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意外,我與前男友恢復了聯繫。
我們分開了三年,各自有了新的生活圈和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我謹記當年的慘劇,時刻保持著“愛人重逢也能做朋友”“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在意”的口是心非體面成年人人設。
直到一次醉酒後,成熟穩重的萩原研二忽然抱緊我,在我耳邊發出暴言:
“小千裏,和他分開跟我在一起吧。”
“……研二也可以做你的情人哦?”
我:“……咦?”
第 1 章
我單方面認為,和前任重逢時,我會挽著現任胳膊,笑容滿面地和他打招呼;
又或是我袞衣繡裳,開著豪車與他擦肩而過;總而言之,要麽是光鮮亮麗的都市麗人,要麽是事業有成的女精英,就算是幸福樸素的家庭主婦也好!
不管怎樣,都絕不會是現在這種情況——
我被困在廢墟中,灰塵與血漬覆蓋半個身子,狼狽地被他護在懷中。
幾塊建築殘骸掉落,四周的啜泣聲瞬間變成尖叫,我本能地縮了縮,雙耳立刻被他的手罩住。
“救援機動隊很快就到,不要擔心。”
他的聲音依舊沉穩,像是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産生波動。
跟三年前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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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下一熱,顧不上其他,張嘴狠狠咬住他肩膀,大哭起來。
*
我和萩原研二分手三年了。
三年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也能凍結住他人看不見的東西。
比如我對他的感情。
愛意沒能在流逝時光中減弱,反而在光陰荏苒中發酵。
可他不一樣。
從我們認識的那天起,萩原研二總是胸有成竹、鎮定自若,不會被外界困擾的體面人,我永遠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再與其他人接觸、有沒有再次戀愛,……又或者,他已經結婚生子了?
我拿不定主意,也願在前任面前落了面子,於是在被救出來後,我和萩原研二寒暄了幾句,再狀似無意地點亮手機,說道:“下周有空嗎,我男朋友想請你吃飯表示感謝。”
他的臉似乎僵住了,又好像沒有。
我焦灼地盯著他,想從萩原的表情中探出幾分破綻;但答案總是讓我失望,萩原研二擡高嘴角,他笑得燦爛,“好哦,下周見,小千裏。”
啊,又是這樣。
熟悉的、討厭的、體面到沒有一頂點瑕疵的成年人面孔。
“——所以說,他真的真的真的很討人厭!”
我捶著枕頭,對著電話那頭的千反田愛瑠喊道,“要和前任的現任吃飯誒?前女友的現男友誒?他怎麽可以這麽淡定啊!!”
光是怒吼不能消減我的怒火,我對著空氣打了一套拳,牽動了傷口才齜牙咧嘴地躺回床上。
“可惡啊,明明都25歲,早已成為風馳電掣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職場女精英了,為什麽碰見前男友就會失控,心智退化成小學生……來一道雷劈死我吧!”
我嗚咽著在床上翻滾,痛苦得宛如世界末日即將來臨,千反田愛瑠的關心被我的哀嚎覆蓋,過了好一會兒不耐的男聲從電話中傳來:
“南上千裏,你馬上就要和前男友吃飯的現男友在哪?”
折木奉太郎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建議你先去找到男朋友,再去和前男友見面。”
我:“……”
我:“………………”
我:“………………………………”
我的身體在電話嘟聲中僵硬起來,一個被我忽視的問題在此時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我的現男友,他是誰?
第 2 章
找人扮演男朋友來應付突發事件,大概是每個社會人士必備的技能,畢竟誰都會有不時之需。
可難就難在——
第一:這個人必須知道點我和萩原研二的事情,但不能知道太多;第二:這個人必須樣樣頂尖,不能讓萩原産生“不過如此”的感覺;第三:他必須是個超級無敵溫柔大好人,不會嘲笑我。
挑選過程艱難丟人,我猶豫來猶豫去,最終還是向幼馴染兼好友白石藏之介開了口。
出乎我的意料,向來不擅長應付女孩搭訕的白石直接答應了,他單手撐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很期待那天的到來,女、朋、友。”
我打了個冷顫,露出和他一樣陰森森的笑容。
和萩原研二見面那天很快就到了。
我坐在卡座上,手心止不住冒汗,心跳一下一下地蹦得天崩地裂。
悠閑看著菜單的白石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忐忑,他側過頭,柔聲安慰著我:“你今天很美,你知道的。”
我握緊他的手,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十分重視跨別了三年的重逢(上次意外相遇因為我哭得過於慘烈而被我單方面刪除),為此進行了一周的特種兵訓練——特指運動減脂塑形、購買新衣服首飾、從五花繚亂的妝造中挑選出喜歡的,然後統一搭配出來交給閨蜜團以及“男朋友”評定。
但或許是我還殘留的愛意作祟,又或者是三年光陰還不足以讓我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總之,光是聽見“萩原研二”這四個字我就變得躡手躡腳、全然沒有自信。
我試了又試,心髒依然跳得驚天動地,血液變成即將噴發的巖漿。
真不爭氣啊!
