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不一樣的。」
後來徐念夏和男朋友和好後不久,在一次聚會中,她對她男朋友撒嬌說:
「哼,喜歡我的並不隻有你一個,要是再惹我生氣,我就不要你了。」
衛澤在一旁沉默地喝了杯酒,什麼也沒說。
其實他應該是一直都明白的,徐念夏知道他的喜歡,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毫無負擔地享受著他的好,同時又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而對於我,衛澤一句「她是我妹妹,也是你朋友」就可以堵住我所有的話。
幸好,如今重來一次,我不會再成為他們的工具人。
包扎完傷口後,我一瘸一拐地離開醫院,結果走到一半突然下雨了,傷口不能遇水,我忍著劇痛連忙找了個可以遮擋的建築準備叫輛車。
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手機沒電關機了。
夏末的風帶著些許涼意,就在我認命地準備等雨停時,聞朝出現了。
他撐傘自雨中而來,脫下外套系在我受傷的小腿上,再將傘遞到我手上後,橫抱起我說:
「這裡路窄,不好打車,我們換個地方。」
我有些錯愕地靠在他懷裡,鼻息間是淡淡的苦柚香,耳邊是他胸腔裡沉穩的心跳聲,視線從他突起的喉結劃過,最終落在他的側臉。
坐上車後,我問他怎麼會過來。
他很自然地解釋說是學生媽媽不放心,但又因為她還有會議,所以拜託他來幫忙來看看我,結果我手機關機了聯系不上,找了許久才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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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下雨的原因,車廂內一陣潮氣,有些悶熱,我稍稍將車窗打開一條縫,想象不出他到底找了多少地方。
後來我疲倦的神經在放松後被困意侵襲,再醒來時雨已經停了,剛到校門口。
聞朝將我小心翼翼地扶下車後,又將我抱到宿舍樓下,臨別前,我對他道謝。
聞言他低眉望著我彎唇道:
「客氣了,於老師。」
艱難地回到宿舍,我才發現受傷的那隻小腿上還系著他的外套。
6
去 A 大還外套時已經入秋了。
因為腿傷需要修養,加上一直在下小雨,所以我就沒怎麼出校門。
去找聞朝那天是個周末,天氣晴朗,到校後我才發現自己有些魯莽了,竟然什麼信息都不知道就跑了過來。
這樣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最終的結果是,聞朝沒撈到,卻意外撞上了衛澤。
當時我經過籃球場,聽見混亂的聲音中有人喊出一句:
「快叫救護車,他暈倒了!」
多年從醫的本能讓我下意識跑過去,撥開人群看見失去意識倒在地上的男生後,立即跪地查看並給他做心肺復蘇。
大概十五分鐘後,男生逐漸恢復意識,醫務室的醫生也趕來了。
我緩慢起身正要離開,不經意間卻看見對面不知看了我多久的衛澤,他穿著紅黑色球衣,站在人群中間。
平靜地移開視線,我拿起外套轉身離開,大概是過度的關注,身後傳來一個男生的疑問:
「衛澤,你認識她啊?」
「不認識。」
我抱著外套找了個距離最近的甜品店坐下休息,慢慢恢復消耗的體力。
玻璃門上的風鈴偶爾傳來清脆的「叮當」聲,我有些無聊地玩著手機上的五子棋。
在風鈴又一次響起後,面前驀然落下一道身影,我抬頭去看。
是聞朝。
手機裡傳來遊戲失敗的音效,我驚喜地望著他,笑著說:
「好巧啊!」
這樣都能遇見。
下一秒,他挑了挑眉說:
「不巧,我特意找來的。」
在我不解的表情下,他將手機點開放在我面前,顯示的頁面是表白墻撈人。
