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釵笑》, 本章共3671字, 更新于: 2024-11-01 16:02:51

寒意一點點散去,沈席玉壓根不撒手。


他小心翼翼地為我搓著頭發和肌膚,生怕把我碰壞了。


我兩眼紅腫,摸上沈席玉的肩膀,那道醜陋可怖的疤痕始終壓在我心頭。


「疤是怎麼弄的?」


沈席玉攥住我的指尖,輕輕吮吻,「不問了,妧妧,都過去了。」


他替我擦幹身子,抱上床,「往後我守著你,哪也不去。」


有他陪著,我驚慌不定的心一點點穩下來。


我拽了拽沈席玉的前襟,紅著臉道:「你過來一點,我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他低下頭,與我貼得很近,鼻息交融。


「孩子……是你的。」


沈席玉瞳孔一顫,仿佛一尊凝固的頑石。


他動作遲緩地刮著我的臉頰,呆呆傻傻的,眼底的喜色如泉水噴湧。


「妧妧,沈二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相待。」


他湊過來,虔誠地吻住了我。


隔閡消去,情誼滋長。


帳中的溫度一點點攀升,最後一剎那,沈席玉突然止住,伏在我肩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妧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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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目迷蒙,見他眼底欲色未消,輕輕環住他的腰:「我沒關系的……」


沈席玉神色一緊,額頭青筋直跳,少頃他悶哼一聲,壓住我的手腕,


「妧妧,你並不會因不幸而低人一等,所以不必以此來討好我。」


心底的盤算被揭開,我頓感難堪。


可又不全是。


支吾半天,急得滿臉通紅。


沈席玉眼底滑過一絲了然,復又吻來,「可如果妧妧是真心實意地想,為夫就卻之不恭了。」


這一覺,就睡到了午後。


一睜眼,發現沈席玉仍在枕邊熟睡。


依稀記得那年花朝節,手帕交約我出遊。


沈席玉跟在身後,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和手帕交溜走,去隔壁的姻緣廟求得一香囊。


據說偷偷壓在心儀男子枕下,日後他便是你的枕邊人。


被沈席玉尋到後,他冷著臉將我抗回馬車,數月不答應我出府。


後來我翻窗將香囊塞進沈席玉枕頭下面,不知他還收著沒有。


沈席玉閉著眼,哼道:「妧妧,昨晚手不累嗎?」


我一張臉瞬間染滿紅霞,「你該上朝了。」


「陛下,御醫前來替小娘娘診平安脈。」有人隔著窗扇輕輕喚道。


沈席玉睫毛動了動,睜開了眼,與我四目相對。


他親了親我,將頭埋在我頸窩裡,摸了摸小腹,「他踢你了嗎?」


「才三個月,太小了。」


沈席玉陪著我又躺了會兒,才穿好衣裳起身,叫御醫進來。


隔著一道紗簾,有人在我手腕上一搭,診了半天,語氣凝重道:


