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如果有程序,那現在程序裡一定充滿了瓜子殼,白羅羅嗑的有點無聊,問系統說他這個世界會怎麼登出呢,黎關山他們將自己保護的那麼好。
系統回答道:“隻要任務完成了,你很快就會死,無論誰保護你都一樣。”
“是麼。”白羅羅摩挲著懷裡的玫瑰,道,“這樣啊。”
他的眸子望向窗戶,仿佛看到了窗戶之外漫天的黃沙,夏天風大,於是風沙也多了起來。舊人類要麼不出門,要麼出門也必須戴著特制的防護措施,而最近城中鬧著疫病,街道上更是顯得冷請無比。
黎淺淺怕白羅羅無聊,給他找來了一些書。
白羅羅發現黎淺淺找來的全是童話書,裡面居然還有一本小王子。他翻了幾頁,果然在書中找到了那張插圖——就是小王子小心翼翼的用玻璃罩罩住了他的玫瑰的稚嫩圖畫。小王子每天為玫瑰澆水,每天為玫瑰除蟲,愛著他生命中那一朵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玫瑰。
白羅羅看了看自己的玫瑰,用額頭蹭蹭玻璃罩,笑了。他在這一刻,居然覺得自己和小王子是如此的相似。
傍晚的時候,風沙稍微小了些,他放下書,走到窗邊開了會兒窗戶。
外面並不像之前那麼熱鬧,因為疫病街道上沒有什麼舊人類,而新人類的數量又不多,所以看起來格外的悽清。
白羅羅在窗邊站了著,連黎淺淺敲門的聲音都沒聽見。
黎淺淺說:“水源,吃飯了。”
白羅羅說:“好。”
晚飯是中午就做好的烤土豆,當然是白羅羅親手烤的,在裡面加了點豬油和香料什麼的,烤的外焦裡軟,綿軟香甜。
但今天白羅羅卻覺得口味不大好,吃了半個就不想吃了。
“怎麼了,水源,不合胃口麼?”黎淺淺面露擔憂。
白羅羅點頭,放下手裡的食物,他說:“嗯,天氣太熱了,我有點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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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都幾天了。”黎淺淺蹙眉,她哥忙著處理疫病,怕白羅羅染著,甚至都不敢回家。“我沒事的,隻是太熱了。”白羅羅說,“可能過幾天……會好一些。”
黎淺淺還是很擔憂。
於是第二天晚上的時候,他們的餐桌上出現了一隻漂亮的西瓜。西瓜不大,但已經足夠讓白羅羅驚訝,他還以為這種植物已經滅絕。
“是哥哥送回來的。”黎淺淺說,“他最近都是疫區忙,不敢回來怕把你染上,我昨天和他說你吃不下飯,今天他就買了西瓜。”
這個時代當然是沒有井水的,但是還是有特殊的冰鎮方法,黎淺淺找了個冰系的異能者幫她把西瓜弄涼了,然後才帶回了家。
切開西瓜後,露出裡面紅色的瓤,也可以嗅到獨屬於西瓜的清新氣息。黎淺淺吸溜著口水,說,“看起來好好吃。”
“嗯。”白羅羅說,“應該是很好吃的。”
把西瓜切成了幾塊,白羅羅和黎淺淺分而食之,本來白羅羅還想給黎關山留一些,但是黎淺淺說他暫時回不來,西瓜會壞掉的,於是這才沒給他剩下。
這西瓜不算太甜,味道也一般,在白羅羅的現實世界裡絲毫不稀奇,隻是在末日的現在,卻已經算是讓人大飽口福。
“啊啊,西瓜真好吃。”黎淺淺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滿足的說,“好幸福……”
“嗯。”白羅羅眼睛也彎了起來。
黎淺淺本來以為吃了西瓜的白羅羅胃口會好起來,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早晨,白羅羅就開始發燒。
白羅羅躺在床上,臉蛋緋紅,但是嘴唇卻是沒有血色的白,氣息十分虛弱。
黎淺淺怕的要死,急急忙忙的給黎關山傳了消息。
黎關山說:“生病了?怎麼回事?”
