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天,冰消雪融,整座城市的天氣都好了起來,陽光和煦,連帶著人的心情也十分明朗。
李如淵和白羅羅商量說要不要趁著天氣好把年假修了,帶著白羅羅去看x國最著名的花海。
白羅羅有點舍不得他的滷串店,說:“那店子怎麼辦啊?”
李如淵說:“沒事兒,讓影子給你看,給他工資他會挺樂意的。”
白羅羅說:“……他不是急著抓兇手嗎?”
李如淵說:“這事情急也沒用。”
影子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暴跳如雷,說憑什麼你們出去玩我守店,我不服,我也要出去玩,我要睡在你們中間。
李如淵冷靜的說:“你出機票和三分之一房費我就帶你去。”
影子:“……”
李如淵說:“好好賺錢吧,不然拿什麼娶老婆。”
白羅羅實在是忍不住,笑著讓李如淵別逗影子了。
春天實在是個讓人慵懶的季節,這天店裡下午沒什麼人,白羅羅坐在門口曬太陽。
暖暖的陽光灑在人身上,溫暖又幹燥,空氣裡還彌漫著生機勃勃的氣息,一切都好像充滿了希望。
白羅羅坐了會兒就有點瞌睡,正打算小憩片刻,卻見到一個人影逆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直起腰,背著光勉強看清楚了那人的臉……是李如淵。
“如淵?”白羅羅見他神色不對,遲疑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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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淵沒說話。
白羅羅有點發愣,但是他的直覺在隱約間察覺了些許的真相,他微微張開嘴,正欲繼續詢問,就看到李如淵緩緩彎腰。
“李如淵”的唇,湊到了白羅羅的耳邊,他的聲音很冰,和白羅羅的記憶裡的溫和柔軟完全不同,像一塊凍硬了的鐵,他說,“小老板,你猜,他能不能認出你來?”
白羅羅正欲開口,猛然感到胸口一疼,他緩緩低頭,看到自己的胸口處插上了一把鋒利的黑色匕首。這匕首顯然不是正常的武器,鋒利的散發著黑色的霧氣,像暗夜中影子。
“小老板。”他又叫了一聲,然後抬起手挑起白羅羅的下巴,滿意的看到白羅羅滿目驚愕,“我是挺喜歡你的,但是誰叫你……和他在一起了呢。”
白羅羅是不疼的,系統屏蔽了他的錯覺,他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的下一個動作,就是看向了店鋪門口的監控,然後微微張了張嘴。
血液快速的流失,卻被飛快的吸走。
“李如淵”俯身靠在白羅羅的肩頭,兩人就像親昵的戀人,連路過的人都沒有發現他們的異樣。就算看見了,大概也隻會感嘆一句,小老板和戀人的感情真是好吧。
白羅羅又一次嘗試了死亡。
他的眼前開始出現了黑色的斑點,身體開始逐漸發涼。
系統帶著嘆氣的聲音響起,說:“走吧。”
白羅羅的眼睛緩緩閉上,意識被無盡的黑暗覆蓋。
兇手拔出了兇器,把已經軟掉的白羅羅抱了起來,動作自然的走進了旁邊的小巷,而白羅羅在他懷中悄無聲息,仿佛隻是睡著了。
李如淵通常是下午六點來店裡接徐入川。今天也不例外,他開著車到了店鋪門口,看到了站在門口等他的徐入川。
今天的徐入川和往常似乎沒有什麼不同,身上依舊散發著明亮的光芒,像顆可愛的小燈泡。
李如淵踩下了剎車。
徐入川走道了副駕駛的位置,笑眯眯的叫了聲:“如淵。”
李如淵扭頭看著他。
徐入川動作自然的打開了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室,笑意盈盈的看著李如淵。
李如淵低頭發動汽車,道:“晚上想吃點什麼?”
“我都可以呀。”他這麼說。
李如淵聞言忽的動作頓住了,他緩緩扭頭,看向了自己身側正在笑著的人。
李如淵將本來已經發動起來的車停下,緩緩開口道:“你是誰?徐入川呢?”他的語氣裡,夾雜著臉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幹澀和絕望。
徐入川聞言卻露出茫然之色,他道:“如淵?你這話什麼意思?”
李如淵猛地出手,掐住了坐在副駕駛上那個披著徐入川外表的人,他嘶吼道:“徐入川呢?你把他弄到哪裡去了!!!”
被李如淵掐住的“徐入川”不笑了,他臉上掛上了冷漠的表情像隻剝去偽裝的粗劣玩偶,他說:“你怎麼認出我的?你們異族認人,不都是靠靈魂的明亮程度麼?”
李如淵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在盡量控制自己的力度,不要直接將這人的脖子擰斷,他又問了一遍:“徐入川呢?”
