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離開基地,在自己故鄉的一座小城裡尋到陳系時,母子二人已經分別了十年之久。
陳墨薇起初還不敢確定那是不是陳系,直到她看到了那雙橙黃色的眸子,她驚喜的喊出了陳系這個名字。
陳系幾乎都要忘記自己叫做陳系了,他扭過頭,看到了陳墨薇,隔了許久才認出了眼前的人,陳系沒有叫母親,而是道了一聲:“陳墨薇。”
陳墨薇胸如擂鼓,她說:“陳系,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去哪兒了?”
陳系說:“去了很多地方。”十年過去,他依舊年輕,臉上沒有一點歲月的痕跡。
陳墨薇欲言又止,她顯然是想問季陽,但又害怕觸碰到陳系的禁忌。
陳系看了她一眼,輕輕道:“進來吧。”說罷轉身上了樓。
陳墨薇跟著陳系走進了眼前破敗的高樓。
陳系走的很慢,他淡淡道:“爸爸是在這裡把我養大的。”
陳墨薇手心有點發汗,她隱約猜到了什麼,她說:“嗯。”
陳系自言自語道:“他是個好人。”
陳墨薇心中苦笑,她也知道季陽是個好人啊,但這個世道,好人……太難了。
陳系走到了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道了聲:“爸爸,我回來啦。”
陳墨薇跟在陳系身後進了屋子,她驚愕的發現,季陽居然躺在沙發上,像是睡著了。
陳系說:“別睡啦,今天天氣這麼好,快起來曬曬太陽。”
陳墨薇聞言,甚至都以為季陽是真的睡著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季陽不是睡著了,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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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陳系動手將他搬到了床上曬得到太陽的地方。
陳墨薇艱澀道:“陳系,你不該這樣。”
陳系說:“不該怎樣?”
陳墨薇道:“入土為安……”她說這話的時候格外艱難,但她知道,若是她不說,這個世界上就沒人能對陳系說了。
陳系冷漠道:“爸爸又沒死,為什麼要入土?”
陳墨薇道:“你就在這裡,等了十年?”
陳系不回話,但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陳墨薇答案。
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悲傷,陳墨薇蹲下來,發出崩潰般的哭聲,她說:“系系,求你別這樣了……季陽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的,系系,季陽也想讓你好好的啊。”
陳系說:“你不是季陽,你怎麼知道他想讓我好好的?”
陳墨薇哽咽著。
陳系說:“你都不知道,我對他做了多過分的事。”
陳墨薇搖頭,她說:“你沒有意識的日子裡,一直是季陽在照顧你……他、他從未說過一句抱怨的話,他一直把你當做他的親兒子。”
陳系冷漠的回答,他說:“可是我從來不想當他的兒子。”他有點泄氣,道,“一定是爸爸生我的氣了,才不肯醒過來。”
陳墨薇看著這個模樣的陳系,渾身發冷,她說:“系系,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帶著季陽也行……我們在一起生活好不好?媽媽想要照顧你。”
陳系拒絕了陳墨薇的邀請,他說:“我怕爸爸回來,找不到我。”
陳墨薇蹲在地上,哭的直不起腰,她說:“陳系,放下吧,他走了,你讓他安心的去吧。”
陳系說:“你走吧。”
陳墨薇預料到了陳系的拒絕,但她未曾想到陳系會拒絕的這般生硬。陳系斷絕了自己所有活路,他現在路隻有一條,那便是等季陽回來。
可季陽回得來嗎?他回不來了。
陳墨薇抬起頭,看見季陽被陽光照射的面容,季陽和陳系一樣顯得那麼年輕,就好像陳系說的那樣,他不是死了,是睡著了。
但謊言說一千遍,還是謊言啊。
陳墨薇道:“陳系,季陽不會想看見你這樣活下去的,他照顧你那麼多年,不就是想讓你好好的麼?”
陳系無動於衷。
陳墨薇說:“你乖一點,聽媽媽的話好不好?”
陳系淡漠道:“你不是我的媽媽。”
陳墨薇臉色的血色褪去。
陳系說:“我隻有季陽一個親人。”
陳墨薇無法反駁,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在陳系所有最需要人照顧的時間裡,她都未曾貢獻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唯有季陽。
季陽將年幼的陳系喂養長大,去尋找變成喪屍了陳系,在陳系再次變成幼兒時,也不離不棄,陪伴在陳系身旁。
陳墨薇忽然就明白了陳系的執念,她不再勸說,從地上慢慢的直起身體,她說:“既然你不回來,那我就搬過來住吧。”
陳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季陽身上,其他人做什麼與他何幹。
陳墨薇帶著白蓮花搬到了陳系的樓下。
她以為總有一天,陳系會想明白的。
但陳墨薇沒想到的是,她沒能等來那一天。
陳系帶著季陽不見了,屋子裡什麼東西都在,唯獨少了兩個人。
陳墨薇就住在樓下,樓上有什麼動靜她都很清楚,這次陳系消失的悄無聲息,簡直就像是一隻手直接將他從世界上抹去了一樣。
白蓮花安慰她,說陳系和季陽一同走了,未嘗不是解脫。
陳墨薇聞言苦笑,她說:“是解脫麼?”