黎淺淺說:“不知道,突然就發燒了。”她壓抑著哭聲,說,“哥,會不會……會不會是……”
“不會的。”黎關山說,“一定不會的。”
疫病的初期症狀就是發熱,舊人類染上這種病症之後會無法進食,身體迅速的衰弱,就算是特別健壯的舊人類,最長甚至活不過一周。
白羅羅躺在床上,隱約的猜到了什麼。和末日前的人類相比,末日後就算是舊人類,也很少生病。或者說隻要生了病,那便幾乎是沒有治愈的可能。這個時代沒有藥,隻能依靠治愈系的異能者,但其實這些異能者根本拿病毒性的傳染病毫無辦法。
本來白羅羅隻是猜測,但是晚上見到急匆匆的趕回家的黎關山時,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成真了。
黎關山身邊還帶了個女人,那女人應該也是個異能者,在白羅羅的身邊轉了一圈之後,便皺起眉頭,從屋子裡出去了。
白羅羅扭頭問黎淺淺,說:“淺淺,我是不是病得很重?”他燒的厲害,連嗓子都是啞的。
黎淺淺說:“不重啊,就是發燒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笑很甜,白羅羅倒是沒想到這姑娘關鍵時候演技還這麼好。
黎關山和那個女異能者不知道說了什麼,隔了好一會兒才進來,他說:“水源,我要帶你去其他地方治病。”
白羅羅說:“好。”
黎淺淺笑著說自己出去上廁所,但是她轉過身,白羅羅分明聽到了她微微哽咽的聲音。
白羅羅知道自己會走,但是從來都猜不到自己怎麼走,這個世界,也沒有例外,他從沒想過自己會病死。
黎關山把白羅羅帶去了專門研究疫病疫苗的基地。
白羅羅沒想到末日裡還有這麼高大上的地方,整個基地裡都是白色的,還有很多高科技醫療設備。
白羅羅此時本來已經燒的神志模糊,但是他讓系統幫他屏蔽掉了一部分的負面效果,所以還能和黎關山他對話。
黎關山沒在白羅羅面前露出擔憂的表情,他的神情一如他們想見時那麼冷淡,像是沒有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白羅羅心想,他當初應該態度更強硬的拒絕黎關山,如果這樣的話,他從這個世界離開的時間應該會往後推遲一些。但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
白羅羅的身體開始迅速的衰弱,出現了所有疫病的症狀。
黎關山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治療這種疫病的疫苗根本還沒有研發出來,就算他將白羅羅帶到基地中,也不過是勉強延長一些他的生命。
白羅羅沒有讓黎關山繼續欺騙自己,他看著黎關山因為疲憊和絕望充滿了紅血絲的眸子,虛弱的伸出手抓了抓他的手指,微不可聞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黎關山反手握住白羅羅纖細的手,他說:“不,你不會死。”
白羅羅眨了眨眼睛,他艱難的說:“我想……見見……他們。”
黎關山說:“好。”他半跪下,用力的吻著白羅羅的手背,用一種近乎哽咽的語氣說,“水源,活下來。”
白羅羅彎起眼角,他說:“好。”反正都要走了,他騙騙黎關山也沒有什麼關系。
當天晚上,白羅羅就見到了墨脫和黎淺淺。
大貓墨脫趴在白羅羅的身邊,居然也在抽泣,黎淺淺更是哭的近乎崩潰,她跪在病床邊,哭著求白羅羅活下來。
白羅羅睜著眼睛虛弱的看著他們,慢慢道:“不,要,哭。”
黎淺淺眼淚潤湿的白色的床單,她抓著白羅羅的手,說:“水源,我不想你走,我舍不得你走,明明一切才開始……明明一切才開始……你的樹怎麼辦呢?哥哥怎麼辦呢?”
白羅羅的眼睛慢慢的合攏,黎淺淺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黎關山站在旁邊,抖著手摸了摸白羅羅的脈搏,才低低的道了句:“睡著了。”
黎淺淺絕望的看了眼白羅羅,說:“哥,沒有辦法了麼?”