「陛下,如今小娘娘已有三個月的身孕,身子卻較常人瘦弱三分,想來是長期驚懼,心神耗損所致。」


「要如何養?吃什麼用什麼?」沈席玉懊悔不已,「昨夜朕還與她……」


我臉上滾燙,明明昨夜我並沒嘗到什麼甜頭,都是沈席玉嘗到了,說這個幹什麼……


御醫輕咳一聲,「那個倒是不妨事。切忌勞心傷神,否則腹中胎兒……便保不住了。」


我早有心裡準備。


顛簸數日,身心俱疲,孩子能完好無損地待在身上,已是萬幸。


沈席玉沉默了很久,道:「萬事確保她萬無一失,其他都不重要。」


「老臣明白。」


御醫走後,沈席玉傳了早膳進來。


讓我坐在鏡子前,替我挽發。


隻見他動作嫻熟,時不時通過銅鏡瞥過來,


「太尉府的宅子,我命人打掃幹凈了,你父親母親,還有家僕,都住回去了。」


「謝陛下隆恩。」


沈席玉緩緩握住我的手,「妧妧,別喊我陛下,喊沈二吧。」


以前在家,我便習慣喊他沈二。


「可你是皇帝,不合規矩。」


「就叫沈二。妧妧是小姐,你的話就是規矩。」


沈席玉替我帶上金簪,細細描眉,端詳半天,笑道:「好看得緊。」


我笑了笑,吃飯的時候,多用了兩碗。


突然沈席玉對我說:「妧妧,先回家住幾天吧。」


乍聞他的要求,我筷子一抖,肉丸子順著邊緣滾到地上,「我惹你生氣了嗎?」


接收到我小心翼翼的眼神,沈席玉眼底閃過一抹痛色,摸摸我的頭,


「沒有,我不在的時候,你得有人陪著。一些故友,你也許多年沒見了。」


少時我是王都最風光的姑娘,無憂無慮,每日在街頭巷尾徜徉,金玉堆疊,嬌生慣養。


可這麼多年,我早已忘記沒心沒肺地憧憬來日是什麼感覺。


也忘記偷偷愛慕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


我的命數,似乎在那個夜晚,被悉數奪了去。


沈席玉欲言又止,最後疼惜地看著我,「妧妧,我保證,你會變得和以前一樣。」


出宮的事,隻有沈席玉身邊的李公公知道。


似乎在防著誰。


我隨著沈席玉坐上馬車。


兩側的紅宮墻在夾道兩側逐漸遠去。


老宅一切如舊,父親母親相攜立於門前,半月不見,他們二老已兩鬢斑白。


我剛下車,母親便紅著眼睛撲過來,淚如雨下,


「我的好妧妧,你怎麼又瘦了,你在宮裡可吃過什麼苦?」


沈席玉跟著我下車,遠遠站在後面。


父親不卑不亢地拱手:「草民見過陛下。」


沈席玉側身,「大人客氣。妧妧想家了,朕陪她回來一趟。」


氣氛有些凝滯,父親見沈席玉站在不動,不得已輕咳一聲:「那就……進府?」


「好。」沈席玉回答得幹脆,似乎早就在等這句話了。


到家的時候正是晌午,眾人便坐在一起用飯。


我吃多了,沒什麼胃口。


沈席玉淡定從容地坐旁邊給我剝蝦。


父親母親對視一眼,派出父親說話:


