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年春遊歸來,從頭排到尾幾輛大巴裝滿後,九班作為吊車尾的班級被零散拆開來,插入各班的車裡。
初見和幾個女生就被分到了一班的大巴上。
那是回來的晚上,夜幕沉沉,檢邊林作為班長配合老師清點人數,走到後排,看她不知是累還是不舒服,頭靠上車窗玻璃,閉著眼。他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拍拍她,問她到底困了還是難受,就這麼一個小念頭,站在旁邊足足一分多鍾。
當時他做了什麼?好像是和隔著走道的一個班裡男生換了座位,和初見隔著一個九班女生。兩個多小時的路途,就在沒有燈光的車內,在不太透亮的月光裡看著她靠在車窗上,柔軟的發絲就在耳後,短發,從小她就是短發,長一些就捋在耳後,短一些就經常睡得亂七八糟的今天這裡鼓起來明天那裡壓下去。
那晚,她睡得香,額頭隨著顛簸一點點磕撞玻璃……
不舒服,看她額頭抵在那麼硬的玻璃上就不舒服。
萬一有急剎車,會磕到。
檢邊林趁著紅燈,從後座夠來個靠墊,推醒初見,遞給她。初見有點茫然,直到他說墊著睡才明白。眯著眼笑了,把座椅調下來,摟著靠墊繼續打瞌睡。
等開到地方,還早。
他安靜地坐了十幾分鍾,打瞌睡的人終於醒過來,揉了揉眼睛:“你怎麼不叫我?”
“還早。”
“坐車裡又不舒服,”初見解開安全帶,“先上去吧?”
檢邊林兩根手指掂著敲方向盤,有點,就這麼上去了?是不是該表示表示……初見嘟囔了句流氓,指了指自己嘴巴,意思是:我懶得動,你自己來吧。
從確定關系到現在差不多兩個月,有些東西習慣了。
比如他總喜歡抓緊一切時間和自己膩味,初見對此還隱晦地和童菲討論過,童菲的答案是,檢邊林一定是個未經人事的男人……可說了沒多久,童菲又不太確認,和初見暗示當初檢邊林那個緋聞看上去真有點貓膩,連謝斌都沒有很直白否認。
初見分了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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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了揉她的劉海,這次真是剪得太短了,發型師挺沒品位。
不過……還是很漂亮。
檢邊林靠過來,擋住她身前的視線,嘴唇輕壓在她唇上:“想什麼呢?”初見唔了聲,沒機會說話,他的舌頭就探進來。好幾天沒這麼著,一碰到她湿滑的小舌頭,就很是把持不住。
不太滿足於在耳垂上的揉捏,在壓著她舌根時,手也從她脖頸一側溜下來,鬼使神差地找她的伏起胸線邊沿……
太真實,隔著毛衣。他收緊手指,忍不住攥著揉了兩下。
呼吸灼熱。
初見“唔”了兩聲撞開他,往後縮了縮,眼睛都有點急紅了:“外邊呢啊……”每個字都帶著淡淡的鼻音,真是臊得又想自己跳車,又想把他推下去。
……
封閉的車內空間,她的視線拼命錯開他的,震耳欲聾的全是心跳。
老半天,檢邊林才敢將下巴擱上她的肩頭,嗓音黯啞:“有點麻煩。”
她仍是心尖發麻,躲開:“……怎麼了?”
“想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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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邊林繞過大半車庫,上了公司的車,謝斌問了句老婆人呢?回去了?他也沒答。謝斌估摸著肯定“新婚燕爾”的分開不習慣,就放棄問了。衣服一蓋臉,睡先。
到橫店快半夜,虧得謝斌經常在這裡和幾個飯店老板都熟,進去了,大半個劇組的人都等著,開工飯弄在半夜也是沒誰了。
檢邊林是電影咖,挺少來橫店。
來了就開始拍夜戲,一個片場四五個劇組,這邊在打鬥,那邊在上朝,遠處還在宮鬥,真是不亦樂乎。
身邊,有人放了一個紙杯,倒了咖啡:“第一次在橫店見你。”
檢邊林聽著聲音有點熟,抬眼,是她?
“好幾年了吧,”阮溪眼裡映著燈火,“你有點不夠意思啊,檢邊林,當初也算是朋友。後來你經紀人每次都給制片人提要求,都是不能和我出現在同一組,搞得我挺沒面子。”
檢邊林原本就穿著橫店特別定制的羽絨服,從頭裹到小腿,聽了這麼一串句子也沒回話,把羽絨服帽子抄起來,戴上。
這麼晾著人家,是他的常性。
最後連檢邊林助理都替人家臉上掛不住了,湊過來,打了個圓場。等人走了,助理曉宇還輕聲嘟囔了句:“合著,連我們檢哥不愛喝咖啡都不知道?還硬往上湊。”
助理拿著咖啡就走了,當垃圾丟了去。
阮溪說得沒錯,自從比賽後,確切說是自從去年檢邊林爆紅,當初比賽時的照片被放出來。從檢邊林這裡,一晚上就丟了幾十萬的紅包壓下這個緋聞,順便有制片再來找,提出的一個條件就是同劇組不能有阮溪。
不過說是緋聞,也就是一組獨處的照片。
比賽時一堆人熱鬧著玩,他還記得那天是初見生日,他拿了第一,想和她分享,可卻一整天都找不到人。一時想得多了,喝了點酒,和她在背著人群的角落聊了兩句,還都是關於初見的內容。
那晚被人扣著角度,拍了不少照片。
也不止是他和阮溪,那晚上還是散伙飯,大家都喝多了,每幾個人之間都有交頭接耳的合照……隻不過現在就他紅,自然爆出來的也是他的照片多。
檢邊林無意識地轉著那個小尾戒。
謝斌打著哈欠過來。
不遠處一個劇組在拍雷劇,放著大秧歌,大半夜的可抽風,謝斌聽得龇牙咧嘴的:“想什麼呢啊?魂不守舍的?”
