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周靳安許久沒見,他似乎變了許多。
此時也不同於之前跟他談離婚時的歇斯底裡。
他老了很多,面容憔悴,唇周一圈青黑的胡茬。
周靳安見到我和沈雋牽著手,他平靜得有些異常。
我聽說過他跟我離婚後周家出了不少大事。
周靳安的母親也跟周父離婚了。
周父不敢對前妻發難,隻能在家對周靳安發脾氣。
他怪周靳安連女人都處理不好:
「這麼多年我跟你媽都過來了,現在秦蘇跟你離婚,你媽就要跟我離婚,沒出息的東西連個女人都處理不好。」
再加上周家公司股票大跌,內部問題不斷。
周靳安這段日子應該過得挺難的。
「秦蘇,我們可以談談嗎?」
我第一次在周靳安臉上看見這種局促不安的表情。
許是看出我的拒絕。
他又立即道:「很快的,就幾句話而已,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我皺眉,心裡並不願意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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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應該沒什麼好說的。」
周靳安軟了語氣,面帶祈求:「秦蘇,我說完就走,求你了。」
現在已經是大晚上了。
再加上他要真鬧起來,我面子上也難看。
於是隻能不耐煩地開口:「你說吧。」
但周靳安卻並沒有說話。
他看向沈雋:「沈先生可以回避一下嗎?我跟我……」
我一個眼刀過去,周靳安立即改了話頭:「我跟秦蘇有些事情要說。」
沈雋蹙眉,沒說話,也沒離開。
知道他肯定又難受了,我轉頭正準備說什麼。
沈雋就先一步開口:「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說,秦蘇,我先進去等你,有事叫我。」
見沈雋準備進屋,周靳安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問我:「你們同居了?」
沈雋表情森冷地掃了他一眼:「我們是正當交往的男女朋友,同居不是很正常嗎?
「周先生不必驚訝。」
我憋著笑,看沈雋走到門口,從我包裡找出鑰匙開門,又佯裝熟悉的樣子開燈進屋。
「秦蘇……」
聽見周靳安叫我,我才轉眼重新看向他:
「有事快說。」
「孩子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我當時真不知道你有了孩子。
「秦蘇,真的對不起。」
他看著我,臉上滑下兩行淚水。
周靳安哭了。
但我心裡沒有一絲波動。
「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了,如果你是專程來跟我道歉的,那挺沒必要,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見我要走,周靳安突然急躁:
「秦蘇,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看在我們曾經的情分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是愛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怎麼可能沒有感情呢?我以前隻是,隻是糊塗了。」
我嗤笑出聲:
「周靳安,你覺得我們還有什麼情分?現在周家岌岌可危,我沒有趁火打劫已經是我秦蘇活菩薩轉世,心地善良了。
「所以別跟我談什麼情分,你今晚來找我不就是抱著想讓我幫周家一把的目的嗎?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不可能!」
周靳安絕望地閉上眼睛,又睜開:
「秦蘇,我今天來就沒想過你會幫周家,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我今天來隻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們曾經的感情,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不求你馬上跟我復婚,我可以重新追求你,我們重新戀愛,再重新結婚,一切都從頭來過行嗎?」
我搖頭:
「不行,周靳安,你能不能少做點白日夢?
「既然都已經離婚了,以後就別來打擾我,當一個合格的前夫,從我的世界消失。」
說完這些,我耐心已經耗盡。
周靳安是什麼樣的人我太清楚了,他心裡從來都隻有利益,不存在什麼感情。
之前厭倦我又不肯跟我離婚是出於利益考慮,現在離婚了又裝模作樣來求我原諒。
但沒有人是笨蛋,大家都不會在同一個坑裡摔倒兩次。
03
進屋後看見沈雋坐在沙發上。
聽見我進來的聲音,他抬頭望向我:「說完了?」
我點頭。
換完鞋,我站在離沈雋一步遠的位置,好整以暇看向他:
「剛才為什麼說我們同居了?」
沈雋過分規矩。
我離婚這麼久,和他也就僅僅止於接吻這一步。
就連我們接吻,沈雋都會臉紅害羞。
有時候我主動吻他,他還會掉小珍珠。
我不理解,但每次他哭了我都會耐心哄哄他:
「過來。」
沈雋沒有回答,隻是看著我,向我伸出手。
我乖乖將手搭上去,由著他將我拉進懷裡。
坐在他腿上,沈雋才看著我,說:「不說謊我怎麼贏他?
