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話,便又有人上前將白羅羅扶起,然後拉開他的袖子,在他的手臂上插入一根針管。鮮紅的血液瞬間順著針管流出,被來人認認真真一滴也不浪費的裝入了容器之中。
到這一刻,白羅羅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林晝眠會叫他走了。
林蟄對他溫和,並不是因為喜歡他,而是將他看做了救林晝眠的藥——大概還是最重要的一味,有誰會對救命的東西惡形惡狀呢?
“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你死。”林蟄看著白羅羅神志不清的模樣,慢慢道,“你死了,我二叔也隻能等死,萬幸萬幸,上天垂憐……”
白羅羅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好像死了一般。
林蟄就這麼冷冷的看著他,直到白羅羅的傷口緩慢的停住了流血。
“給他包扎一下。”林蟄道,“別讓他死了。”
白羅羅不知道自己被抽了多少的血,反正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渾身都冷的厲害,哆嗦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睜開眼睛。
他看見自己躺在一張幹淨的床上,屋內的設施很簡單,還開了一扇小小的窗,隻是那扇窗柵欄縫隙細的連手掌都伸不出去。
白羅羅沉默的看著天花板,對著道:“系統,我差不多懂了。”
系統說:“我也差不多懂了。”
白羅羅的手臂上包裹著紗布,之前針管插出的細小傷口已經精心處理過了。顯然,林蟄並不打算讓他輕易的死去。畢竟,他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治林晝眠最重要的一味藥。
想要白羅羅命的人並不是真的想要白羅羅的命,他們隻是想要間接的斷了林晝眠最重要的救命藥,然後看著林晝眠死去。
白羅羅思考了一會兒,道:“林晝眠讓我走,他是不想活了麼?”
系統說:“可能吧。”
事情發展成這樣,出乎白羅羅的預料,但反而讓他輕松了下來。他並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畢竟他早晚要登出這個世界,如果能用這條命救林晝眠似乎也是不錯的事情。
Advertisement
這麼一想,白羅羅心裡反而好受了許多。
被關在這裡,林蟄並沒有在生活上虧待白羅羅,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甚至還給他安了臺電腦,雖然不能上網但是卻下載了很多單機遊戲。
白羅羅每三天可以出去放放風,也看到了屋子周圍的景色。林蟄關他的地方比較偏僻,周圍看不到什麼人煙,估計就算逃出去也要走很長一段路才能跑回去。
林蟄起初以為白羅羅會哭著求自己放過他,卻沒有想到除了第一天見面時,白羅羅的態度有些抗拒,之後很快便變成了無所謂的模樣。甚至於在取血的時候都十分的配合。
林蟄隻當他是故意裝出無害的模樣想騙取自己的信任。
白羅羅被關了差不多一個多月,期間一共被取了三次血,起初兩次還好,到了第三次他差點暈過去。
林蟄並沒有因為白羅羅的虛弱心軟,林晝眠的藥方子是早就定好的,中途根本不能斷。而期間周致知的身體裡不能注入其他的血液,這也就意味著大量失血的周致知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白羅羅本來以為自己會就這麼被關到死。但是他和林蟄都沒想到事情突然起了變故——林晝眠竟是開始懷疑林蟄送給他的藥了。
白羅羅知道林晝眠開始懷疑這件事,還是因為林蟄的氣急敗壞,他直接到白羅羅住的地方掀了桌子椅子,又大罵了一通髒話,最後氣紅了眼睛揪著白羅羅的領著說白羅羅到底有什麼魅力,讓林晝眠這樣想著念著。
白羅羅神色恹恹,他道:“先生懷疑了?”
“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猜不出來。”林蟄咬牙道,“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就算他不肯,我也會想出別的法子讓他接受。
白羅羅臉色慘白,因為失血,他身上的力氣也虛弱了許多,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他緩緩道:“我有個法子。”
林蟄冷眼看著白羅羅,道:“哦?”
“我願意用自己的先生的血為他治病。”白羅羅道,“也願意讓先生放下懷疑之心,安安心心的吃藥。”
林蟄沒想到白羅羅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他狐疑的看著白羅羅,顯然並不太相信他的誠意。
白羅羅道:“你這麼關著我也不是辦法。”他雖然聲音微弱,但是說話還是非常有條理,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他說,“如果先生懷疑了,他絕對不會再吃你給的藥,那我的血豈不是浪費了?況且你說先生已經壽元不多,你又哪有時間再去找我這麼一個人?”
白羅羅的分析擊中了林蟄心中最擔心的問題,沒錯,林蟄最怕的事情就是林晝眠因為懷疑吃藥。
然而林蟄並沒有給白羅羅回答,顯然正在估量這件事。
白羅羅繼續道:“你現在還猶豫,若是等先生確認了這件事,那我們更不可能讓他吃藥了。”他道,“我早該死了,活到現在,依靠的不過是先生的憐憫而已。”他的語氣和神態都非常真誠,不似撒謊。
林蟄眯著眼睛看了他片刻,道:“你說的很好,隻可惜你之前是個騙子。”
白羅羅面露無奈。
林蟄什麼也沒有說,轉身走了。
白羅羅本來以為他和林蟄就這麼談崩了,卻沒想到不過才第二天,林蟄就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道:“周致知,我答應你之前的提議。”他說著,將手裡的資料摔在了白羅羅的面前。
白羅羅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周致知家人的近況,林蟄這兩天應該是去調查了周致知所有的親屬,整理了他們的資料,想以此來威脅周致知。萬幸的是此時的周致知已經被白羅羅穿了,不然依著周致知原身薄情寡義的性子,丟下親人跑路恐怕也是正常的事。
“你要是敢跑,我就拿他們開刀。”林蟄森森道。
白羅羅看著手裡的資料,慢慢點頭,道:“好。”
於是林蟄和白羅羅之間的協議就這麼定下,林蟄還答應在白羅羅死後給他家中一大筆錢作為補償。白羅羅應下了,他拿了這筆錢,反而會讓林蟄安心一點。
在白羅羅和林蟄的協議達成後,林蟄連夜定下專機將白羅羅運向了遙遠的H城,白羅羅在飛機上還有點好奇,道:“為什麼是H城?”
