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長成陸成則這樣很難不高效吧。”
眼鏡小哥扶臉,痛苦道:“我為什麼要來蹭飯啊……”
陸成則表現得很像那種大學男舍裏品學兼優但腹黑的寢室長,懶著聲:“是啊,過會你付你自己那份。”
“陸總,陸寶,陸哥,則則——”他的同事開始哀求:“給點活路,哪有人找虐還倒貼的。”
……
晚上八點多,下班後,陸成則的同事們約我們去K歌,我也叫上了相熟的朋友。
大家都玩得很盡興,眼鏡小哥掃著我倆嘴角抽搐:“不是你倆,我都不知道世界上的對唱情歌有這麼多,開眼了,謝謝啊。”
眾人笑仰在沙發裏。
陸成則雖然長了張洋氣玩咖臉,但他不沾煙酒。倒是我,把雞尾酒當潤喉糖漿,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覺喝掉好幾杯,好在酒量不錯,回去路上隻是微醺,不至於胡言亂語,路都走不直。
好吧,我確實有點興奮,沿著花圃裏的路磚跳格子,樂此不疲。
陸成則走在我後面,不緊不慢。
第三次回頭說他再也別想趕上我時,他追了過來,從背後夾抱起我。
我“啊”一聲,雙腿懸空,懶得掙扎:“放我下來。”
他聽話地讓我著地,又將我困回他懷裏。
我偎依著他,他的下巴擱在我肩頭。
好重啊這傢伙,這樣走路並不和諧方便,期間我還踩到了他白色的板鞋,我心虛地說:“放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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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成則一字否決:“不。”
那隻能……
以防再誤傷對方,我像玩三人兩腳遊戲那樣數拍子:“左、右;左、右。”
陸成則配合地邁步。
我們就這樣疊抱著,像兩隻被什麼奇怪的魔咒粘接在一起的笨拙企鵝,他裹著我,我倚著他,慢慢吞吞挪到了電梯口。
好在已是深夜,不容易遇到路人讓我們當場社死。
進門就接吻已經是家常便飯,有時隻甜絲絲地互啵一下,有時會擦槍走火地親吻好久,今天的陸成則有些食髓知味,我被他抱回臥室。
陸成則的手有些涼,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開始發笑。
他也在上方笑:“笑什麼?”
我陷在自己的發絲裏,搖頭:“不知道。”單純開心著,因為他在我面前,觸手可及。
我喜歡他的各種親昵,手指或嘴唇。
我們的喘息愈發急促,我手腳並用地纏緊他,不敢發出太過分的聲音,隔壁住著一對老頭老太,我不知道隔音效果到底如何。
我就這樣跟陸成則同居了,像呼吸一樣自然,像是每天都要喝水吃飯,他拋棄了他戶型極佳採光優越的三室居,非要擠進我的螞蟻窩,用他的各種物品標記我的圈地,增強存在感,還舉出充分理由:怕我養不好他的小鳥。
他是靠坐在床尾的椅子上跟我講這話的,很隨意。
我沒好氣地蹬了他膝蓋一腳。
他明顯不想白挨這一下,起身拉住我腿,把我拖拽過去,欺身而來。
陸成則給我的體驗很好,他看起來純白,卻充滿黑色的,毀滅般的張力。我覺得自己被深切而暴烈地愛著。
就這一天,我們簽訂不正式同居契約,我窩在他身側,用手指在他鎖骨凹陷的位置畫押:“好啦,收留你了,畢竟這麼盡心盡力地交公糧。”
這話讓他氣笑不得,像隻壞狗狗似的對我猛一陣撲咬。
每晚一起刷牙洗臉時,我都會在鏡子裏端詳他,直到他看向我。
我齜牙咧嘴,他也齜牙咧嘴。
頂著滿嘴泡沫都願意接個吻。
談戀愛的感覺怎麼會這麼棒,我無數次地感歎,陸成則就像一首歌,roses & sunflowers,玫瑰和向日葵,有他在總是春意盎然,花期無限,我的撒嬌技能又回到身體裏,我自私愛吃醋,我成了沒手沒腳的人,我怕被油濺到,擰不開瓶蓋,打傘都會累,我骨質疏鬆肌膚饑渴症晚期要他一直一直抱著我,我想方設法地證明我極其需要陸成則,我想要他永永遠遠地陪伴我。
