在……你回來了。
「所以這次我想留住你一輩子。」
我看向蘇聿,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戒指盒:「我計畫過很多次求婚的場景。
「有在遊樂場,或者在家人朋友的見證下……
「甚至剛剛還想要不要在機場當著你的前男友給你求婚。
「最後,還是迫不及待地選擇在我們共同生活過的房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是覺得這裏格外合適。
「溫純,我自認自己一向冷靜克制,但我沒有想到一見鍾情會發生在我身上,從初見你時驚鴻一瞥到怦然心動,我想應該不超過半分鐘,對你的沉淪不明所以卻歡愉到了極致,所以你的離開也讓我痛苦到了極致。
「我想把你從心裏趕走,你的一切卻紮根得越深,我隻好放棄清醒越陷越深,八年了,我像個無藥可救的賭徒把自己的一切都押注在你身上。
「所以,溫純,你願意給你賭徒一次贏的機會嗎?」
他看向我的眼睛,沒有逼迫隻有深愛。
我感覺自己已經感動得眼睛都紅彤彤的了,伸出手調侃:「行叭,看在你愛了我這麼多年的分上今天就給你一個名分吧。」
他顫抖著手給我戴上了鑽戒,我主動吻上了他。
間隙裏,他捧著我的臉,喑啞著說道:「明天就去領證。」
17
我看昨天蘇聿對接機這件事雲淡風輕以為他是真的不在意,結果從民政局出來後,他除了開車就沒有把手裏兩本紅本本放下過,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倆領了證。
「蘇聿,你收斂點,我已經和安塞爾說了我們的事情,他隻是對這裏不熟悉叫我來當下嚮導。」
蘇聿正經點頭:「好的,老婆。」
我還沒適應這個稱呼,害羞地撇過頭,感歎歲月,四年前的蘇聿多麼單純羞澀啊,現在……老油條罷了。
自我消化好後看蘇聿,依舊是紅本不離手。
得了,乾脆貼身上吧。
「Selena。」安塞爾從出口走出朝我招手,他旁邊還有一個美麗的婦人。
他叫我的瞬間,蘇聿摟緊了環著我腰的手。
確定對方看到他身上的唯一的紅才將本子小心地收回口袋,伸出手:
「你好,我是溫溫的丈夫,蘇聿。」
「你好,我是Selena四年的……朋友。」安塞爾回握,他的中文很好,交流沒問題。
我們陪著安塞爾和他的媽媽去了酒店,順便吃了頓晚飯。
他的媽媽和藹健談,與我有很多共同話題,我們聊了很多,她在國外生活了十幾年才回國少了些含蓄,挽著我的手笑意盈盈地說應該早一點認識我的。
告別他們,送我回家的路上蘇聿莫名地沉默。
車子停在門口,他探身幫我解開安全帶,收身的時候還不忘在我臉頰親上一口。
「我先回家啦,你到家後少喝點咖啡,不準抽煙!拜拜~」我作勢開車門下車。
「嗯嗯。」
「沒什麼想對我說的?」我問他。
「領證快樂,老婆。」
「等我把你娶回家,下車注意安全,睡覺之前同意我和你的視頻。」
「行叭。」我裝模作樣點點頭。
「哦,對了,我的本本呢。」我朝他攤手。
「放在我這我幫你保管。」他說得有些緊張。
我歎氣不忍心逗他了,朝他那邊靠,摟住他的脖子,臉貼著臉:「蘇聿,怎麼了嘛!」
他把我攬過來,貼在我的肩窩:「溫溫,分別四年,我不在你的身邊,有點遺憾。」
「還有……一些嫉妒,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情,我看你和安塞爾的母親相聊甚歡,覺得不能給你完美的一切。」他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我們有一輩子啊?」我扳正他頹廢的腦袋,看著他的眼睛。
「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但是愛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靠婚姻維繫,是有了愛情才有的婚姻。
「懂了嗎!蘇聿先生!」
我鬆開捧著他的手,從他身上逃離:「哼!你要是還不懂的話咱們明天就拿著證去離了吧!
