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芬奇,繪畫、雕塑、天文、物理、建築、水利、機械、古生物,機械,甚至是軍事工程,是個無師自通的獨一無二的全才……她以為她已經足夠了解達芬奇,甚至了解到他是個私生子,同時也是個追求同|性|愛情的人,這些八卦她都很清楚。
可當她看到季成陽的讀書筆記,又發現,自己其實理解的並不深入。
紀憶又翻出了一個書籤,繼續讀:
“西方有人說,上帝將那些自然科學的法則都隱藏在黑暗裡,所以,牛頓出現了,將黑暗照亮,將自然科學的法則暴露在世人眼前,所以他是上帝的使者。可達芬奇更像是上帝也無法預測的人,他的出生,天生就是為了在揭露上帝不曾告訴世人的東西,可能有些法則,連上帝也不想讓人類知道。”
紀憶念得認真。
季成陽卻聽得有些尷尬,這就是他十八|九歲的想法嗎?就是和現在的紀憶差不多年紀時,腦子裡在想的事情?
紀憶還想再翻,看有沒有什麼更有趣的書籤,她用腳尖去頂了頂季成陽的腳:“你幫我找啊,我怕自己找不全。”她是光著腳坐在地毯上的,指甲在燈光下像是日光下的貝殼,有著健康的粉|紅顏色,可能因為常年喜歡穿運動鞋或者帆布鞋,她腳上的皮膚竟是最細膩的,仿佛剛被牛奶浸泡過似的。
季成陽垂眼,看她的小腳丫繼續頂自己。
“你在想什麼?”紀憶抬起頭問他,聲音裡有些疑惑。
“在想你。”他坦然告訴她。
“想我什麼?”紀憶注意到他看著自己的腳,有些尷尬,收回來。
“很多。”這一瞬季成陽的腦子裡的確掠過了很多,他發現自己的情緒越來越容易浮動,因為面前的這個女孩子。
“噢。”
紀憶看著他的臉,忽然發現,今晚的他特別好看。她想到他在阿富汗的時候,她曾經在電視裡看到的他的採訪,他在講解為什麼戰地記者不能拿起槍自衛……血液在皮膚下慢慢流淌著,帶著燙人的溫度,紀憶在這短暫的安靜中,從坐著,變為小貓兒一樣地用膝蓋和手爬著,將自己挪到季成陽的眼皮底下。
其實有的時候,她也有些跳躍不安分的細胞。
就像是冬季長跑時,她膽敢自己一個人跳到護城河冰面上,偷跑過去,用來逃避老師的監視。現在的她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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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成陽。”她輕聲叫他的名字。
季成陽的視線糾纏在她嫣紅的嘴唇上,隨口應了聲。
他暫時還不想告訴她,這個姿勢在自己面前說話,她衣領下的所有都一覽無餘。
面對自己女朋友,他可不想做什麼正人君子。
“你剛才說,以前從來沒有過女朋友?”
“是啊,”他低聲笑了一下,“從來沒有。”
“所以,”紀憶輕輕咬住下唇,猶豫了會兒,才繼續問,“你和我也是……初吻?”
