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沒有說話,卻勝似千言萬語。
關越一臉冷漠地看著兩人,江子蹇想想,趕緊岔開話題,說:“咦?天嶽哥和天衡哥呢?”
“不好意思,”天嶽也急急忙忙地趕來了,說,“沒帶卡,大哥和酒吧老板吵起來了。給點錢,我先付賬去!”
關越:“……”
聞天衡與聞天嶽在一家清吧裡喝酒,喝掉了二十多萬,聞天嶽包也沒帶,兩人摸來摸去沒付錢,老板要報警,兩兄弟為把誰押在那裡誰回來取錢爭執了一番,最後江子蹇趕緊下樓去,付完錢把天衡帶回來。
“我怎麼知道那瓶酒要二十萬?!”聞天衡肺都氣炸了,“這是宰客!”
“已經開始了!”關越指著屏幕,幾乎是咆哮道,“你喝瓶酒二十萬,這裡有五十五億!可以把整棟樓買下來了!”
眾人馬上道歉,各自就位,聞天衡臉上還帶著酒勁,說:“開始吧!”
海量的數據被呈現在屏幕上,分析系統跳出信息,標記各個節點。關越過來,怒氣衝衝地坐在辦公桌中央,兩邊是佟凱、聞天衡、聞天嶽與江子蹇,大家都緊張地盯著屏幕。
一連七個做空節點都踩準了,智利的反政府遊行與罷工也已進入白熱化階段。
Andy所操盤的洛馬森基金幾乎滿倉,關越等人正在準備與Andy展開對賭,資金總量以809,551,500的美金單位呈現在大屏幕上,下面還有一排兩個未經調用的匿名賬戶,那是關越自己保留的儲備金。
下面則是洛馬森的賬戶概況——637,000,000。
這排匿名賬戶,是關越的最後一張王牌,就連佟凱也不知道關越預備來當殺手锏的資金量有多少。
“建倉,陪他玩一波。”關越說。
眾交易員開始掛單,聞天衡標記節點,聞天嶽與關越坐在一起,並肩望向節點。
“不樂觀啊,”聞天嶽喃喃道,“太保守了,前面預測對了這麼多,後半夜該不會沒一次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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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天衡答道:“扔一百次硬幣,哪怕結果全是正面,第一百零一次也是各50%,你有沒有學過概率?”
關越:“人總是容易被固有觀念影響。”
兩邊資金同時減少,洛馬森的交易節點挨個被標記在大屏幕上,雙方隨著銅期貨的漲跌開始購進、賣出,數字不斷跳躍,走勢圖猶如心電圖般飛快彈跳。
“普羅,”Andy的聲音在耳機裡說,“你不懂人類的情緒,操縱期貨市場的感覺,真的非常、非常美好,你看,它已經完全受我控制了。”
關越按住通訊鍵,注視大屏幕:“這一刻,您就是神。”
聞天嶽看了眼表,剛到晚上十點。
Andy說:“那家離岸基金到底是誰,還沒查出來?我覺得不太像Johnny。”
關越:“快了,我正在全力分析。經過今天的升級後,時間得到了大幅度縮短。”
Andy躺在中央的沙發上,與美國洛馬森總部開著視頻會議,視頻裡四周坐著一眾忙碌的程序員,那一刻,他仿佛就是宇宙之王,懶洋洋地說:“真是便宜這家了,現在進來的,全是在我身後撿錢。”
洛馬森的資金隨著頻繁的交易不斷增加,總量已逐漸逼近耶夢,對方錢賺得越多,關越要將它狙爆倉的難度也隨之增大。
“不要著急,”佟凱朝關越說,“穩住,等後半夜。”
耶夢以及數個小基金跟著進去,並未像洛馬森一般滿倉,而是時盈時虧,隨著漲跌而不斷波動。
聞天嶽懷疑地說:“其他幾家也相當謹慎,我強烈建議咱們現在加倉,試一下他們。”
關越沒有回答,沉默數秒後,說:“不用。”
江子蹇問:“天嶽哥,試什麼?”
聞天嶽:“萬一這幾家等著吃掉咱們呢?試出來就撤。”
江子蹇:“可是撤了就等同於宣布失敗了。”
聞天嶽:“損失幾千萬美金,總比最後被人背後捅一刀要好。”
關越示意自己已經決定了,繼續交易。
天和進了行政酒廊,這家的行政酒廊開到凌晨兩點,璀璨的夜景下,隻有幾個客人,正在喝紅酒,抽雪茄看風景。
接待將天和帶到角落裡,天和四處看看,沒有任何異狀。
他沉吟片刻,開始突破這一層的攝像頭,並調出所儲存的歷史記錄,今日一整天前來行政酒廊的人很少。忽然,他發現了一個攝像頭裡的身影:Johnny!
時間是今早七點二十,他們還沒抵達香港,正在飛機上的時候!
Johnny先在沙發上等待,接了個電話,天和知道,那是Andy打來的!掛掉電話後,Johnny又等了一會兒,等來了兩名拿著手提箱的客人。客人打開手提箱,各自取出電腦,朝Johnny出示屏幕。
天和馬上放大視角,從落地窗玻璃反光裡觀察屏幕,上面是交易記錄,奈何攝像頭的像素太糟了,模糊一片實在看不清楚。天和馬上把今天的銅期貨走勢調出來,放大,並與玻璃反光重疊,是了!
他們在分析關越與Andy的操作!Johnny已經開始懷疑他們了?