照片是我在籃球場救人的畫面,配文:
三分鐘內,我要知道這個女人的全部信息。
距離發布不到半小時,已經蓋起了上百層樓的討論,但大多數人都是湊熱鬧的,隻有極少數在認真交流發言:
「看這專業急救手法,大概是隔壁醫學院的吧!」
「她怎麼會在咱們學校?」
「手中的外套貌似是男款,是不是她男朋友的?」
「她男朋友是咱們學校的?」
後面的我沒再繼續看下去,有些尷尬地拿起身旁的外套遞給他:
「已經洗幹凈了。」
當天晚上我回到宿舍,八卦消息賊多的室友第一時間將手機遞到我面前,上面是 A 大的表白墻,最新一條投稿是:
破案了——
她是物理系聞朝的女朋友。
配圖是我在甜品店將外套遞給聞朝的畫面,粉色濾鏡的加持硬是讓其多了幾分曖昧。
在室友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之時,我立即對她解釋清楚緣由。
聽完整個過程,她在失望之後掙扎著說了句:
「看起來有潛力,先淺磕一下。」
我無奈地笑笑,低頭看了眼聞朝的微信頭像,他的昵稱就是簡單的兩個字——
聞朝。
頭像是一隻純白的千紙鶴。
想了想,我將備注改成了:
聞老師。
7
他的朋友圈很幹凈,隻有一條無配圖文字:
起風了。
發布時間,是我們相遇的那天。
不知怎麼,我忽然想起在命運的另一條軌跡上,在他死去的第六年忌日,雨後初晴,餘暉灑滿天際,我帶著一束花去看望他。
當時墓碑上映出我的影子,我靜靜地看著灰白照片上斯文清雋的他,忽然就起風了。
垂落肩側的發絲隨風揚起,樹葉不斷碰撞出沙沙聲,像極了命運軌跡開啟新篇章的信號。
後來,時空逆轉,重返過去——
我們,相遇了。
慶幸於回來的時間是在與衛澤相識之前,相較於重來一次選擇浪費時間報復他,我更希望和他成為毫無關系的陌路人。
就像那天籃球場上他說的:不認識。
大一在混亂與匆忙中戛然而止,如果我沒記錯,在 A 大即將到來的新一屆學生中,將會出現徐念夏喜歡的那個人。
他是衛澤的直系學弟,按照前世發展,在一次衛澤組織的聚會中,兩人相識了。
然後徐念夏會喜歡上他,開始撮合我和衛澤,最終在她一次又一次制造的巧合中,衛澤對我提出在一起。
而今他也回到了徐念夏和那個男生相識之前,大概會阻止兩人相識,最後和徐念夏在一起。
這是我以為的結局。
但命運的發展總是充滿戲劇性的。
假期前的最後一門專業課考場,我坐在徐念夏的右後方答完題正要交卷時,看見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她突然驚醒站起來。
拿起試卷看了眼,繼而環顧四周後抓著旁邊一個懵圈的同學激動地大聲問他:
「現在是哪一年?告訴我現在是哪一年?」
我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起身交卷離開。
考場外,衛澤正在等她,擦肩而過時,他忽然叫住我,在我停腳疑惑地望過去時,他問:
「你和他在一起了?」
我並不知道他問這句話是想表達什麼,所以隻回他一句:
「關你什麼事?」
那之後因為假期的原因,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到過他,原本以為重新來過的兩人會是雙向奔赴,最終收獲美滿幸福。
沒想到並不是。
徐念夏又一次沒有選擇衛澤。
即使重來一次,她還是喜歡衛澤的學弟,那時她被出軌離婚後對衛澤說的話,不過隻是一句欺騙。
意外的是,這一次她並沒有撮合我和衛澤。
而是要撮合衛澤和……姜萊。
那個在未來會讓她丈夫出軌的女人。
我並不知道在結束的那個假期裡發生了什麼,當我們再見面時,徐念夏已經和姜萊成為好友。
夜晚的風有些涼,我抱著書走在回宿舍樓的路上,遠遠看見衛澤和徐念夏在樓下說話。
步伐沒有停下,徑直經過兩人身邊時身後傳來他們的對話:
「徐念夏,我再說一遍,她不是什麼好人,你這麼單純,不離她原點,遲早會被騙!」