「你剛才看我的時候,我多怕你跟我說讓我先走。
「我走了之後你跟他獨處,我怎麼放心?我怕死了,我怕你心軟,怕你又被他騙,怕你……不要我了。」
說著說著沈雋又開始哽咽。
我單手捧著沈雋的臉,親親他的下頜:「你就這麼不信我?」
「信!」沈雋堅定道,「但還是怕。
「隻要我愛你,我就永遠患得患失,永遠沒有安全感。
「我好怕你會厭煩這樣的我,但我又總是忍不住。」
他聲音帶著濃濃的自我厭棄感:
「沈雋,不會的。」
我直起身面向他,認真道:「當時我並不是想讓你先走。」
捧著他的臉,我主動親吻上去。
沈雋又哭了。
但他還是本能地扣住我的腰,將我摁向他。
這個吻一開始由我主導,沈雋也很享受被我主動親吻。
逐漸缺氧乏力後,我開始松開他。
於是沈雋便反客為主。
他不知疲倦地索取,親吻越來越激烈,仿佛要將我吞吃入腹。
我渾身酥軟,伏在他肩上喘息時聽見沈雋笑了一下。
「休息好了嗎?
「休息好了就繼續?」
我嗔他一眼。
隨口轉移話題:「剛才在外面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
「嗯。」
沈雋的吻再次落下來:「想跟你說,我很想吻你。」
不知道是第幾次趴在他肩上休息,我猶豫著開口:「已經很晚了,今晚留下來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話裡的意思他當然能聽懂。
這麼久以來沈雋從未在我家留宿過。
他不知道,二樓衣帽間其實有幾套我早就買好的衣服,是特意給他買的。
可惜一直沒能派上用場。
與他對視時,我能看出他眼中的欲色。
他摩挲著我的耳垂。
近乎貪婪地看著我。
就在我以為這次他不會再走時,沈雋卻再一次開口拒絕了。
「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
沈雋沒有回答。
他隻是將我抱得更緊,我能清晰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但即使這樣,他也依然要拒絕我:
「乖乖,去洗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沈雋聲音也有些沙啞。
我悶聲看了他一會兒,不再挽留。
隻是有些氣惱地從他身上起來。
04
明明昨晚我明確拒絕了周靳安。
但第二天早上到公司,我辦公室還是放著一束他讓人送來的羅德斯玫瑰。
以前跟他剛談戀愛的時候周靳安就送過我這種花,他說這是僅屬於我一個人的,他這一輩子隻會送給我。
可後來他不僅將花送給養在外面的那些女人,就連當年對我說過的話也原封不動地說給別人聽。
「小餘,扔出去。
「以後這種東西不準再出現在我辦公室。」
助理立即進來將花拿走。
就因為那束晦氣的玫瑰,一整天我心情都不太好。
每天下班,沈雋隻要在滬城,都會過來接我一起吃飯。
今天也不例外。
與往常相比,今天他甚至提前過來了。
「以前都是在樓下等我,今天怎麼上來了?」我笑著問他。
沈雋將手裡的紙袋放到我面前:
「給你和你公司的人帶了點禮物過來。」
紙袋裡是他公司旗下的一款奢侈品牌香水。
公司每人都收到了一份,員工現在見到他比見到我這個老板還親切。
我靠在椅子上,將香水湊到鼻尖聞了聞。
忍不住挪揄:「沈總今天真是大手筆啊。」
沈雋看著我笑:「討好女朋友的把戲罷了。」
他手裡還捧著一盆七裡香。
見我在看。
沈雋將七裡香盆栽放在我辦公桌上。
他這人是真的打骨子裡懂浪漫。
我每天都會收到他送的花,各種品種的花,幾乎沒有重過樣。
以前覺得他可能比較會玩,後來見過他父母後我才知道,他父親也是這樣,十年如一日地給愛人送花。
有時候遺傳和父母的言傳身教真的很重要。
「七裡香?」
「嗯。」