「及時止損。」
「不行!我不同意!」他沉著眸子裏面都是壓抑晦暗。
「溫溫,別這樣,不要說這種話。」他看向我。
「那好吧,那我希望我的老公不要這麼自卑了,他在我心裏可是超棒的。
「他可是愛了我八年,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珍貴呢?在愛我這件事上他應該是最自信的人。」
「好……」他有些哽咽。
笑著湊過來吻了吻我:「也希望我老婆永遠在我身邊。」
18
距離婚禮舉行還有三天,我媽說我應該是最清閒的新娘了,因為蘇聿一個人就把備婚的大部分事項包攬了,積極得不像個每天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人。
在家等著試穿蘇聿為我準備的定制婚紗時,意想不到地見到了陳櫻,她作為這家婚紗品牌公司的助手來幫忙運送婚紗,她也很驚訝看見了我,眼神似怨似恨。
說實話如果不是今天她出現在我眼前,我都快忘記有她這個人了,蘇聿給我的證據合同很充足,這件事也逐漸明瞭,單純就隻是個僱傭關係,蘇聿和我說宴會那天他就讓人把傭金轉到陳櫻賬上,她的媽媽現在依舊在蘇氏旗下的私人醫院享受免費治療。
而且,在我出國的四年裏,蘇聿和陳櫻也並不像那本書裏寫的那麼曖昧,隻是女主依舊是愛上了男主。
定制的婚紗裙擺很大奢華且厚重而且不止一套,需要有助手幫忙,原本是運送婚紗的女主管來協助的,陳櫻自告奮勇說來幫我,主管看我沒有說話就同意讓陳櫻留在房間。
提個裙子拉個拉鏈也不是什麼很複雜的事。
「溫純,你為什麼要騙我!
「你說好了要離開的!說好了不來打擾我們的!」
房間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陳櫻扭曲著臉厲聲質問我。
我很平靜,隻覺得她現在陷入了自己給自己打造的幻想裏,現實不是幻想,所以她很癲狂。
我出聲:「是的,我答應了你。」
「那你為什麼還不滾,為什麼還要和阿聿結婚!
「你什麼都有了,家境,學歷,外貌,可為什麼連這一點都要搶我的!
「和他結婚的應該是我!」
我非常無語,搶?真有意思。
「陳小姐,我說過不會打擾你們,前提是你們相愛。
「可是……你確定他愛你嗎?」
你確定他愛你嗎?這句話好像蘇夫人說過,在美容院,我離開的時候。
現在想想……難道蘇夫人一直知道蘇聿不愛陳櫻?
那為什麼,她還要叫我回來?
可我沒有時間細想,陳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頓了一秒隨即更加瘋狂:「我們遲早會相愛的!」
她指著我:「都是你的出現,我們才沒有機會,溫純你怎麼不去死!」
聽到她詛咒的話我不適地皺了皺眉,怕她一時不理智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打電話叫了媽媽她們過來。
「陳小姐,我離開了四年,如果你們有相愛的跡象的話,蘇聿不會這麼果斷地和我結婚。
「陳小姐,相愛不過是你自己的臆想而已。」
「不可能!」她不相信。
「你之前說蘇聿對你的呵護和幫助不過是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的條例,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你有時間還是去看看腦子吧……」
似乎我這句話刺激到了她,她怒視我恨不得用眼神把我撕碎,好在房間裏沒什麼銳器不會傷害到我。
但她下一秒瘋狂地上來撕扯她面前的一件婚紗,婚紗外層的珍珠鑽石隨著外力掉落,上面的手工蕾絲也都毀了,她的瘋狂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一群人打開門進來,我松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
陳櫻的後果我不知道,畢竟她是那個婚紗品牌的小助理,私自撕毀送去VIP顧客家的婚紗最少也得解僱賠償。
我沒有告訴蘇聿,他最近很迷信,但我猜他應該知道了。
19
婚禮的那天是晴天,雖然是秋季,可黃昏很美。
婚姻者何謂也?昏時行禮,故謂之婚也……
也寓意著相伴到暮年。
我要求婚禮不要太過盛大,但佈置得依舊奢華,在草坪上,黃昏下,親朋好友的見證下,我牽著爸爸的手緩緩朝前方紅了眼眶的男人走去,兩旁點燃了璀璨耀眼的焰火。
爸爸把我的手遞給他,他緊緊握著,在煙花下我們許下相伴一生的承諾。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