“是啊,”他繼續笑,“初吻。”
女孩子總是喜歡糾結這些。
以前他覺得沒有什麼意義,畢竟接吻隻是嘴唇和舌的糾纏,性|愛這件事說穿了也不會有什麼花樣。可是此時此刻,他看到紀憶嘴邊特別滿足的那抹笑容,他忽然覺得,從某種程度來說也很有意義。
血液在悄然升溫,她覺得手心下的地毯,軟綿而溫暖。
季成陽在自己之前都是空白的,沒有任何女人,光是這種念頭就讓她飄飄然,畢竟以他們的年齡差來說,這種概率非常小。紀憶慢慢靠近他,第一次主動,去親吻他的嘴唇。
季成陽抬手,扶住她纖細的腰。
他很享受讓紀憶這麼主動地張開小嘴巴,將舌尖遞過來的感覺,甚至感覺到她會學著自己的樣子,慢慢纏繞住自己的舌頭和思想。他心頭雖然被悄然點燃了一把欲望的火,卻刻意欲拒還迎,享受她主動的樂趣。
倒是紀憶先有些急了,按耐不住地離開他,蹙眉抱怨:“你怎麼……一點兒都沒反應。”
“哦?”季成陽故意不解,“要我有什麼反應。”
就是這麼一句,將紀憶逼得無比窘迫。
她迅速從地毯上爬起來,想要走,可還不忘記走之前拿走了那本老舊的書,將季成陽一個人留在藏書室。季成陽倒是真笑了,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胡亂地撫弄了下自己的短發,從地上站起來,竟又回到浴室。
紀憶回到臥室,把自己扔到床上時,聽到浴室的水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仔細聽聽,的確是洗澡的聲音。他怎麼又去洗澡了?
她並不知道浴室裡的季成陽,已經徹底將熱水關掉,任由冰冷的水從花灑裡噴出來,水順著他的肩膀留下來,沿著腰,再流到修長的雙腿。自然降溫的方法是最有效的,就是有些極端了,季成陽兩隻手臂撐著牆壁,閉上眼。
腦海裡仍舊是紀憶趴在自己面前,從領口望進去那一覽無餘的風景。太過美好。
“你又洗澡了啊?”紀憶的聲音隔著兩道門,問他,仍不不敢確認。
“在洗澡,藏書室太熱,出了汗,不太舒服。”
……
藏書室很熱嗎?
紀憶一瞬茫然,轉身離開。
這天到後半夜,季成陽成功因為初春的一個冷水澡而感冒,第二天他去了臺裡,特地戴上了淺藍色的醫用口罩,和同事說話的時候,還會刻意回避。會議室裡眾人看季成陽,有種英雄你終於中標了的感覺,還不忘調侃:“沒關系,這裡坐著的都不太怕死,怕死就不會這時候還來上班了。不過,大家認識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感冒啊。”
有另一人應和:“是啊,還是挑這時候,可真夠應景的。”
眾人樂呵呵,倒是劉晚夏難得沒有參與眾人的嬉笑怒罵,在散會後,拿來一盒據說很有效的感冒藥,放在季成陽的辦公桌上。季成陽呆的這間辦公室人少,他這才摘了口罩,泡了杯熱水,將黑色的保溫杯握在手裡,拒絕了劉晚夏的好意:“我帶了藥。”
“那就留著,常備些藥沒壞處,”劉晚夏如此說,瞅著他的眼睛,“我越來越覺得,你有些地方和高中真沒差別,這麼多年都沒變,最會裝傻的人就是你了。”
季成陽微怔,看著面前眉眼有笑的劉晚夏。他想起高中的時候,似乎劉晚夏也是經常來和自己探討數學物理題。不過劉晚夏比那些女孩子聰明許多,她會帶著她腦子裡的一套解題方法來,邊和他討論,邊寫在紙上,又多半寫到中途就停下來,詢問他的意見。
這樣一來一去,就能讓他多說兩句話。
劉晚夏一直很聰明,她不可能忘記,自己曾經明確告訴她,自己有女朋友。
“我真帶了藥——”季成陽不得不再次重復。
劉晚夏看著他,他今天難得不穿黑色,而是穿了件淺藍色的細格子襯衫。她想到,她也認識了季成陽許多年,這麼多年,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不管何等著裝,不論出現在哪裡,都會有著季成陽式的從容不迫,這種冷靜而旁觀的氣場對任何女人都是致命的吸引。
她轉過身,隨口說:“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話這麼直接,一點兒都不像你了。”
以前嗎?
