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電影,南笳倒是實現了口碑“翻盤”。
處處匪夷所思的演藝圈裡,觀眾對業務能力強的從業人員本來就天然多了幾分寬容:
《津港十三日》這部戲的高光部分基本都給了男性角色,有勇有謀的正派警察,有血有肉的反派兇手,女性角色在這部戲裡難免統統淪為“配菜”。
發揮餘地有限的情況之下,南笳依然將她的角色做到了極致。她拖著青梅竹馬的反派,隱忍痛苦按下炸彈起爆按鈕,與之同歸於盡的那一幕,每每出現在影評的高光盤點中。
南笳對自己演得如何,內心有自己的一個判斷,倒是不怎麼關心影評怎麼說。
況且也沒空。
忙著跟主創團隊路演,預定要跑完六座城市,行程又趕又緊湊。
晚上回到酒店休息,南笳跟周濂月打電話。
她累到不行,忍不住吐槽說:“真的感覺是在給你這個資本家打工。”
周濂月就在那頭笑,“那你還不趕緊回來,把字給籤了。”
“不要!”
南笳手掌不小心碰到了掛斷鍵,疑惑怎麼沒了聲音。
周濂月已回撥過來。
接通,周濂月說:“敢掛我電話。”
南笳笑說:“你再提這事兒,我還敢掛。”
路演的最後一站,是回到了北城,在導演薛鞅的母校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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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母校政教處的配合,薛鞅借到了學校最大的禮堂,免費放映。
放映結束後的問答環節,也是熱烈空前。
到晚上十點,放映會結束,主創一行人在安保的掩護下離開禮堂。
他們從大樓的側門離開,而那兒也已經圍了一堆的學生。
大家禮貌地招了招手,便往停車場方向走去。
南笳從沸囂的人聲裡,分辨出來有人在扯著嗓子叫她。
轉頭一看,是一個女生。
她覺得有些眼熟,頓步打量了幾秒鍾,想起來了,那個《胭脂海潮》時期,就是她粉絲的小姑娘,說是高考填報了編劇專業,想未來寫戲給她拍。
小姑娘情緒十分激動,保安很警惕地將她往外推。
南笳轉身往回走。
小姑娘更激動。
保安使勁一搡,她後退一步,一個踉跄跌在地上。
南笳蹙眉,讓保安別推了。
走到小姑娘跟前,南笳朝她伸出手,想拉她起來。
然而,小姑娘咬著唇,沒牽她的手,自己爬了起來。
她看著南笳,神情復雜。
南笳一眼看出,這不是見到“偶像”的又驚又喜。
南笳平靜地問:“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小姑娘抱緊了自己手裡的書本,“……網上的爆料是真的嗎,你……”
小覃和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聽到這問題臉色都變了。
小覃走過來笑說,“抱歉這位朋友,我們不回答與電影無關的問題……”
南笳伸手,輕輕碰了碰小覃的手背,示意她沒關系。
她看向小姑娘,“電影你喜歡嗎?”
“……嗯。”
“我演得怎麼樣?”
“……很好。”
南笳平靜地說:“這麼說可能很傲慢。我覺得我隻用對我的作品負責,大家也隻用喜歡我的作品。甚至不喜歡也無所謂,隻要在你的客觀評價體系裡,你願意承認那是好的。”
小姑娘低垂著頭,看似將要哭出來。
“這個圈子很糟,劣幣驅逐良幣,好的東西,要耗費無數的努力才能被人看見。所以我不重要,我的私人生活尤其不重要。你很重要,你們觀眾的選擇很重要——你以後也將成為電影工業的從業者之一,你來改變吧。如果你看不慣,從你開始,來把它變得更好。”
說完,南笳便斂起目光,轉身走了。
回到保姆車上坐下,小覃遞來水瓶。
南笳拿在手裡,一時沒有擰開,隻手臂撐在車窗上,看著窗外。
放在腿上的手機振動一下。
南笳點開一看,是陳田田發來的消息。
拍了張照片,有她,有彭澤,有葉冼,還有另外幾個劇團朋友,衝向鏡頭,比著很不一致的“V”。
陳田田發的語音:“你回北城沒?我們包了場,準備去看你的電影,然後再一起去撸串。要出來一起嗎?”
南笳笑著回復:這不是公開處刑?
南笳下午落地北城,到了之後就直接來這邊路演了,還沒來得及回家跟周濂月見面。
考慮過後,她給周濂月打了個電話。
周濂月問:“結束了?”
“結束了——你想我嗎?”
“……”似是無法應對她的直接,周濂月選擇沉默。
南笳笑說:“既然你不想我,那我就先去跟朋友嗨皮了。”
“哪個朋友?”