下一秒,徐念夏撒嬌的聲音響起:
「哥,你相信我,那是你不了解她,她真的特別好,你就和她在一起試試嘛,求求你啦~」
8
徐念夏官宣戀情是在兩個月之後。
那天是周末,我在參加一場聚會時,遇到了喝得爛醉的衛澤。
包廂外走廊拐角,我去洗手間回來時被他猛地拽進懷裡,濃烈的酒精味頓時將我籠住。
反應過來後,我越掙扎,他不僅束縛地越緊,還在我耳邊低啞著聲音開口:
「夏夏,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他以後會傷害你的……」
「你一定是被逼的,你明明喜歡的是我對不對?你明明喜歡的人是我。」
後來反抗無果,在我抬腳準備去踹他小腿時,壓在我後背的手陡然松開,下一秒,他整個人被人抓住手腕甩在了地上。
而我也因為用力掙扎反倒被突然松開後要摔倒,在我微微克制的驚呼聲中,腰間及時橫過一隻強有力的胳膊。
是聞朝。
他恰好在這裡參加小組舉辦的慶功宴,中途出來透氣無意間撞見了這個場面。
大概是因為吃痛,被摔在地上的衛澤清醒了幾分,狼狽地依著墻壁站起來蹙眉望向我:
「……於恩?」
多說一句都是廢話,我拽著聞朝就要離開。
衛澤卻嘲諷地在我身後開口:
「你是不是很得意?於恩,我知道你喜歡我,看見我沒能和夏夏在一起,你很得意是不是?」
「呵~你和他在一起了又怎樣,不過是個短命鬼,終究要死的人。」
我知道他現在可能將兩世的人和事混淆在一起,且情緒不穩定,開始口不擇言攻擊人。
我也不在乎他如何說我,但他不該說聞朝。
停下腳步,我轉身走到仍舊一臉輕蔑地望著我們的衛澤面前,一字一句告訴他:
「你閉嘴,衛澤,他不會死的。」
因為我來了,我來改變他的命運了。
雖然我沒辦法穿越回他父親犧牲之前,救下他的父親,也沒辦法穿越回他母親病死之前,救下他的母親。
但我穿越到了現在,可以救下他。
神思飄轉間走出酒店大門,路過的車輛鳴笛聲響起的那一刻,我才恍然意識到還牽著聞朝的手。
微微發熱的掌心似是有些濕潤,我頓了一秒立即松開,將手背在身後,悄悄捏緊。
「抱歉,我忘記了,還有,剛剛謝謝你。」
他垂在身側的手虛握成拳,低眉望著我問:
「剛剛他說的話——」
心臟猛地一跳,我迫不及待地打斷他:
「剛剛他那是喝醉了胡亂說的,你別信。」
「聞朝,你會前程似錦的,你還有很長很長的未來。」
相視沉默了幾秒後,他忽然很輕松地笑了笑,問我:
「那你呢?於恩。」
「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對不對?」
許久,我朝他粲然一笑,重重點頭:
「隻要我活著,就會盡最大努力治病救人。」
9
徐念夏最終還是沒能成功撮合衛澤和姜萊。
但姜萊喜歡並糾纏上了衛澤。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徐念夏的目的也算達成了,因為姜萊應該不會在未來讓她的丈夫出軌了。
她唯一沒想到的大概是,衛澤也是穿越回來的。
而衛澤也一樣,固執地相信前世徐念夏對他說的話,那個謊言就像是他沉溺在水中的氧氣罩,讓他愛得茍延殘喘。
最後擊碎這個氧氣罩的人,也是徐念夏。
就在不久後的一場我沒參與的聚會中。
當天晚上回宿舍的兩位室友神色極其復雜地對我描述當時的情形。
「徐念夏喝醉後打了姜萊一巴掌,拉都拉不住,非要說她是不要臉的小三。」
「她男朋友越是阻止,她越是發瘋。」
「不過奇怪的是……她哥當時異常冷靜,就隻是平靜地站在一側看著她撒酒瘋。」
我微微驚訝了一瞬,張了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
衛澤他那不是平靜,而是死心。
他知道了,知道徐念夏也是穿越回來的,不僅沒有選擇和他在一起,反倒將他當成工具人,用來攔截姜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