七裡香的花語是——我是你的俘虜。
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今天心情好,所以提前下班。
在電梯裡,沈雋問我:「今天想吃什麼?」
「都行,你定。」
沈雋垂眸笑了笑,眸子裡倒映著我的身影。
本來絕好的心情,卻在下樓看見周靳安的那一刻瞬間消失了。
他真的陰魂不散。
也是在這一刻,我忽然明白沈雋今天為什麼會提前過來。
「秦蘇。」
見到我,周靳安立即向我走近。
沈雋冷笑著開口:「怎麼?昨晚還沒說完嗎?」
再轉頭看向我時,沈雋臉上的冰冷已經蕩然無存。
他神情低落,眼淚難過得都要溢出來了。
「你跟周先生聊吧,我去車上等你。」
我拉住他的手:「不用,我跟他沒什麼好聊的。」
沈雋反握住我的手,挑眉看了眼周靳安。
「沈雋,都是男人,沒必要玩這一套吧。」
我不悅地皺眉:
「周靳安,我說了別再來煩我。」
周靳安似乎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他不知道在氣什麼:「秦蘇,你難道看不出沈雋他就是故意的嗎?他就是個綠茶啊,這麼明顯的手段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
我冷笑:「他是不是綠茶我能不知道嗎?
「倒是你,以前你養在外面的那些女人哪個不是綠茶?你當時一點都看不出來,現在卻跑到我面前給沈雋潑臟水。
「周靳安,我說過我們已經結束了,別再做自討沒趣的事了。」
05
來之前,沈雋隻說他訂好了位置,結果到的時候我才知道是包場。
餐廳裡隻有我們一桌客人。
腦子裡忽然有了猜測,連心跳都跟著快了兩拍。
沈雋是打算今晚跟我求婚?
悠揚的鋼琴聲響起的時候,餐廳裡的燈光忽然暗了幾度。
服務生推著小推車走向我們。
求婚蛋糕!
我內心正狂歡,卻聽見沈雋清泉般的聲音說:「秦蘇,生日快樂。」
這時我才注意到,鋼琴彈奏的不就是《生日快樂》歌嗎?
「這幾天太忙,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我看著沈雋,愣愣開口。
沈雋將生日禮物遞給我,是一個方形的絲絨。
裡面是一條寶石項鏈。
很眼熟。
我想起來之前跟沈雋出國玩的時候,在某個拍賣會上見過它。
當時我很喜歡,所以多看了幾眼。
本來想拍下的,但後來這條項鏈被叫到了天價。
我覺得沒必要,便放棄了。
隻是沒想到時隔一年,它又重新回到了我手裡。
「之前在拍賣會上見過,覺得很適合你,所以之後請求買家轉讓給我了。
「喜歡嗎?」
我點頭:「喜歡。」
沈雋眉眼都帶著笑,臉上還有很淡的緋紅。
「嗯。」他連說話時,尾音都不自覺地上揚:
「你喜歡就好。
「蛋糕你應該也會喜歡。」
我淺嘗了一口,味道很熟悉:
「我們之前在英國吃過他家的蛋糕。」
「嗯,他家糕點師這段時間在國內,所以找他做了。」
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不過是有人特意精心準備罷了。
「沈雋,今晚我好開心。」
晚餐結束。
沈雋又帶我去了頂層的酒店。
房間裡鋪滿了鮮花和氣球。
坐在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前,就能俯瞰整個滬城的夜景。
此時已經快到凌晨。
滬城內依然燈火通明,綺麗絢爛,車水馬龍。
午夜的鐘聲敲響時,我已經有些困倦。
靠在沈雋肩頭昏昏欲睡時,忽然聽到沈雋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十二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