檢邊林卸了力氣,靠著躺椅看遠處風中晃著的宮燈:“想我老婆。”
想聽她的聲音,
聽她“檢邊林,檢邊林”地叫自己。
第二十四章 那雙眼動人(1)
遠處,大秧歌早就就切換成小蘋果,臨近檢邊林坐著的執行導演一邊啃著蘋果,一邊樂呵呵地給總導演唱著:“你是我的老呀老蘋果。”
不得不說這組人真是運氣好。
檢邊林最紅的時候,終於找了一部電視劇來接他落地,落到大眾視野。謝斌更是用盡人脈搭建班子,從造型團隊,到導演,到劇本,甚至後期都是從最好項目挖角預定的,全頂級制作。
明年的劇王,沒跑了。
還沒拍,兩個電視臺的黃金檔就買下來,開年檔大戲……
執行導演還在感慨著自己運氣好,碰上頂級班子,就看到已經結束今晚戲份的檢邊林從躺椅離開,進了保姆車,沒多會兒就卸了妝,離開保姆車。
他把灰色毛線帽拉低近乎遮住眉眼,外衣領子豎擋著下半張臉,一低頭就鑽進了小車裡。
執行導演招手,問跑過來的助理曉宇:“檢邊林這是去哪啊?”
瞅著不像要回酒店。
曉宇嘿嘿笑:“導演你怎麼這麼八卦啊。”
導演照著曉宇後腦勺招呼過去一掌:“怎麼說話呢,沒大沒小的。”
……
還擔心他是不是拍夜戲太晚,結果,擔心成真,三點多,檢邊林電話來了。初見怕爸媽聽見,蒙在鴨絨被裡和他微信視頻。
不過半分鍾,屏幕上就有了水霧,她擦幹淨。手機攝像頭裡的畫面略顯失真,車裡光線又暗,那雙眼底的黑白並不分明,更顯深邃,倒看得她先不好意思起來:“我明早還去店裡呢,睡了啊。”
等斷了連線,初見掀開鴨絨被,還在七葷八素地想,怎麼過去沒發現他這麼好看……
第二天是新年後美甲店第一天開工。
初見的美甲店都是從下午開始對外營業,直到半夜,都是兩個美甲師傅自己看店。上午不開放,除非是剛好有日韓老師來講課一周,這裡才會接受預約,一般是初見自己看店。
今天早晨韓國老師剛飛到,時間就被童菲的那個朋友謝琳琳定下了,不止她自己來,還帶了兩個陌生人。
謝琳琳介紹是藝人經紀和個女演員,初見瞅著面生。她幫老師和她們溝通兩句,就躲到角落沙發裡,困頓地翻著雜志,做筆記。
三個客人裡,隻有謝琳琳是初次弄眼線。
“到底有多疼啊?”謝琳琳忐忑問她。
“不是很疼吧,”初見自己沒做過,“好多客人做過了,我看上去應該不太疼。”
“不疼,麻麻的,一會兒就過去了。”女演員笑。
韓國老師恰好試機器,發出讓人雞皮疙瘩直起的小電鑽聲。
謝琳琳打個激靈:“真不疼?”
那個藝人經紀也笑起來:“真的,真的,你就相信我們吧,我下午還約了九院的去做雙眼皮呢,你這麼點痛都忍不了啊?”
於是在韓國老師準備時,那個準備做雙眼皮的藝人經紀翻了翻手機裡的照片,存了不少,滑過去挨個和初見聊。到末了,竟來了句:“上次我掛號,給醫生看得是檢邊林那種雙眼皮,醫生非說做不了,做出來也不自然。”估計是因為檢邊林太紅了,藝人經紀自然以為,隻要提到這個名字是個人都知道……
謝琳琳尷尬對初見打眼色,她發誓,她沒泄露過半句。
初見右手不自然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嗯了聲。
她自己就是做修容美甲這行的,說規範些,檢邊林的雙眼皮,也就是‘重睑’是老天爺賞得好,從內眦向外離開睑緣,由窄變寬。
廣尾型。
通常這種重睑會很嫵媚,幸好,他重睑間距大,媚氣會減不少……
初見咳嗽了聲,繼續翻書。
她為什麼要仔細回憶他的眼睛……
那邊,謝琳琳挑好了想要的眼線形狀,機器開動。
人和人的痛感真是差得十萬八千裡,半分鍾後,謝琳琳就在機器聲中開始拼命流眼淚:“天啊,天啊,不行,不行,我要休息,我眼睛超級敏感。”
韓國老師被逗笑,關了機器,讓她休息。
謝琳琳眼淚珠子不受控制滾下來,還不敢擦,用餐巾紙小心翼翼從眼下,吸著淚水:“天啊,她剛用手指碰我就想躲,就別說機器了,太可怕了……”
謝琳琳哭訴的起勁呢,倏地收了聲。
因為有人進來了。
初見聽到門口鈴鐺響動,奇怪怎麼會有客人來,抬頭去看——
那個本該在橫店拍戲的男人從兩級臺階走下來,估摸是沒想到有認識的人在,神情略意外。原本還嚼著口香糖呢,難得的笑容都隱去,目光沉靜下來,對謝琳琳象徵性點下頭。
初見抱著雜志:“你不是,在橫店嗎?”
“嗯。”這就是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