“田田。他們包了一個場子看電影,看完去夜宵。哦,葉冼也在。”
“……”
“你幫我決定,我是過去,還是回來陪你。”靜默片刻,周濂月說:“你去吧。”
“……確定?我可沒在跟你客套。”
“我也沒跟你客套。”
南笳便說:“那我去一下就回來。我應該不吃夜宵,看完電影就走。”
掛斷電話,南笳叫車往陳田田他們碰頭的地方開。
到那兒是二十分鍾後,他們已抱著爆米花桶和可樂等在影院大廳裡了。
南笳露面的瞬間,大家很浮誇地圍過來要求合影和籤名。
鬧騰一陣,電影將開場,他們方才進去。
穿過走廊,到了那放映廳的門口,南笳看見“DOLBY”的標識,幾分疑惑:“小廳大廳?”
“大廳。警匪片小廳怎麼能過癮?”
“那不是很貴?誰包的?”
陳田田聳聳肩,“反正不是我。”
南笳要轉頭去問葉冼,而陳田田已擁著她的肩膀往裡推。
影廳燈還亮著,偌大的一個杜比廳。
抬眼望去,正中間有人坐在那兒。
白衣黑褲的裝束,戴著金絲細邊的眼鏡,浴在白色燈光下,人顯出一種清冷感的清雋。
他手臂撐在扶手上,略顯懶散地歪靠著。
神情百無聊賴,像是,已經等了她很長的時間了。
第64章 (期待否【第二更】)
南笳一下明白過來。
她端著爆米花桶和可樂走過去,在周濂月身旁坐下。
大家進來,周濂月身體稍稍坐正些,籠統地同他們打了招呼。
或許是有意,陳田田他們不約而同選擇坐到了他倆前面一排。
南笳今天穿的這一身方便活動,吊帶背心和寬松的運動長褲,外面罩一件輕薄的運動式外套。
將爆米花和可樂放置在扶手的圓形儲物格裡,坐下以後,南笳摘下頭上的棒球帽,放到一旁。
她轉頭,湊到周濂月耳旁,笑說:“我要是選擇直接回家,你要怎麼辦?”
周濂月微微挑眉,“騙你過來有一百種方法。”
“周總花樣好多。”南笳頓了一下,心口有種突跳一下的感覺,“是不是,還有後招?”
周濂月看她,“什麼後招?”
“沒……”南笳笑了一聲,坐正,又問,“浠浠他們沒來嗎?”
“跟蘇星予在家。這電影偏視效,她不喜歡。”
南笳點點頭。
“不過她看過你的上一部。”
南笳聞言轉頭,“她喜歡嗎?”
“嗯。”周濂月捏捏她的手指。
影廳燈滅,開始播放貼片廣告。
周濂月覺察到有手指悄無聲息攀上自己的腿,頓了頓,一把攥住,低聲問:“做什麼?你知不知道放映室裡什麼都看得見?”
“……你在想什麼。”南笳難得臉熱。
“別動。”她說。
手指摸到西褲口袋的邊緣,探進去。
她的動作顯然是在找什麼東西,周濂月卻不由地放緩呼吸。
左側口袋摸過了,她再以極別扭的姿勢,歪著身體,手臂探過去再摸右側的口袋。
周濂月箍住她的手腕,“到底找什麼?”
“……別管。”
她掙一下,他松了手。
她手指探進口袋的時候,周濂月頭往後仰,緩慢而無聲地呼了一口氣。
片刻,南笳收回了手。
什麼也沒找著,她卻好似松了一口氣。
電影已閃過龍標,切入第一幕。
周濂月偏頭,借黯淡光線去看,盯著她瞧了片刻,一霎,他反應過來了她在找什麼。
南笳聽見周濂月輕笑了一聲,偏頭湊近,低聲問:“你笑什麼?”
“你以為會找到什麼?”
“……”
“嗯?”周濂月呼吸沉沉。
“……沒想找到什麼。”
“這才幾天,這麼著急?”周濂月聲音裡含幾分戲謔的笑意。
“誰著急……”南笳控制音量,往前面看,大家都在認真看電影,“拜託,你搞這種陣仗誰不誤會?”
“求婚請情敵?”周濂月仿佛覺得她這想法匪夷所思。
“誰知道。說不準你故意想炫耀。”
周濂月不置可否,輕聲笑說:“萬一真是,你上來直接刨了包袱?”
“因為太俗。好尷尬,我才不要。而且我也不信你會喜歡這種大庭廣眾的場合。”
“不信你還找什麼。”
“就怕萬一。”
他們嘀咕間,電影已進入第一個場景。
南笳抓一粒爆米花遞到周濂月嘴邊,他嫌棄偏頭躲過。
南笳輕笑,手指揪他的衣領,拽他低下頭來,輕聲問,“想我嗎?”
略過爆米花帶著蜂蜜味的甜香,周濂月輕易捕捉到她身上的氣息。
呼吸拂過鼻尖,南笳沒有等到回答。
隻有他按著她後腦勺落下的一個重重輾轉的吻。
總算可以正常看電影。
過去一周多南笳在跑路演,今天自己也是第一次完整而不受打擾地看到成片。
視效與故事皆屬上乘,激發腎上腺素的商業片,稱不上有什麼內涵,但足夠過癮。
南笳偶爾吃上幾粒爆米花,多數時候認真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