“普羅?”天和說,“你聽得見嗎?我知道你正在升級,許多功能都停用了,我現在迫切地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天和按著耳機,說:“我要入侵酒店的客人名單登記。”
電腦上調出一個進程,天和連上酒店的Wi-Fi,開始攻擊酒店經理的辦公電腦與硬盤,酒店的管理系統他曾幫江子蹇優化過,這根本難不倒他,很快名單出來了。
沒有Johnny,應當是怕撞見他們,早上九點,那老頭子就走了。
可是他們為什麼選擇在這家酒店的行政酒廊裡碰面呢?天和總覺得有點不對……是了!既然Johnny不住這家酒店,也即是說,另外兩名經理住在這裡!也許他們的工作還順帶著監視關越!
忽然間,天和想到了一件事:半小時前,前臺給他打的電話。是Johnny手下要求前臺打的嗎?打這個電話,有什麼意義?
天和開始查前臺的通話記錄,緊接著發現了另一件事:電話不是前臺打的,而是從另一個房間給他打過來的。
“有意思了。”天和反而笑了起來,開始查這個房間的開房登記人,查到兩個不認識的名字,以及留下的電話號碼。
天和輸入電話號碼,都是新加坡人,定位,現在正在這家酒店裡,垂直坐標很難查出來,具體幾層不清楚,也許是行政樓層。天和馬上抱著電腦,離開酒廊,進了電梯,抬頭說:“普羅,我要去他們的房間門口。”
電梯刷卡系統被破解,天和進了自己房卡無法刷開的七樓,開著聲音搜集與分析系統,走向長廊盡頭的房間,耳機裡傳來非常模糊的聲音。
“關越快要沉不住氣了。”裡頭有人說,“消息幾點出來?”
“那邊比中國慢十二個小時,”有人答道,“現在剛上午十點,具體時間他說不準。”
房裡似乎有不少人。
“Johnny的消息不會有錯吧?”另外一個聲音道,“這一單要是出事就真的冚家鏟了。”
“康斯坦利的人已經過去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今天一定可以解決,洛馬森已經滿倉了。”
“關越和洛馬森兩家,”又一個模糊的聲音說,“誰死誰活,明天都要上報紙了。”
夜一點半。
眾人依舊看著屏幕,銅的指數經過昨天的大起大落後,今晚走勢顯然沒有像過山車一般驚險了,隻是平緩而穩定地一路下行。不少基金都在觀望,關越所有的資金現在已經進去了將近一半。
分析系統連著三個節點踩空,聞天嶽說:“賭接下來這個點?”
聞天嶽做期貨就像在賭錢一般,眾人都沒有說話,看著關越。
關越說:“我需要一杯咖啡。”
聞天衡通知外頭,助理送進來六杯咖啡,關越喝完,依舊看著指數,助理推門出去時,天和抱著電腦無聲地走了進來。
“Andy在做什麼?”佟凱說。
關越說:“他在玩手機,快睡著了。”
“開始吧,”聞天衡說,“這一下他鐵定馬上醒了。”
關越抬手,按在回車鍵上,最後這一下按下去,就是狂風暴雨般的雙方互相砸錢較量了。
按下去的最後一刻,一隻手從身後拉住了他,關越驀然回頭,天和把電腦扔在桌上,發出一聲響,所有人同時抬頭。
“醒啦?”聞天嶽笑道。
關越示意天和不要說話,期貨交易裡哪怕一分鍾走神,都將釀成千百萬美金的失誤。天和卻平靜地說:“給我十分鍾,全部停止交易,吳舜,你聽得見嗎?”
吳舜在音響裡說:“聽見了。”
關越:“要做什麼?”
天和:“祈禱。”
關越:“……”
“祈禱接下來的十分鍾裡,你們不要爆倉。”天和按了下手機,把消息發給吳舜:“加入這四個變量,控制權限接給我,我把分析系統重新從頭跑一次。”
所有人隨之站了起來,關越抬頭望向屏幕,吳舜加入了變量,天和按下電腦,導出程序,大屏幕上所有數據重作刷新,一個個節點分別開始對應。天和站著,關越遞給他咖啡,天和端著咖啡的手不住發抖,喝了點咖啡。
數據刷新完畢,出現了新的銅價節點標記。
“智利罷工潮今天就會結束。”天和說,“康斯坦利的代表秘密飛往聖地亞哥,他們正在與當地工人展開談判,根據談判結果,美國媒體將會第一時間發布消息。隻要罷工潮平息,反政府示威就會結束,銅價會重新上漲。”
關越看了眼天和,說:“和時間賽跑。”
天和掏出手機,給關越看了一眼,上面是Johnny約談的視頻監控截圖。
“什麼時候?”關越喃喃道。
“今早八點。”天和說。
關越當即吩咐道:“平倉。”
中途平倉的損失數以億計,相當於將損失全部拱手送給了另一邊的Andy,那邊Andy頓時一個激靈,醒了。
“普羅?”Andy說,“怎麼回事?”
關越沉默地看著屏幕,沒有回答。
Andy:“這家是智障嗎?”
天和籲了口氣,有點疲憊,關越卻鎮定地答道:“老板,我想,他們已經玩不下去了。”
Andy爆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這才多少錢就梭哈了?算了算了,今天還是提前睡覺吧。”
交易大廳裡一片靜謐,天和眉頭深鎖,看著資金不斷回來,耶夢加得穩定地把做空的倉位全部平掉後,銅價開始緩慢上漲,Andy那邊則開始全部吃進去。關越拿起手機,尋思良久,朝Johnny發了條消息,消息上隻有一個表情——呲牙笑。
天和:“……”
天和知道關越的意思是告訴Johnny,老子不玩了,你們玩吧。
關越發完表情,旋即抬頭,面向大屏幕,朝耳機裡的Andy說:“老板,您現在可以來多少,吃多少了。”
Andy:“哈哈哈——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