其實,始終沒變過。
隻不過以前他從不開口說拒絕,而是直接避開。
季成陽拿起那盒感冒藥,在兩指間晃蕩了兩下,想起紀憶因為自己沒有過女朋友就能那麼開心,忽然覺得自己過去遠離一切女生,真是明智選擇。他隨手就將藥扔給斜後方始終“旁聽”的男同事方響:“放你那裡備著。”
方響笑的很有深意:“謝了啊。”說完就拉開抽屜,將藥扔了進去。
季成陽繼續喝自己的熱水,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透明的藥盒,這是紀憶給他準備的,特別袖珍,還有好幾個小蓋子,裡邊有退燒藥,感冒藥,還有維生素片……
方響瞅了一眼:“什麼啊?”
“感冒藥,維生素片,退燒藥。”
“哎呦,臺花你可活得夠精細啊,我還一直以為你經常在戰場上跑,多不會照顧自己呢。”方響繞過來,仔細研究那個藥盒,越看越樂。
“我女朋友準備的。”季成陽解釋。
“女朋友?”方響愣了,這才琢磨過來,“那天聽他們說,我還不信呢,你真有女朋友了?”季成陽一時啼笑皆非:“有什麼不信的,我又不是和尚。”
“那你趕緊的,別走時政口了,換財經吧,要不然正常女的怎麼受得了,天天不是阿富汗就是敘利亞,要不然就是車臣的,沒一個安全地方。”
方響兀自感嘆了會兒,溜達著出門,去了剪片室。
季成陽沒太在意方響說的話,這些話他隔三差五地聽,早已麻木。
他隻是按著紀憶所囑咐的,一個個打開小蓋子,將藥片吃進嘴巴裡,忽然想到……如果名字前面能有個標籤也是件好事,比如,他,季成陽,是紀憶的男朋友。如果能有這麼個標籤寫在辦公桌前,不知道能省多少力氣。
他如此想著,忍不住就笑了。
如果真能有個標籤,估計夠小姑娘笑上整一個月,甚至一年的。
作者有話要說:0.0艾瑪,又爆字數了。
真心的,不太舍得繼續推進劇情……
第四十一章 同一屋檐下(3)
到五月,非典的形勢開始好轉。
五一長假前,紀憶接到一個電話,是遠在南京念軍校的實驗班班長徐青的,她仍舊記得自己在同學錄上給他留言的那天,一轉眼竟已過了一年。老班長的意思是,他五一會從南京回來,準備安排一場同學聚會。
紀憶當時正在吃午飯,飯盒裡是季成陽做的蛋炒西紅柿和黑胡椒牛柳,她應了,很快就聽到班長問她:“你能幫我告訴季暖暖嗎?就省得我給她電話了。”
紀憶手頓了頓:“還是你打吧……”
“怎麼了?”老班長疑惑,“你不是最容易找到她嗎?”
紀憶含糊找了個借口,一個一聽就不太對勁的借口,拒絕了。老班長也是個聰明人,就沒太追問。紀憶有些內疚,其實她內心裡一直覺得或許未來的某一天,老班長也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等回他從高一就愛上並一直深愛的季暖暖……
可惜,暖暖和她已經形同陌路。
季成陽說過,暖暖已經答應他不會告訴任何家人和鄰居他們的事。暖暖的確做到了,可是她也不再和紀憶的生活有任何聯系。紀憶結束通話,低頭繼續吃季氏午餐,吃著吃著就有些心酸,她給暖暖發的短信都石沉大海,好像,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一樣。
等到了同學會那天,班長湊了足足兩桌人,除了在外省念書不回來的那些同學,凡是人在北京的都來了,班長甚至第一次喝啤酒,高興地紅光滿面,他開心的是畢業一年了大家還這麼在意他這個班長,基本都來捧場。
在座的這些人裡,紀憶是唯一一個當初去文科班的,自然大家吃喝到興頭上,就開始調侃她,說她當年背叛組織,紀憶被擠兌的百口莫辯,班長竟然還真就當了真,跑過來她這桌替紀憶擋著那些不斷灌她啤酒的人:“我說你們,可不能欺負女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