in house結束的前一天中午,我抽空去了趟商場,買了套男士護膚用品,因為陸成則帶來的同款旅行裝即將告罄。
回家後,我將水乳霜潔面一字排開,生怕他看不到。
我故意裝出沉迷看劇的樣子,沒跟他一起洗漱,留心他動靜,過了會,果不其然聽見他在盥洗室呼喚我:“祁妙。”
我沒有立即答應。
“祁妙——”他聲音高了些。
我偷笑暫停螢幕:“什麼事——”
“過來。”
我下床趿拖鞋,走得優哉遊哉,為了讓一切看起來自然且隨意,絕非故意之舉,好嘛,我就是很愛演,但我男朋友顯然吃這套,早在門邊等著我,一過去就握住我胳膊肘,把我拉到洗臉池前,雙手架住我肩膀,讓我看正前方。
“你買的?”他在鏡子裏問,唇勾著。
我點點頭:“對啊,我看你的快用完了。”
陸成則將我轉向他,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笑容,能讓窄小的空間提亮三度。
“我都沒發現,”他說:“我也太幸福了。”
我也好幸福,因為他說他幸福,我的幸福從此乘以二。
我正色,變成不容置喙的綁匪:“明天我就要回公司了,白天看不到也看不住我漂亮的男朋友,容易胡思亂想,就買了這些,沒用完這幾樣東西,你都不準離開我。”
陸成則眉微挑:“哦,我省著點用。”
我盯著他臉:“怎麼說也得用滿三個月量。”
“就三個月?”陸成則似是不滿,小臂忽而把我夾過去,以一個挾制的姿勢,下巴抵著我額頭:“以後都你買不行嗎?”
目的達成,我得逞地笑了,停不了。
我說:“這套很貴。”
他說:“我報銷。”
我揚眸:“那我再考慮一下。”
翌日,我們在地鐵站分別,回歸各自的公司和崗位,臨近中午,刷朋友圈,我發現陸成則po了一張圖。
他居然偷偷把我買的新乳液帶去了公司,放在辦公桌顯示器下麵,配字:許願瓶。
整張畫面很違和很怪異,但也很溫馨——我是說在我眼裏。你要知道,談戀愛就是兩個傻子的遊戲,就是會有很多外人無法理解的言行。
同有好友的眼鏡哥在評論區迷惑不解:什麼東西?
陸成則回復:我女朋友送的護膚品。
同事:????????有病?
我壓著嘴角,存圖去私聊他:你想要笑死誰?
陸成則卻口吻認真: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陸成則:乾脆不用,放公司,這樣它永遠不會空瓶。
我問:你許了什麼願望。
這個傻子還是很聰明。他說:跟你一樣。
我撐著臉笑出來,又想起那首甘飴一般的歌謠。
“You give me those butterflies
你送我的那些蝴蝶
Wish I could keep them in a jar
我有把它們養在罐子裏
So I could take you with me
這樣我可以帶上它
No matter where you are, oh
不論你去哪
My love, my love,
我的愛,我的愛
My love will never go to waste
我的愛永遠沒有賞味期限”
陸成則,玫瑰和向日葵,浪漫又明媚,鋪滿在我的世界裏。
第21章 第二十一首歌
同居的第二個月,我的工作也進入到年底火葬場模式。
大概七八月份,我們組就陸續收到各大品牌的雙十一通知,要brief的東西多到我在心裏連飆C語言,可又能怎麼辦,崩潰後隻能微笑面對。
加班時間明顯增長,陪伴陸成則的時間也明顯減少,每晚七點,我都叫他先回家,不用來公司接我或在地鐵站碰頭。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幾點才能回去。
但無論多晚到家,他都還沒休息,在門口,沙發上,或電腦前。
抱住他訴苦成了日經。
白天在公司,我都腳踩高跟鞋,像個精美銳利大殺器,到了晚上就變成燒空柴油的小火車,隻會垂著腦袋嗚嗚嗚嗚嗚。
這一陣子,都在重複。
陸成則會傾聽,會安慰,但今天,他提出建議:“總這麼累要不要考慮換個工作?”
我下意識地直起上身反駁:“累就換工作,那感覺不對了是不是就要換個人?”
