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後悔是人類最無用的情感,可我總是在後悔,為每一個無關緊要的決定而後悔,為每一個不夠完美的自己而後悔,不過我現在才知道,這些都不算什麼。”
感覺到他的雙手刺入手臂的皮膚。
血液的氣味越來越濃。
“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告訴你。”
“我有多麼喜歡你。”
血的味道。
心髒再一次劇烈地震動,仿佛亟不可待地企盼著跳脫出這副毫無意識的軀殼。
視野範圍內一片模糊的猩紅,開始漸漸地恢復。
“血……”
許其琛皺了皺眉。
是失血過多,出現幻覺了嗎?
感覺到抓住自己雙臂的手開始沒來由的顫抖。
“血……學長……的血……”
不是幻覺!
牧遙的一字一句都說得咬牙切齒,極其艱難。
明明已經被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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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經沒有了自己。
卻還是會因為聞到他的血腥味而驚醒,像是條件反射一樣。
許其琛掙扎著,吻上了面前的人。
狂熱與清醒。
痛苦與安寧。
終於在這一刻交匯。
聽見了嗎?
我身體裡沸騰的血液,都在呼喊著你的名字。
希望你能記起我。
看著猩紅的瞳孔,一點點變得清明。
倒映出自己的輪廓。
僵硬的身體慢慢變得柔軟,那雙原本毫無顧忌的利爪終於一點點退化,退出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臂。
得救了嗎?終於。
全身的神經松懈下來的一瞬間,才發現自己真的流了太多的血,視線都開始模糊。
在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終於被他抱在了懷中。
“學長……學長!”
“對不起,對不起……”
許其琛虛弱地抬起頭。
“你沒有錯。”
摸了摸牧遙臉頰上逐漸淡去的妖痕。
“放心吧,我說過的話不會反悔。”
我還是喜歡你。
不論是怎樣的你。
“不可能……這不可能!沒有一個妖怪能夠抵抗我的藥,他不可能還會有自己的意識。”
寧錚左耳的耳機傳來了聲音。
“快點離開這裡。異管局的人要來了。”
石偉趁亂打開了大門,卻被寧錚毫不留情地一腳踹到牆上,掐住了脖子,“像你這樣的敗類,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但殺了你隻會髒我自己的手。”寧錚拿出掛在身後的手銬,將他反手拷在了餘蒼所在監禁室中的試驗臺上。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怎麼會有自己的意識!”
“你知道什麼是信念嗎?”
可以衝破一切禁錮,刻在血液裡根深蒂固的東西。
看見對方一臉的不解,寧錚一手砍上了他的後頸,讓這個人渣徹底閉上了嘴。幹淨利落地完成這一切,便走到角落將餘蒼抱起,衝著牧遙喊道:“瘋狗,別磨蹭了,趕緊跟著我走。”
寧錚一路對著耳機裡的人說著指示,一路帶著他們離開了這個地方,走到了最初進入時的工廠。
“上車。”
直到坐在車裡,牧遙才徹底恢復了神智。
寧錚從後備箱裡拿出一個醫藥箱,“趕緊給他包扎一下。”說著把餘蒼放到了副駕駛的位置,把他的頭發撥到耳後,自己到了駕駛座。
牧遙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了鮮血的手,一種說不出的自我厭棄感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把他拉入泥沼之中。
越陷越深,無法呼救。
忽然,一雙微涼的手握住了自己的。
下意識躲閃開。
牧遙轉過頭,看見許其琛蒼白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
“快點幫我包扎啊。”他的聲音含著微弱的氣息,聽起來有種虛空感。
牧遙皺著眉,顫抖著手,緩慢地解開許其琛身上襯衫的扣子,努力地壓抑住內心復雜的情緒,沉默著處理他身上的傷口。
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後遺症。
每看見一道,就感覺這傷口會以數十倍的痛楚復刻在自己的心髒。
一刀又一刀,活生生剜在上面。
直到看見他的左肩,這雙不停打顫的手,最終停住了。
壓抑已久的淚水衝破了防線。
牧遙垂著頭,緊緊地咬著牙,額角的青筋跳動著。
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這是許其琛第一次看見他哭。
老實說,這樣的工作,對於牧遙來說實在是太折磨了。
許其琛艱難地伸手,摸索著找了塊棉花,用力地壓住自己的左肩。
然後順勢倒進了牧遙的懷裡。
感覺到他的眼淚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忍不住輕聲笑了一下。
“……好笑嗎?”
許其琛用右手環住了牧遙的身體。
“不好笑。”
“那你高興什麼?”
“沒什麼。”
牧遙悶悶地發出一聲不滿的聲音,帶著點哭過之後的鼻音。
許其琛很小聲地提醒他。
“抱我。”
從他的懷抱裡,感受到熟悉的溫暖,許其琛在這一刻得到了莫大的滿足感。
都說“虛驚一場”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詞匯。
可他現在發覺,劫後餘生,似乎還要更幸福一點。
車子猛地一剎。
剛才還是小奶狗的牧遙在看到許其琛傷口被撞到時的痛苦表情,一下子就變了臉,扶住身邊的人,“你會不會開車?”
寧錚淡定地開口,“比你這隻瘋狗會開。”
這兩個人真是……
忽然聽見一個軟軟的聲音。
“小蒼?”
寧錚立刻停止了和牧遙的鬥嘴,看向身邊的餘蒼。
小蒼驚醒的瞬間,變得驚慌失措,不住地靠向車窗,嘴裡一直喃喃自語,“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小蒼,小蒼,我是寧錚……”
聽到這個名字,小蒼的動作微微停止,躲閃不停的雙眼開始聚焦。
是寧錚的臉。
揉了揉眼睛,在確認一次。
沒有錯,就是寧錚!
哭著一把摟住寧錚的脖子,不住地抽泣。
“好了好了,沒事了。”寧錚輕輕拍著小蒼的後背,“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一個人隨便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