嘴角咧出一個惡劣的弧度,被李如淵掐住死穴的人,卻並沒有該有的緊張感,他說:“死了。”
李如淵另一隻手直接將方向盤砸了個粉碎,他身體的邊緣,開始溢出黑色的物質,就像無法控制自己的影子一般,他說:“徐入川呢?”
“死啦。”那人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偽裝失敗,還是沒有變出自己本來的模樣,依舊維持著徐入川模樣的偽裝,他說,“被我裝成你的模樣殺掉了,他的表情可有意思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如淵直接捏斷了他的脖子。
那人似乎沒有想到李如淵居然會如此的果斷,表情之中還帶著愕然之色,頭一歪,就這樣失去了生命。他死後,所有的偽裝褪去,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面目——這根本說不上是個人,隻一團人形的黑影,也難怪影子一直找不到他的蹤跡。
李如淵從車裡走了出來。
江潮二十分鍾後到達了現場,看到了已經關門的店鋪,和蹲在店鋪門口的影子。
“怎麼了?”江潮道,“出什麼事了?”
影子抬頭,看了眼江潮,說:“兇手找到了。”
江潮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他看了看身後的滷串店,又看了眼停在滷串店旁側的車,道:“徐入川呢?”
影子抽煙不說話。
江潮說:“……李如淵呢?”
影子說:“裡面。”
江潮說:“在裡面做什麼?”
影子伸手抹了一把臉,道:“看監控。”
江潮說:“什麼監控?徐入川出事了麼?”
影子說:“別問了——別他媽的問了!”他起身將手裡的煙頭扔在地上,轉身就要走。
江潮想要上前攔住他,卻見他直接化為黑影,消失在了暮色沉沉的街道上。
那天江潮在滷串店外面等到了凌晨。
快要天亮的時候,滷串店的門才發出輕微的響動,似乎是有人從裡面打開了門。
江潮心中本是一松,結果在看到了門後的李如淵時,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店裡開著明亮的燈,但李如淵,卻好像站在黑暗裡。他身體的周圍,溢出像是影子一樣的東西,讓他整個人的輪廓都模糊了起來。
江潮喉嚨幹澀,艱難的喊出了李如淵三個字。
李如淵眉目冷淡的看了眼江潮,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離開了滷串店,走入茫茫夜色之中。
江潮猜到了真相。
那是江潮最後一次看見李如淵。在這次見面之後,這個風評頗好,待人溫和的醫生,消失了。
江潮試圖尋找他,但李如淵沒找到,倒是把影子找到了。影子抓到兇手,拿了戶口,找到了工作,一切順利。
江潮找到他,問他李如淵呢。
影子說不知道,可能死了吧。他說的語氣散漫,應該是在開玩笑。
但是江潮是一點都笑不出來的,他說:“那次……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徐入川呢?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影子看了江潮一眼,說:“死了。”
江潮微愣,不可思議道:“徐入川……”他之前雖然有過這方面的猜測,但是一直都沒有證實或者說不願意去相信。徐入川,那個他印象中笑的燦爛的溫和少年,竟然真的已經離去。
“你告訴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作為警察,江潮當時本來想進行一番調查,但李如淵卻用自己的異族的權力將這件事壓了下來。
影子淡淡道:“那個兇手有擬態的能力,他將自己模仿成了李如淵的模樣,殺掉了入川。”
江潮腦袋嗡的一聲就炸了,就算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聽到這樣的真相,也如遭雷擊。更何論作為當事人的李如淵。
“所以看到錄像的李如淵,無論做出什麼反應,我都不會意外。”作為李如淵的影子,他大概是世界上最了解李如淵的人。
殺死徐入川的兇手被找到,但恨意永遠不會消弭。
江潮聽著沒說話,從懷中掏出一根煙慢慢的點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影子幹巴巴的說,“我以為,他們會幸福的過個幾十年,慢慢的老死……”異族對感情的事向來慎重,李如淵既然選擇了徐入川,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江潮說:“抱歉。”
影子緩慢搖頭,他道:“這句抱歉我受不住。”
江潮抬手擦了一下潮湿的眼角。
影子道:“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有看到入川的屍體,對他走了這件事,也沒有什麼真實感,就好像在做一個夢。”仿佛夢醒了,一回頭,就能看見那個坐在他身旁傻樂的青年,還在問他要不要吃糖葫蘆。
江潮說:“那李如淵呢,你不知道他在哪裡嗎?”
“我知道。”影子說,“但你不要去打擾他了。”
江潮緩緩點頭,又說了聲對不起。
影子沉默的吸完了一支煙,最後才說:“入川的墓在北山那個私人墓地裡……168號,和他的身高一樣。”他說完似乎想笑,但笑容卻看起來特別的醜,簡直就像是在哭。
江潮又為影子點了一根煙,他說:“所以,入川死前,以為是李如淵殺了他?”
影子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