我暗罵道。
白石手指摸索了幾下眼角,他掏出隨身鏡打開對著我,認真說道:“南上千裏,看看你自己。”
“不止是今天,你一直以來都很美。”
“不要在意前男友,也不要去擔心你的某個舉動也許會降低他對你的印象分。”
他笑著撩起我的劉海,“現在呢,就要放寬心,拿出最好的狀態去面對他,你也不想在前男友面前丟人吧?”
“……”
“我明白了。白石藏之介。”我抓住他的手掌,擡眼看他。
白石微笑點頭:“我在。”
我手下使力,咬牙切齒:“你再亂揉我眼影我就跟你拼了!”
鏡子裏的女人粉發藍眸,妝容精緻,高挑的眼睛上是我使出畢生功力畫出的眼妝,根根分明的太陽花睫毛、小貓眼線以及在社交平臺上霸榜了無數天的#清冷白月光眼妝#。
而現在,一枚清晰的手指印毀了整個眼妝。
白石微笑收回手。
我奪回鏡子,氣沖沖地掏出氣墊補起妝,一邊不忘指責他:“真該讓那群喜歡你的人看看你的真面目有多惡劣。”
“嗯——那就麻煩千裏揭穿我吧~”
“哈?你不會以為我不敢吧!”
我和以前一樣跟他鬥起嘴來,先前的忐忑不安消散得無影無蹤,等我補完妝,另一個疑問也隨之而來。
“研……萩原怎麽還沒到?”我點亮螢幕,距離約定的時間過去了十多分鐘。
萩原研二並不是不守時的人。
我們相識的那幾年他幾乎從不遲到,偶爾晚到早退也會有正當的理由不得不這樣做,更何況他的車速能與飛船相比,約會時更是從不出問題。
難道他出了什麽事?比如捲入了案件?
我皺起眉頭。
他大學畢業後考入員警學校,現在應該是分到了米花町來做員警,而米花町這地方人傑地靈,頗有些地府的特徵,遇到一兩起案件再正常不過。
我又點開聊天框,聊天內容仍停留在四天前,也就是我與他約定好見面地點的時候。
……難道不是路過案發現場,是他成了被害者?不不不,也有可能勸架,結果失手把對方給捅了……
我越想越焦躁,幹脆拿起包準備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剛站起身胳膊就被白石拉住。
白石:“你要去哪?”
我:“研二他……”
白石:“哦,你是指站在門口失魂落魄地看了我們十分鐘的那位男士嗎?”
“什麽十分……”
我下意識看向大門,無數個日夜和春夏秋冬裏掉落的淚水與思念將剩餘的話堵在嗓子裏、最後化為一句,“好久不見。”
我說:“萩原君。”
他也笑,紫眸彎成明月,“好久不見,小千裏。”
*
和萩原研二的交談很順利,根本沒有一丁點與舊愛相見的尷尬。
不過這才是成年人該有的正常反應吧。
畢竟這裏有交際能手海王萩原、四天寶寺的王牌白石,還有我這個鐵骨錚錚E值爆表,路上遇到隻狗都能聊天的家夥。
我咬住吸管,聽著他們的對話。
萩原:“白石君現在還在打網球嗎?”
白石:“現在在國家隊任職,下個月開始要閉關訓練了。”
萩原:“誒——聽起來很忙呢~和小千裏約會的時間很有限吧?”
“……”我哽了一下,沒記錯的話,當時那條語無倫次的分手短信裏有一個罪行就是‘約會時間很少’?
我佯裝發呆,實則打起十二分精神注視著他們的神情。
一隻大手覆蓋上我的頭頂,毫不留情地揉亂我的造型,白石溫和地說道:“嗯,辛苦小千裏等我了。”
“……”
我攪了兩小時才做好的發型!
也不要學著叫我千裏醬!
我笑彎了眼睛,和白石“深情”對視,在桌子的掩飾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白石身體一僵,隨後用著低八度的聲音說道:“啊,幸好小千裏依然愛我。”
我又忍不住抖了抖。
他們兩人繼續聊著。
萩原:“我聽小千裏提起過白石君,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他笑了笑,扯了扯衣領,露出一大片鎖骨,我趕緊移開視線,掩耳盜鈴地喝了口水。
白石:“啊,是嗎。”他單手撐臉,細長的眼睛半眯起來,“千裏倒是很少……跟我抱怨你。”
他的話中途轉彎,漫不經心的語氣也變得咬牙切齒,萩原研二疑惑地看向白石,我擔心這位擅於察言觀色的前男友發現什麽,趕緊收回腳,高跟擦著地面發出細微的聲音。
“我沒有在小藏面前抱怨過你。”我找補道,根本來不及去思考自己這樣做會造成什麽影響,“你知道……”
萩原研二專心看著我,他依舊俊朗,五官深邃線條清晰,香水味夾著他濃烈的男性-特徵撲向我,我望著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清醒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