白蓮花摸了摸陳墨薇長長的黑發,聲音軟軟的暖暖的,她說:“對啊,如果你不在了,我還活著,那還不如去死了呢。”她倒比陳墨薇灑脫。
陳墨薇親了親她的下巴,胸中有千言萬語,但都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嗟嘆。
白蓮花眨眨眼睛,道:“你別擔心了,這不是還有我麼?”
陳墨薇看著窗外無邊的夜色,擁住身側的人,她說:“對啊,我還有你呢。”
陳系離開時,懷抱裡也應該抱著季陽吧,那他走時一定沒有太過孤獨。
第64章 潔癖醫生的偵探劇(一)
陳立果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間潔白的屋子。
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家具——這個屋子裡所有東西都是白色的。
陽光透過窗戶射入,照射在白色的屋子裡,刺的人眼睛生疼,陳立果趕緊走過去把窗簾拉上,這種刺目的感覺才總算好了些。
陳立果看著周遭的白色,有點悚然的感覺,他道:“統兒,我穿成什麼奇怪的東西了?”
系統懶懶道:“還在下載資料。”
陳立果聞言,便摸索著去了廁所。
進入廁所後,他在廁所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穿成的人。那是個看起來有些格外禁欲的英俊男人,頭發梳理的十分整齊,衣服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顆,眼神淡漠,眼角卻偏偏有一顆淚痣,憑白多了種勾人的味道。
陳立果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臉,才發現自己手上帶著一雙白色的手套,他道:“統兒,好了沒,我好慌。”
系統說:“好了。”
然後陳立果閉上眼,接收了系統穿來的關於這個世界的走向。
陳立果穿的這個人,在這個世界是個名叫蘇雲止的醫生,醫術高明,收入不菲,長得還好看,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他有嚴重的潔癖。
潔癖到什麼地步呢,他家裡幾乎所有東西都用的是白色的。
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女則是一名警察,她參與到了一樁殺人案的調查中,結果越查越深,竟是發現了一個殺人組織的存在——於是,命運之女成了殺人組織的獵殺目標,不但沒有找出真兇,反而還慘死刀下。
陳立果在看這些記憶的時候心情很復雜,因為他眼前幾乎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是一片馬賽克。他心中道:這個劇要是放在他原來的世界是要被和諧的……
陳立果:“我有個問題。”
系統說:“你問。”
陳立果說:“你讓我一個眼睛裡都是馬賽克的人怎麼去做手術?”
系統冷漠的說:“說的好像我不給你開金手指你就會開機甲了一樣。”
陳立果:“……”說的很有道理,感謝金手指,感謝系統。
陳立果說:“好吧,我現在該幹點啥。”
系統說:“你今天有場大手術,如果你繼續磨蹭下去,就遲到了。”
陳立果:“……”唉,勞苦的命啊。
陳立果拿了家裡的鑰匙出了門,去車庫裡取車時,還想著會不會車也是白色,好在這醫生還可以勉強治療一下——車好歹是黑的。
陳立果運氣不錯,去醫院的路上沒遇幾個紅燈,到達醫院時剛好掐著時間到。
護士道:“蘇醫生,你終於來了。”
陳立果態度冷淡的點點頭,沒說話。
護士道:“那病人出了點問題,說又不想做手術了。”
陳立果低頭翻著病歷的手微微一頓,道:“怎麼回事?”
護士道:“他家裡不知道聽信了什麼謠言,非說不做手術病也能好,我們都勸了一上午了,一點用都沒有。”
陳立果說:“帶我去看看。”
護士把陳立果領到了病房,還未走進去,就聽到裡面女人傳來的神神叨叨的聲音,那女人道:“上天保佑,上天保佑,我們家做了這麼多好事,你一定不會出事的。”
陳立果對護士使了個眼神,護士很有默契的幫他把門推開了。
陳立果走進去,看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和站在旁邊的家屬,他道:“確定不做手術?”
那家屬道:“當然不做了,你們就是想騙我兒子上手術臺,我們才不會上當。”
陳立果點頭,轉身對著護士道:“準備給他們辦出院手續。”
那家屬一愣,似乎完全沒有料到陳立果這般幹脆。
護士有點遲疑,但看著陳立果冷淡的表情,她還是轉過身出門去了。
家屬道:“你、你就來說這個的?”
陳立果說:“對啊。”
女家屬有點坐不住,她道:“你怎麼不像別人那樣勸勸我們?”
陳立果表情依舊冷淡,他淡淡道:“生病的又不是我,我勸你們做什麼。”
家屬:“……”
陳立果說:“不過我有點東西給你們看。”
家屬警惕的說:“什麼東西。”
陳立果遞給他們一疊照片。
家屬接過來越看臉色越黑,他們道:“這是什麼?”
陳立果說:“這是病人病症早期和晚期的區別。”他故意選了些特別猙獰的病灶照片。
病人家屬看完之後,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