黎關山不說話,眼神有一種已經知曉結果的絕望,他說:“我不知道。”
白羅羅病了三天,到第三天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能靠著輸入身體的營養液,但最糟糕的地方在於他的身體開始抵抗一切從身體外進入的東西,包括營養液,甚至包括藥劑。
他們都在祈求奇跡發生,但在內心深處卻明白,奇跡不會出現。
白羅羅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其實並不太難受,因為系統幫他屏蔽了大部分不舒服的感覺。然而他的身體卻十分虛弱,連說話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黎淺淺開始和墨脫守在白羅羅的身邊,他們兩隻整日以淚洗面,眼淚流幹了,便呆呆的靠在白羅羅的病床邊。
黎淺淺說:“媽媽走的時候,我還小,哥哥卻已經十幾歲了。”她低低的說,“我隱約記得他哭的特別難過,但是自從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哥哥哭了。”
黎淺淺伸手摸了摸白羅羅的額頭,繼續說:“我昨天看到他一個人在哭,沒敢過去,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他不哭了。”她安慰不了黎關山,能安慰黎關山的隻有眼前奄奄一息的江水源,而他,卻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
“水源,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走,我舍不得你走。”黎淺淺呆呆的說。
白羅羅說不出話來,他隻能用自己的手指,勾了勾黎淺淺的手指。
黎淺淺想笑,又想哭,最後把嚎啕咽進喉嚨,整張臉憋成了紅色。
黎關山整夜整夜的陪著白羅羅,他的目光讓白羅羅覺得胸口疼。以前都是幹淨利落的死掉,唯獨這一次,他看到了其他世界被他留下的人的哀痛絕望。
白羅羅甚至心生愧疚,對曾經自己做出的一切產生了懷疑。他做的真的是對的麼,如果是對的,那麼他們為什麼會那麼的難過。
黎關山把口琴帶來了,每天吹給白羅羅聽,他隻會吹白樺林,於是就這麼一遍又一遍的吹著,想用曲子喚醒奇跡。
隻可惜,白樺林本就是屬於離別的曲子。
白羅羅終於是不行了。
他走的那天,應該是個晴朗的下午。陽光如往常一樣,從窗戶裡射到他的床邊,投射出明亮的陰影。
黎關山,黎淺淺還有墨脫都在病房裡。
白羅羅感覺到了什麼,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感覺生命從身體裡流失,但當這種感覺持續了片刻,他居然又有了力氣——大概是回光返照吧。
白羅羅苦惱的想著。
“你們……過來……。”白羅羅聲音微弱的開口。
他們三個都沒有預料到白羅羅居然還能開口說話,但黎關山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因為什麼,眼眸瞬間被絕望之色覆蓋。
“謝謝,對不起……”白羅羅艱難的說著,“要開心,忘……了……我。”
“不!!!!”黎淺淺嚎啕,她以前的嚎啕大哭,帶著幾分假意,但此時卻是恨不得把內髒從嗓子裡嘔出來,她說:“別走——水源,我求求你別走——”
黎關山沒什麼表情,他眨了眨眼睛,卻有淚水從眸子裡落下,砸在白羅羅的手臂上,讓他覺得手臂生疼。
“舍……不……得。”白羅羅說,“別……哭。”
黎關山說:“好,我不哭。”他笑著,眸中全是淚,他說,“你也不要哭,不哭。”他的手顫抖著,把白羅羅臉頰上的淚珠一點點的抹幹淨。
白羅羅目光哀戚,他慢慢道:“樹……”
“我會的,我會的。”黎關山說,“安心的去吧,去吧。”為了讓白羅羅走的安詳,他應下了愛人所有的要求,將苦痛全部咽進了喉嚨。
白羅羅還想說什麼,卻已經沒力氣了,他的目光停留在床頭擺放著的玫瑰上。那玫瑰可真是漂亮,但時光卻永遠的凝固住了,就如同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他。
白羅羅的眸子慢慢的垂下,他在最後彌留之際,似乎隱約的聽到了墨脫瘋了似得咆哮,還有黎關山絕望的號哭。
白羅羅心中悲痛,卻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說出安慰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