林蟄咬牙切齒道:“二叔查到你在那兒。”
白羅羅道:“哦……”
林蟄道:“他也定了機票,估計明後天就能到,你注意點,別漏了陷。”
白羅羅點點頭,疲憊的閉上眼睛。
林蟄看著他,表情有點復雜,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最後到達目的地,林蟄目送白羅羅進了屋子,最後自然還叮囑了白羅羅一番,讓他不要耍小花樣。
白羅羅道:“你放心吧。”說完就轉身走了進屋。
一聲輕響,黑暗再次歸於寂靜。
白羅羅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床鋪有些潮湿,他的睡眠質量不算太好,中途斷斷續續的做了些很是奇怪的夢。就在這樣的半夢半醒之間,白羅羅迎來了清晨,他敏銳的聽到了屋子裡有輕微的響動聲,便微微的睜開了眼。
白羅羅看到了林晝眠。
陽光從窗戶裡射入,正好照在了林晝眠的臉上。他還是一副淡淡的表情,陽光在他臉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連帶著長長的睫毛也好像被染成了溫暖的色調。他淡色的唇抿著,整個人和白羅羅第一次看到他時的那樣美好。白羅羅看著他的臉,在心中暗暗的想為什麼上天會舍得這麼美好的人離開呢。
“先生。”白羅羅睡意朦朧的聲音響了起來。
林晝眠道:“醒了?”
“你怎麼在這兒。”白羅羅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他道,“出什麼事了麼?”
“沒事。”林晝眠的表情明顯松了一下,像是確定了什麼事,他道,“我隻是有些擔心。”
白羅羅道:“擔心什麼……你怎麼進來的?”
林晝眠道:“撬門。”
白羅羅:“……非法入室判三年。”
林晝眠少有的露出無奈之色,他道:“你當騙子之前是不是還熟讀刑法了?”
白羅羅:“(⊙v⊙)。”
林晝眠道:“起來,都這麼晚了還在睡。”
白羅羅說:“好吧。”他以為還早,結果一看手機都已經上午十一點了,想來林晝眠應該是在外面等好久,都不見他去開門,所以才撬門而入。
林晝眠道:“怎麼跑到H市來了?”
白羅羅開始說他之前和林蟄對好的臺詞,他說聽說H市的花苗不錯,想進點貨做苗圃生意。
林晝眠道:“哦,你還會種花?”
白羅羅其實是不會的,周致知應該也不會,但是周致知家裡是做這個的,所以很好找借口。
況且白羅羅身邊還有個開外掛的系統在,所以也不怕林晝眠的盤問。
林晝眠點點頭道:“不錯。”騙子能走上正途,自然不錯。
白羅羅本來還想繼續問林晝眠出了什麼事,卻聽到林晝眠說讓白羅羅去下面,他和吳推三都還沒吃早飯。
白羅羅唉了聲,去廚房了。
還好林蟄在廚房裡備了不少新鮮的菜,白羅羅隨便洗了一點,然後開始煮面。
吳推三也從屋子外面進來,走到廚房裡看到白羅羅開口訝異道:“你臉色怎麼難麼差?”
白羅羅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吳推三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壓低聲音道:“你該不會是——”
白羅羅道:“別瞎猜了,我真的沒事,就是沒睡好。”
吳推三卻是不信,如果這樣,白羅羅為什麼不準他問。
白羅羅道:“真沒事。”他低著頭把煮軟的面撈起來,在裡面滴了香油加了各種作料,又蓋了兩個煎蛋上去。
吳推三知道白羅羅的面煮的好吃,雖然他現在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可還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白羅羅瞧見他的模樣,道:“先吃飯吧,吃了之後再說。”
吳推三沒出息的說:“行!”
三碗面端出去,三個人開始慢慢的吃,白羅羅飯量和這兩人比起來向來都很小,一碗面下肚就差不多飽了。林晝眠臉上表情不多看不出什麼端倪,吳推三倒是一臉不滿足的樣子,腆著臉看著白羅羅說屋裡還有沒有吃的。
白羅羅道:“沒了,感情你來我這裡就是為了吃面的?”
吳推三幹笑兩聲摸摸鼻子不吭聲了。
林晝眠卻是忽的道:“周致知,你還是回來吧。”
白羅羅聞言一驚,他道:“先生?”
林晝眠閉著眼睛,繼續道:“我這邊出了些事,你一個人在外面恐怕不是非常安全。”
“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不安全的。”白羅羅故意無所謂的說,“先生,你是不是擔心我又在外面做壞事?別擔心……我已經洗心革面知道自己錯了……”
按理說林晝眠聽到白羅羅洗心革面應該是件高興的事,可是他卻一絲愉悅之色都沒有露出,道:“是麼。”
白羅羅笑道:“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