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蟄道:“那幫黃皮子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我二叔,嘖,就算是在風水界,敢動他的人也是嫌自己活得長了。”
白羅羅心想著林晝眠沒事,那便好了。
林家白羅羅認識的人不多,他也沒有要結識其他人的意思,整日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除了吃飯的時間都不出來。林家其實大部分人都以為白羅羅是林晝眠的外門弟子,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所以對待他的態度算是非常的好。
外面的雪越來越大,幾乎就沒有停過。還差四天過年的時候,林晝眠終於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心情卻像是不太好,一直沒怎麼說話,連往常的敷衍都懶得敷衍。白羅羅手裡捧著杯熱茶正在喝,見到林晝眠立馬站起來叫了聲先生。林晝眠瞅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便算是回了禮。
林家人多,春節也特別熱鬧,隻是都看不見林晝眠的身影,白羅羅以為他回來之後又出去了,結果除夕那天晚上看見林晝眠一個人站在後院的橋上裡抽煙。
此時大家都熱鬧的聚在大廳裡,門前掛著燈籠,門口放著鞭炮,紅紅火火,熱鬧非凡。
白羅羅因為和他們不熟,反倒是有些不習慣,幹脆尋了個空隙溜了出來。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天空中飄著大片的雪花,白羅羅本來是打算從後院繞回去臥室裡,結果卻注意到橋中間閃爍著一粒星火。
白羅羅走近一看,發現竟然是這幾天都沒看見的林晝眠。而他正十分少見的正在抽煙。
白羅羅猶豫片刻,不知道自己是該上前還是躲開,但他忽的想起了吳推三說過,林晝眠遠遠便能發現周遭人,還是上前叫了聲先生。
“怎麼在外面?”林晝眠偏過頭。
白羅羅說:“先生不也在外面麼。”
林晝眠沒想到白羅羅會這麼回他一句,微微挑眉道:“你倒是不怕我了,還記得當初和我說句話都要抖半晌的時候麼。”
白羅羅有點不好意思,說實話,他現在還是挺怕林晝眠的。
林晝眠說:“回去吧,外面冷。”他的手指夾著白色的煙,薄薄的唇輕吐出一口白煙,表情淡的竟像是快要消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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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羅羅說:“嗯……”
林晝眠道:“怎麼?”
白羅羅說:“沒、沒事,我就是想問問你,那黃鼠狼的事,你處理好了麼?”
“好了。”大概是沒什麼事情,林晝眠居然真的回答了白羅羅的問題,他慢慢道,“來報仇的,覺得他罪不至死。”
白羅羅道:“他?”
林晝眠道:“嗯,我弄死的那隻。”他道,“做了不少不該做的事,死了也是活該。”
白羅羅隱約記得這隻黃鼠狼的事,吳推三曾經同他說過。
林晝眠又道:“冷不冷?”
白羅羅的確是有些冷的,他鼻尖凍的通紅,因為沒戴圍巾,冷風一個勁的往他的脖子根裡灌。可是即便如此,被林晝眠這麼問,他還是說了聲不冷。
“小騙子。”林晝眠卻是道,“都冷的在發抖了。”
白羅羅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林晝眠說的的確是事實。
林晝眠站了起來,走向了白羅羅,道:“要不要抽口煙?”
白羅羅煙癮不大,但現在來一支也行,他說:“好啊。”他本來以為林晝眠會給他一根煙,但林晝眠卻是忽的用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將自己的唇覆了上來,然後沉著白羅羅驚呆微微張嘴時,將那口煙渡了進了白羅羅的口中。
白羅羅一時不察直接被嗆到咳出了聲,接著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林晝眠就這麼看著他。
白羅羅咳的面紅耳赤,道:“先生——”
林晝眠說:“沒事,我就逗你玩玩。”
白羅羅看著他欲言又止,他感到林晝眠唇的溫度異於常人的火燙,貼上來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個小火爐。
林晝眠道:“這橋是我八歲的時候修的,住宅旁若是河流外湧,成的是‘破財局’,這橋正好將流水壓下,將破財局解了。橋在風水裡又被稱為‘震水印’,是改變河流運勢的最好法子。”
白羅羅不知道林晝眠為何會突然說起這個,不過林晝眠既然想說,那他便安靜的聽。
“這橋修好之後,林家其他人都很高興,唯獨我的母親大哭了一場。”林晝眠說,“我那時小,還不明白為什麼,後來懂了,卻太晚了。”
白羅羅卻隱約明白林晝眠要說的話了。
果不其然,林晝眠說:“命中三缺,我生是林家人,生來權就在手中,我既能布下回財風水局,那就證明我也不缺錢財。”
“我缺命。”林晝眠道,“所以我母親那時才哭的那般悲傷。”
白羅羅輕輕的咽了口口水。
林晝眠說:“我自幼天賦奇高,八歲便已通讀推背圖,那書許多人都窮極一生無法參透,但我隻是看了幾遍,就如有神助般讀了個明明白白。”
白羅羅知道林晝眠定然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要同他說,不然絕不會一番往常沉默寡言的形象,同他說這些。