陸成則可能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沉默了。
我看看他安靜的面孔,從他腿上退下來,去洗漱。
我知道我的話有點過分了,轉頭的瞬間鼻頭就開始發酸,因為白天疲累而繁瑣的工作……種種,我將這些焦頭爛額的情緒帶給了我的充電寶,我的小熊貓。他是無辜的。
他會怎麼想我。
我把門關好,在衛生間馬桶上坐了很久。
反思過後,我取出手機,找到微信置頂,打開聊天框的第一秒我就心悸起來,因為最上方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
他想發消息給我。
可能是我同時點進了對話框,陸成則發現了我的存在,在同一個介面。
他停下來,變回“小熊貓”。
然後彈來視頻。
我沒有遲疑地接通。
我們看著彼此。
鏡頭裏的他是俯視的,死亡角度都這麼好看。
他似乎在琢磨我位置,眼神鑽研:“你便秘了?”
我看到小窗裏的自己,唇角起了弧:“沒有。”
我知道我在衛生間待得太久了,因為在逃避,因為太反省。
“再不出來我要破門而入了。”他威脅口氣。
我從鼻子裏溢出笑聲,也觀察他身在何處,白牆,猜不出來。
我說:“勿擾,我在閉門思過。”
他眉心微緊,像是不解:“思什麼過?”
我說:“剛才我講話不太好聽,還甩頭就走。”
我輕吸一口氣:“其實就那一下,刺到了我,我忽然覺得這陣子的自己就像手裏的工作,喜歡,平時也能和諧共處,但到了某些時刻,就會變得棘手和討厭,我擔心你也會這樣看我。”
陸成則不語兩秒:“你怎麼會這麼想?”
袒腹的人總是容易脆弱,我迷惘又鬱悶搖搖頭:“我不知道。可能因為……我不是那種會輕易換工作的人,即使辛苦也是暫時的,熬過去就好了。這種時刻我已經面對三年了,前兩年沒有你,但今年有你,你還是原來的樣子,情緒穩定,但我不得不切換到另一種模式,忙碌焦躁,沒辦法時刻時刻保持快樂,還怕你覺得被冷落。你今天這樣說的時候我莫名地就代入了,情緒一下子湧上來,我不該這樣的。”
陸成則說:“你才是把我當工作。”
我很冤:“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工作了。”
“我不是你的同事跟上級,對我有情緒又怎麼了。”
我抿抿唇,感覺心臟的位置變得柔軟:“可我們同居到現在,你都沒有對我甩過臉色。”
陸成則說:“談戀愛是交易嗎?哭臉換哭臉,笑臉換笑臉,斤斤計較,不累嗎?”
“我是怕你覺得累,每天這樣等我,聽我倒苦水,雙十一結束了還有雙十二,沒完了都。”
無法想像,我們熱戀期都還沒過,我的多巴胺就要被現實磋磨。
“你這樣我才累,”他呵一口氣,聲音無奈加耍賴:“還不出來,馬桶比我還香是吧。”
我笑:“好啦好啦,馬上出去。”
掛斷通話,我走出衛生間,陸成則就在門口,單手握著手機,垂眼看我,似笑非笑的樣子。
我瞪他一眼,他直接把我拽去他懷裏。
我圈住他腰,抱緊,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是一種應該隻有我這麼近才能嗅到的香氣,暖洋洋的,橘子色,海岸邊,夏日斜陽。
我陷在裏面,完全不想抽離,小聲說:“你也找點事做。”
他說:“我每天都上班。”
我說:“我是說下班。我不想你每晚都像小狗狗一樣等著我。”
他還跟著我用疊字:“什麼牛逼品種的小狗狗能邊打遊戲邊等老婆?”
突然又自然的一個陌生稱謂讓我愣了愣,但我沒有糾正,也沒有指出,相反在暗喜:“隻此一家的陸成則小狗狗。”
他“哦”一聲,聽起來不鹹不淡的,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我看不到的角度微笑了。
我接著哄:“你再怎麼說沒關係我都會有負罪感。我會想,怎麼辦,今天忙到沒空讓男朋友開心了。”
陸成則笑了下,像一粒小而明亮的焰火在我腦袋上方迸裂:“我現在很開心,謝謝。”
我揚唇,同樣開心。
我們又變回兩隻大開心,心心相印。
陸成則的心臟仿佛有視覺功能,雙手捧高我臉,不許我在暗處偷樂,硬是要戳穿我:“還是這個感覺嗎?”
我望著他:“什麼感覺?”
他也望著我:“對的感覺。”
我說:“一直都是。”
他說:“OK,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