「陛下,府裡不缺下人,新朝百廢待興,您日理萬機,小女就不麻煩您了。」


潛臺詞就是:時候不早了,你該走了。


沈席玉仿佛沒聽懂一樣,「無礙,她喜歡吃朕剝的。」


我頭快要埋進碗裡,一不留神嗆了口,臉都紅了。


這可把一家人嚇得夠嗆,母親急得碎碎念,「妧妧身子弱,可別嗆壞了。」


我擺擺手,示意自己沒那麼嬌氣。


沈席玉凈手回來,突然我眼前光影倒轉,被沈席玉打橫抱起。


「瞧你也不餓,不如回去歇著。」在父親母親驚愕的視線中,沈席玉面色如常、輕車熟路地往閨閣走去。


屋裡暖烘烘的,新添了一些物件。


沈席玉將我放在床上,替我卸下繁重的大氅和朱釵。


我並膝坐在床頭,紅著臉控訴,「你怎麼如此粗莽!」」


沈席玉跪在床邊,替我脫下繡鞋,「沈二本就是馬夫出身,我不粗莽誰粗莽。」


他噎得我無話可說,隻能閉著嘴,任他擺弄。


沈席玉陡然欺身靠近,執起我冰涼的雙腳,慢慢搓著。


我紅了臉,聲若蚊蠅,「你幹什麼?」


「給小姐暖腳。」他用滾燙的手心包緊。


光天化日,屋門大敞,我羞得無法見人,「快……快放開……萬一被人看見……」


「不放。」沈席玉的臉皮堪比城墻般厚,又像個溫潤如玉的登徒子,「叫人。」


「陛下……」


「錯了,再叫。」


我遲疑半晌,戰戰兢兢喊道:「夫君。」


「這才對。」直到我腳徹底暖和了,沈席玉這才饒過我,轉身替我收拾東西。


「夫君……」我試探般又叫了下。


沈席玉正背對著我疊衣裳,嗯了聲,等著我下文。


「我想吃薺菜。」有孕以來,口味刁得很,總想吃些這個時節沒有的東西。


沈席玉專心做活,回道:「秋天沒有薺菜,不過有秋梨糖。」


我靠在軟枕上,懶懶地應了聲,「那就買秋梨糖……」


沈席玉把我推進床裡,輕輕應道:「好,都聽妧妧的。」


太尉府的日子過得分外平靜,唯一將我父親氣炸的,便是沈席玉在我閨房安了家。


我對此十分不滿,「皇帝有自己的御書房。」


「沒有妧妧陪著,我害怕。」


我實在想不明白其中的邏輯,正走神呢,就被沈席玉揪過去,攬在懷裡。


「怎麼還是瘦瘦的。」他丈量了一下我的腰,嘆了口氣,「妧妧,你還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弄來。」


我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手指漫不經心地劃過他的脖頸,落在疤痕上,再一次問道:


「你的疤,到底怎麼弄的?」


與他相處這麼久,每當我提及此事,沈席玉便岔開話題。


這道疤仿佛成了他心底的隱痛,被深深藏起來。


沈席玉嘆了口氣,將我抱在懷裡,「磕在石頭上傷的……」


又是熟悉的說辭。


我頂起他的下巴,手伸進領子,揭開他的衣裳。


那道蜿蜒的疤痕一直延伸到深處。


沈席玉喉結滾了滾,嗓音沙啞,「妧妧,沒這麼撩撥人的,我還得看折子呢。」


我氣得一拳錘在沈席玉肩頭,「沒正經!我還沒問完呢。」


沈席玉攥著我指尖,輕輕吻著。


「一點也不疼,倒是你,這幾日要安心待著,外面太亂。」


前幾日聽聞有人在街上抓人,據說要扔進宮做太監。


後來,聽下人閑聊,才知道沈席玉把王氏公子找到了,當夜就送進皇宮閹成太監。


這事他一直沒說,我也權當不知道,隻是晚上就寢時,頗為熱情,叫沈席玉受寵若驚。


午後,沈席玉因為雜事出府,讓我在屋裡等他回來。


少頃,李恆忠去而復返,站在外頭道:「小娘娘,陛下的藥忘拿了,勞煩您取一下。」


我順著沈席玉的桌案到處找,最終在角落裡找到一個小瓷瓶。


我知道沈席玉的傷發作起來疼痛難忍,越發憂心他的身子,給李恆忠送藥時,沒忍住問了一嘴。


沈席玉不說,李恆忠未必會瞞著我。


李恆忠提著拂塵,低眉順眼地回道:


「……先拿鞭子纏住脖子,拉回去,撞在早就支起的矛上,刺穿肩胛骨……若是跑不動了,連心臟一塊挖出來。」


我聽得心肝發顫,「怎……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法子?」


李恆忠目光幽深,意味深長道:


「小娘娘,此事,就要問你父親了。都是戰場上殺敵用的招式……誰知道怎會用到陛下身上。」


難怪沈席玉不肯告訴我。


當年他差一點,就沒命了。


我魂不守舍地走出院子,想找父親問問。


父親是太尉,掌管舊都兵馬布防,他的屬下上過戰場。


當真是他背著我,對沈席玉做了那種事?


途徑柴房,劉叔正一邊殺雞,一邊跟旁人閑聊。


「想當年,咱們戰場上,都是這麼宰人的。我教你們,像這樣,先纏住,一拉,撞在刀上。」


雞撲稜著,雞毛亂飛,下一刻,血飚濺出來。


劉叔手法熟練地拽著雞脖子一劃,瞬間開膛破腹,他摘下雞心,扔進水盆,鮮紅的血刺痛了我的眼。


沈席玉的疤突然闖入腦海……


當年,他也是這樣嗎?命被別人捏在手裡,像這隻雞一樣……


他總說不疼,可這與凌遲有何區別?


劉叔還在繼續:「這種法子,一時半刻死不了,除非血流幹了。戰場上,誰有功夫砍頭啊,動不了就行……」


一種惡心突然湧至心頭,伴隨而來的是心疼。


我幹嘔不止,伏在樹下,用帕子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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