林晝眠道:“他們為了壓制我的極陽體質,找遍了法子,也終於尋到了一門古法,將我的陽氣壓在眼睛裡。”他並非天生眼盲,也曾看過這萬千世界,知曉天藍水清,看得到世間美態。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林晝眠的父母在他十歲時雙雙而亡,雖然是因為意外,但其實林晝眠也知道,他們定然是為了自己這短命的體質,做了有違天和的事。
“之前衝著你來的人,其實並不是想要你的命。”林晝眠伸出手指,慢慢撫上了白羅羅的面頰,他的手指能感到白羅羅身體裡澎湃的陰氣,一絲絲的順著他的手指傳到了他的身體裡,非常舒服……和那晚上的感覺同樣讓人著迷。
林晝眠說:“他們隻是想要我的命。”
白羅羅說:“先生……”
林晝眠道:“周致知,你走吧。”
白羅羅萬萬沒有想到,林晝眠說了那麼多,最後竟是以這樣一句話作為了結尾。隻見林晝眠垂了眼角,露出一個少有的溫柔表情,他說:“你是騙子,我也是。”白羅羅心髒狂跳,他深吸一口氣,想要平復心情,可是怎麼都無法做到。
兩人的臉頰相隔如此近,好像下一刻林晝眠就會再次吻上來。林晝眠的唇裡有著淡淡煙草的氣味,並不讓人討厭,反而混亂了白羅羅的神志。
林晝眠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我隻想告訴你,如果我對你說過我喜歡你,那我肯定是騙你的。”
白羅羅的笑容僵住了。
林晝眠說:“我五弊為獨,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愛上任何人。”
白羅羅感到林晝眠的手指離開了自己的臉頰,他恢復了冷淡如冰的表情,說出了最後一句:“如果你不想死,就走吧,”
白羅羅想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林晝眠根本不想解釋,轉身就走。白羅羅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間莫名的有些惶然。
林晝眠卻走的決絕,好像之前的溫柔隻是白羅羅的錯覺。
白羅羅回到了屋子裡,和系統商量,說系統啊,這林大佬,是什麼意思啊?
系統說:“我懷疑……”
白羅羅說:“啊?”
系統說:“我懷疑林家有大問題。”
白羅羅說:“你什麼意思?”
系統說:“你仔細想想,林蟄對你的態度是不是很奇怪?”
白羅羅回憶了一下林蟄,隻能覺得這人面目和善,對他的態度也挺好的。
系統說:“還記得四姐對你的態度麼?林家人知道你是騙子的不多,其他人對你好,是因為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林蟄卻知道。”
白羅羅說:“所以……?”
系統說:“一個人對你態度莫名其妙的殷切,那他肯定是對你有多求。而且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有時候林蟄看你的眼神有點奇怪。”
白羅羅倒霉注意這個,疑惑的說:“什麼個奇怪法?”
系統說:“看你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白羅羅語塞。
林晝眠叫他走,肯定是有原因,隻是這個原因,白羅羅暫時還沒想到。
那天晚上的林晝眠似乎不過是白羅羅的錯覺,之後白羅羅再也沒有見過那樣的林晝眠。人前的林晝眠態度冷淡,好似再次套上了一層殼,任誰都無法看清楚他深處到底是何種色彩,就連白羅羅也不能。
周致知關於林晝眠的記憶,其實大多都模糊不清。白羅羅唯一記得的,就是林晝眠並沒有活多久便去世了,至於怎麼去世的,他卻不能清楚的知曉,也就是說,他甚至無法判定自己任務成功的標準。
之前無論是卯九白年錦還是雪卉,他們都有個明顯的特徵,就是從未有人對他們好過,他們甚至不知道愛的感覺。
那麼林晝眠的呢,被眾星捧月的林晝眠,為何又稱為了白羅羅的目標,難不成,他也感受不到愛?如果依照這個邏輯,白羅羅總算是明白了那天晚上林晝眠說的話,他說,如果他曾經說過他喜歡自己,那肯定是在說謊,這句話,是不是也意味著什麼。
白羅羅第一次遇到如此復雜的情況,頭有點疼,和系統討論之後,系統說:“你第幾次做任務了?”
白羅羅道:“加上這次是第五次了。”
系統說:“那是正常的,任務會一個比一個難,除非進行人物重置。”
白羅羅抓住了一個關鍵詞:“人物重置?”
系統卻不打算解釋,隻是含糊的說:“我們的一個專業術語,怎麼說的,就像是你在刷一個副本,一關比一關難,等你刷通關了,就能去下一個副本了。”
白羅羅若有所思,他道:“是麼。”
“別想這個了。”系統岔開了話題,“你還是想想林晝眠吧,你沒有感覺他有點不對勁麼。”
白羅羅道:“先走著看吧。”現在急也是沒用的,該發生的事,還是要發生。
這個年大概是白羅羅過的最煎熬的一個年了。他無心休息,腦子裡隻剩下了一個叫林晝眠的人,就算是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的也是他臉上的表情和說話的聲音。
正月初三,有好多人來林家拜年。白羅羅怕麻煩沒有下樓,哪知道沒一會兒就有人咚咚的敲著門。
白羅羅開門一看,發現居然是吳推三。
吳推三說:“新年快樂啊兄弟,你咋還躺床上呢?”
白羅羅說:“這不是午睡麼,你怎麼來了?”
吳推三道:“嗨,我家和林家也有點親戚關系,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蹭上先生外門徒弟,別睡了,起來,我帶你去玩個好玩的。”
白羅羅狐疑的看著他。
吳推三道:“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不相信我嗎?”
白羅羅誠懇的說:“對啊。”
吳推三:“……”人太直白了真的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