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時琛最近養了一個不太乖巧的姑娘。
捧得對方不知道天高地厚,鬧到了我的面前。
少女眼神明媚,她甚至固執地不肯開口叫我時太太:“藺小姐,愛情裏,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我彎了彎眼,伸出修長的手指,用力扯下對方耳上的珍珠耳環,耳垂瞬間沁出血珠。
身後,時琛出現,他下巴繃得很緊。
林可隻是紅著眼睛:“時先生,您不要生氣,藺小姐應該不是故意的。”
時琛隻是撫上我的手,替我吹了吹:“阿貝,你手疼不疼?”
林可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大顆淚珠滾下。
而我,微微一笑。
1
林可是被時琛的秘書帶走的,她似乎有千言萬語,大約她不明白昨日對她還算小意溫柔的男人今天怎麼會變成這樣。
時琛對我的好不算作假,他發現了我手指上一道不甚清晰的痕跡,親了又親。
“阿貝,那樣的女人,哪裡值得你親自動手。”他說話的時候,黑眸隱隱有些不贊同。
我看著時琛,面色如常,對於時琛舉動,我並不覺得吃驚。
我同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本身不算一個性格溫順的人,卻對我包容體貼。
在我們這樣的高門望族裏,腐爛的婚姻比比皆是,可我是他求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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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我們成婚的時候,我的好友周明媚羨慕不已,畢竟人到一定高位,對於一些基本的倫理都看得很淡漠。
時琛對我是真心。
周明媚說,大家族裏,把忠貞當恥辱。
大約是金錢已經膨脹到一定地步,想要一個男人永遠恪守忠誠實在是難得,對於很多家族的聯姻,粉飾太平就已經很難得。
可周明媚見過時琛替我布菜的模樣,見過他提起我就不自覺微笑,他對我上心。
可又對我不是百分之百。
處在一定位置。
身邊沒有鶯鶯燕燕反而是異常,時琛偶爾養的幾朵解語花,在周明媚看來,根本算不得什麼。
實在是太常見了。
好像當汙濁成為一種常態,清白反而是異常。
2
晚餐是時琛煮的。
他這樣年少有為的男人,還肯下廚,實在是難得。
就連我一向挑剔的母親,都讚不絕口。
她們似乎很羨慕我,能得到時琛大部分的愛,和全然的包容,我甚至隻要皺皺眉,時琛就能讓我討厭的東西永遠消失。
他替我將牛排仔細切好,我斂下眼,小口小口吞咽。
對方的手機不斷閃爍,我下意識地伸手,他隻以為我要喝他杯子裏的酒,於是體貼遞給我。
在看見我伸手是要拿他手機的時候,他隻是笑了笑,拿起一旁的餐巾擦手,然後遞給我。
“老婆,你倒是難得查我。”他眼底笑意作不得假。
時琛對於養解語花的事情,一向不太瞞著我,大約是因為周遭人沒有比他做得更好。
對太太全然尊重、體貼,事事放在第一位。
更何況連我的父母都是,在外各有各的天地,我知道的私生子都有好幾個。
母親沒生下兒子,選了一個還不錯的私生子繼承家業,對方對我母親尊重,對我這個妹妹也算得上愛護。
高門望族裏,忠貞就是玩笑。
面上再溫和,骨子都是爛的。
我打開手機,已經找不到林可了,心下了然,畢竟得罪了我,隻怕時琛不會讓她太好過。
再往下翻,是秦舒可,也是跟在時琛身邊算久的人了,我亦有所耳聞,實在是個妥帖低眉順眼的,見了我,跟鵪鶉一樣。
姿態低得不能再低。
時琛對她的識趣很滿意,對方現在資源不錯,前幾天我還在一個珠寶會上瞧見過對方。
當時我以時太太的身份出席,時琛居我右側,秦舒可戴著鑽石項鏈坐在對面,實則是向我展示那條項鏈。
我多看了兩眼,時琛就買了下來。
秦舒可輕輕柔柔地對我道謝,她十分識趣,沒有久待,更沒有貼到我臉上耀武揚威。
那晚時琛甚至感知我心裏的不悅,貼在我耳際輕聲說道:“不喜歡她?那我馬上換一個。”
他眼裏情意做不得假,我不喜的,他都可以棄之。
我彎了彎眼,笑道:“時琛,你會不會太敏感了?”
自幼我便是連名帶姓地叫他,小時候,我坐在他身後,風將他衣服吹得鼓起,我將臉頰貼在他的背上。
是陽光的味道。
是春心萌動。
是愛情的萌芽。
時琛拍拍我的手,燈光昏暗,他語氣卻黏膩:“阿貝,我常常想起我們這一路走來。”
我沒有作聲,隻是沉默地望著遠方。
3
那天晚上,時琛沒有陪我睡覺。
他說公司有事。
我妥帖地將他衣衫整理好,目送他離開。
而沒多久,周明媚就打來電話:“哎,我好像瞧見你們家時琛了,跟我那混蛋老公在一起呢。聽說點了好幾個,不過你放心,你家時琛沒那麼玩得開,通常一對一。”
黑夜中,我打開燈:“那你又點了幾個男模呢?”
