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蹇想把車開走,不小心也碾到了一隻慘叫雞,突然改變了主意,熄火。
“麻煩你把車開走。”佟凱正色道。
江子蹇:“什麼?你再說一次?”
佟凱氣得咬牙切齒,開車在慘叫雞上面碾過來,碾過去,慘叫雞在車輪底下來回翻滾,有節奏地發出悲慘的哀鳴聲。
江子蹇:“就知道欺負雞,雞有什麼錯?”
“雞沒有錯,是你的錯,請、讓、路。”佟凱禮貌地道。
江子蹇說:“小爺就停這兒,有意見?您完全可以把停車場買下來。”
佟凱:“沒意見。”
佟凱下車,鎖車,走出停車場,攔出租車,揚長而去。
江子蹇也下車,今天就與佟凱槓上了,我就是要把你的車卡著,你能把我怎麼樣?於是也把阿斯頓馬丁扔在停車場,自己出去打車離開。
兩人就這麼各奔東西,餘下會展中心外頭兩輛超跑,以及滿地大型聚劃算團購現場。
傍晚,產業園裡,人全散了,辦公室家具供應商陸陸續續地搬東西過來,一月下旬,寒風凜冽,園區裡下起了小雪。
關越打著一把黑色的傘,與天和慢慢地走出公司。
“誰決定的兩家公司開在一起了?”天和側頭看關越。
關越:“我。”
天和:“我要搬回科技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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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越:“一票否決。”
天和轉過身,兩手揣在風衣口袋裡,倒退著走,嚴肅地看著關越。關越持傘,加快腳步,固執地想將天和置於自己的守護範圍之下,天和正要開口時,關越卻馬上伸手拉住他,以防他絆倒。
“一億六千萬,”天和焦慮地說,“你現在花錢簡直就像我二哥!”
“房地產會升值,”關越沉聲道,“不會虧,放心。”
天和隻得作罷,他家已經有太多的房產了,本想著變賣掉一部分,交給關越去轉投別的行業,現在關越又買了商用小樓,簡直讓他抓狂。
關越仿佛知道天和在想什麼:“自己的錢,否則作為一個二世祖,怎麼好意思花家裡的錢買東西送你?”
天和懷疑地看著關越。
關越:“怎麼?在康斯坦利與青松做了這麼多年,賺點小錢很奇怪?”
天和便不再與關越糾纏這個問題。到得車旁,關越給天和開門,自己收傘,上了駕駛位,開車去Quant俱樂部。天和已經收到了預約短信,以及關越轉發給他的,對方的回復——馮嵩接受了關越的邀約,答應在俱樂部裡玩三局牌。
關越的名聲還是相當響亮的,在金融圈裡,他的戰績簡直就是如雷貫耳。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天和一直很奇怪。
關越:“我投過他的創業公司。”
天和道:“招人是我的事,我可以自己解決。”
關越:“我保證不說話,本色出演。”
天和說:“去俱樂部吃吧,都快七點了。”
關越:“讓他等著。”
關越預訂了布萊諾斯餐廳的燭光晚餐,雪下得更大了,溫室房包間裡綻放著大蓬大蓬的保加利亞玫瑰,外頭則是一場鵝毛大雪,在悠揚的小提琴聲裡溫柔地覆蓋了全城。
“我感覺自己像是在被人追。”天和說。
“你終於發現了。”關越答道,“不過不用著急,你可以慢慢考慮,理性一點,不要衝動用事。”
天和有許多話想和關越聊聊,作為那天的回應,他想過無數次,許多問題與矛盾哪怕復合了,也依舊存在著。但至少在今天,在此地,在他未曾確定自己的心意前,他不想去思考太多。
天和:“CEO要以身作則,不要沉迷於職場戀情。”
“現在是下班時間。”關越一抖餐巾,漫不經心道,“還是你想加班聊下工作?”
天和說:“離開青松後,你認真地檢討過麼?”
關越:“馬裡奧的事?”
天和覺得關越有時候實在太自大了,就像相信馬裡奧一樣,最後遭到了他的背叛,這家伙就不能改改自己的脾氣嗎?
“這世上連手足兄弟也會背叛自己,”關越喝了點湯,隨口道,“何況陌生人,我早有預感。”
天和:“所以看來我的慘痛經歷沒有給你提供任何經驗。”
關越答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實話說,我們都得感謝他。”
天和:“那我建議你送他一塊新的百達翡麗表示適可而止的感謝。”
關越:“對於一個即將動身前往朝鮮的人,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
天和終於狂笑起來,關越眼裡也帶著笑意,正要再逗他幾句時,佟凱的電話來了,關越隻看了一眼就隨手掛掉。
“你現在已經學會掛人電話了。”天和說。
關越:“因為今天有求於人,不能怠慢。”
天和端詳關越,想了想,說:“我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燭光晚餐。”
關越說:“我一直對這個新公司的名字覺得很困擾,所以想把冠名權交給你。”
天和:“叫‘法棍資本’怎麼樣?”