周明媚笑開了:“以前叫你來,可你是個另類,最討厭這些,不懂其中樂趣。藺珠,你也得開開眼界,夫妻一起玩才好,一人堅守忠貞,心裏是會堵的。”
我沒有作聲。
對方聲音繼續傳來:“藺珠,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可是你要知道,到了一定程度,女人都是烏泱泱地往上貼,周圍都是奉承巴結,想要獨善其身,太難了。”
“我沒有獨善其身。”我輕輕說道。
周明媚咦了一聲,似乎很有興趣說道:“你也養人了?誰啊,跟我說說。”
我正要說話,就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
彎了彎眼,乾脆俐落地掛了電話。
4
我站在樓梯拐角處,看向門外,薛琅一身清冷,熟稔地打開燈,脫下鞋子,走進屋內。
少年眉目柔和,見了我,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沖我做了一個手勢。
和薛琅認識是在一個雨天,彼時我剛得知時琛在外面有人。
我坐在公交月臺的座位上,雨水混著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愛人的時候,用盡全身力氣,生了佔有欲,乍然聽到出軌,素日裏再好的脾氣,嫉妒也在全身蔓延。
可我見多了這樣的事情,身邊的朋友親戚父母,都給我做了不太好的榜樣。
在說起這種事情的時候,她們甚至不曾放在心上。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自己是異類。
饒是最懂我的周明媚,看到我那副精神不振的樣子,都生了十二分的不理解:“藺珠,時家被估值 3000 億,時琛是裏頭的佼佼者,這樣的身份加持,身邊沒有幾個女人繞著,不現實。”
所有人都勸我寬心,畢竟時琛隻是不夠忠貞,而這一點無傷大雅。
可我壓抑痛苦,還不敢發作,隻因我見過母親狼狽的模樣。
花瓶劈裏啪啦碎了一地,將溫順的母親折磨得有些病態。
後來她也頻頻在外尋找慰藉,一開始是報復,後來是沉溺。
她眉目間染著欲態,告訴我不能反抗的時候,隻能隨波逐流。
薛琅舉著傘,出現在我面前,少年生得很高,指骨如玉,他笑起來的時候頰邊帶著梨渦。
我仰起頭,讓他滾。
可他似乎沒聽到,隻是想要將傘遞到我手裏。
我將無處發洩的怒火,化作最惡毒的言語對著眼前陌生的男人,可薛琅隻是面容平和地看著我。
他的眸似大海一樣包容。
好半晌,他才低頭在手機打了一行字:
【抱歉,今天我的助聽器送去修了,聽不到你在說什麼。】
他彎了彎眸,像一輪月亮。
那些話卡在我的喉嚨裏,不上不下,我覺得羞恥,居然對著這樣一個溫順的少年發洩。
再次相遇,是在大學課堂上,彼時我是被邀請的成功人士,講述人生起落,剪綵的時候,我看到了他。
他作為優秀學生,同我合影。
出乎意料地,那張照片我從助理手裏接過,少年眉眼溫順,如星如月。
不知想到了什麼,我讓助理送了對方助聽器。
5
正在我愣神的時候,薛琅背著雙肩包,敲了敲車窗。
助理不悅,我讓她閉嘴。
少年微笑,將昂貴的助聽器還給我:“您好,這是您的東西。”
他平和地看著我,在那一刻,我忽然發現,他已經記不得我就是那天大雨中狼狽的女子。
自那以後,我頻繁出現在薛琅附近。
一開始,我並沒有想要做什麼,大約是身邊很少出現這樣純粹的人類。
也許是金錢到一定數量,人生實在無趣,想找一個樂子。
那段時間,時琛找到了第二朵解語花,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姑娘,明媚陽光。
他那時約莫是剛得到其中趣味,有些樂不思蜀,很少能看到他。
甚至好幾次在我面前說漏嘴,我克制著發怒,沉默地吃飯,看電視。
時琛摸摸我的頭髮:“可是阿貝,我們走過的那一段路,終究是不一樣的。”
當然,我理解這句話的意義,也知道他是真心實意。
畢竟我和他,確實情分不一樣,我從不懷疑他對我的真心,我們家世相當,一身傲骨。
無人處的草地上,我也曾率性扔下高跟鞋,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他好脾氣地拿著我的鞋,眼底全是我的模樣。
盛大的婚禮,他說會永遠愛我,可他沒有說,永遠隻愛我一個。
6
薛琅性子拘謹,一板一眼。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對方對我動心了。
因為每每同他講話,他耳尖都是紅彤彤的。
我一時失笑,問他要不要聽我彈鋼琴。
彼時,櫻花盛開,校園的林蔭道上,人群三三兩兩。
我和他走過很長一段路,學校後山裏挨著火車軌道,一向是貨車經過。
那日,斜陽餘暉下,陽光在他的頰邊流轉,耳後是轟隆轟隆的聲音。
薛琅碰了碰我的手,似乎是怕我被那些嘈雜的火車聲驚嚇到,他伸出手,捂住我的耳朵。
指尖溫熱。
恰好在此時,少年啟唇,說了一句話。
我問他說了什麼,他沒有作聲。
後來我坐在車上,車駛向別墅區的時候,我以手抵著額頭,忽地彎唇一笑。
其實後來認識了薛琅不久,我去學了手語和唇語。
如果我沒有學錯,薛琅那句話應該是“我喜歡你”。
少年愛意赤忱,可我卻覺得卑劣,因為他甚至不知道,我已經有了丈夫。
他那樣的人,皎皎如明月,怎麼會理解大家族裏心照不宣的玩樂。
7
很長一段時間裏,薛琅知道我夜間睡不好的毛病,會坐車來別墅裏替我念故事。
我同他並沒有越界的行為。
有時候甚至有些自暴自棄,我沒有清除時琛在這家裏的痕跡,可惜很有意思,時琛居然在這個屋子裏的痕跡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