關越:“你不介意的話我沒關系,畢竟以後你也要對外宣稱‘我們最大的投資方是法棍資本’。”
天和:“……”
關越眉頭一揚,示意他決定。
天和:“我決定不了。”
天和自然知道關越的意思——也許新公司會被起名為“越和”或“和越”或者把他們名字的首字母結合下,作為一個見證。這個行為非常浪漫,讓天和心跳加速,但一旦確立下來,萬一他們最後走不到一起呢?
那這公司名就是明擺著不停地給兩人捅刀子。
關越:“我以為你會喜歡起名這項工作,幸虧我準備了一些備選方案,你看一下?”
紙上隻有兩個名字,一個是“越和資本”,一個是“和越資本”。
“我有的選嗎?!”天和道。
關越伸出手,天和隻得與他剪刀石頭布,最後關越三盤兩勝,彼此又沒事人一樣地吃晚餐。
天和隻得說:“算了,這是老天的旨意,就越和吧,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名字總讓我想起那個‘人和臘肉店’的笑話。”
關越:“……”
天和終於成功地扳回一局,心想反正是你自己要起這個名字,到時萬一又吵起來,後悔了自己解決,我不管你。
輪到天和的電話響了,是佟凱,天和也把電話掛掉,緊接著佟凱又打給關越,就這麼兩個手機來回打。最後天和無奈,開了免提。
“關越在麼?”佟凱疲憊地說,“借他一會兒,讓他出來陪我喝酒。”
夜十點,Quant俱樂部。
關越與佟凱坐在吧臺前,佟凱仰脖,將杯中白蘭地喝光,示意酒保再來一杯。
關越則陪佟凱喝著一杯加了綠茶的芝華士,俱樂部裡的大投影播放著1953年的《羅馬假日》,格裡高利·派克騎著自行車,載著著他的公主奧黛麗·赫本穿過羅馬的大街小巷。
“他說他要踢死我。”佟凱朝關越悲傷地說。
關越一臉平靜,在佟凱身側伸出手,一手搭著佟凱肩膀,象徵性地拍了拍。
佟凱:“聽到慘叫雞的慘叫時,我就像在夢裡驚醒了,鏡花水月,這就是一場夢。法棍,當年你分手時,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告訴我。”
關越回頭一瞥角落裡的牌桌,燈光明亮,落在身穿白毛衣的天和頭上,天和邊看羅馬假日,邊與牌桌一側的黃毛闲聊,荷官正給兩人發牌。
“聞天和,你想給我看什麼?”馮嵩依舊穿著他那條迷彩軍褲,上身迷彩背心,露出古銅色的胳膊與肩背,捋了下滿頭殺馬特的黃毛,朝天和說。
天和邊看電影邊說:“一個AI,不過今天它陪朋友相親去了。”
馮嵩:“能相親的AI,有意思,成功了麼?”
天和一瞥吧臺處的佟凱與關越。
“看上去沒有成功。”天和朝馮嵩道,“關鍵時刻,還是不讓它來幫倒忙了,我承認之前的行為是我欠考慮。”
馮嵩:“聞天和,你和關越搞到一起了?”
天和有點奇怪,打量這黃毛,說:“咱倆還不太熟,別用這種老知己的語氣吧。”
馮嵩:“神棍的大名在Quant圈子裡如雷貫耳,神交已久了。”
天和:“你怎麼會認識關越?”
馮嵩拿到最後一張牌,看了眼,拈起酒杯,說:“他投過我以前的公司。”
“啊……”天和點點頭,說,“那個合伙人打架,最後把硬盤扔到樓下去的創業公司。”
馮嵩一本正經地點頭,伸出手,意思你看,咱倆對雙方都很清楚。
天和便與他握了握,各自開牌,馮嵩兩對,天和一對,天和扔給他一個籌碼,明顯因為看電影,沒有專心打牌。
“你倆聯手的話,”馮嵩想了想,說,“結果我不敢想象,應該會成就一段金融業界的傳奇吧?”
天和喝了點特調龍舌蘭,注視投影上的派克把手伸進真理之口裡,領到牌,馮嵩伸手過來,想偷掀天和的底牌,被天和按住。
天和:“你真討厭。”
馮嵩一手搭著天和肩膀,湊到他耳畔,低聲說:“我很好奇,關越到底是不是你凱子?”
吧臺前,關越看見馮嵩越過了紅線,放下杯正要過去,但明顯馮嵩對天和沒有太大興趣,隻是搭了下便收回手,關越於是又轉回來坐著。
佟凱拉著關越的領子,把關越拉得靠過來一點,粗暴地說:“我不活了!”
關越:“……”
“你一個直男程序員,”天和語重心長地朝馮嵩說,“代碼寫了嗎?期刊讀了嗎?區塊鏈知識復習了嗎?盡關心別人的感情八卦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