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啦?”
“嗯。怎麼沒叫我。”
“想你多睡會兒。”南笳笑了一下,低聲地,故意一字一句說道,“養、精、蓄、銳。”
“……”周濂月輕咳了一聲,“我下午去趟公司,還有點兒事兒沒處理。結束了就過去找你。”
“好。不用著急。”
南笳在後臺跟大家一塊兒吃過盒飯,等到下午兩點鍾,開始彩排與調音。
下午三點半,南笳候場的時候,小覃跑過來告訴她,方才有人往她手機上打了個很多個電話。
南笳拿起手機一看,四五個未接來電,都是許助打來的。
回撥過去,許助問她:“南小姐,周總在你那兒嗎?”
“不在。他不是說去趟公司。”
“是來了,跟幾個董事開了個會,緊跟著就失聯了。”
“……失聯?”
許助忙說,“我的意思是,從下午一點半到現在,周總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以前從沒這樣過……”
“你不是一直跟著他的嗎?”
“周總離開會議室就直接走了,沒跟我知會去向,我也是問了前臺才知道的。”
“聯系他司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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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的專業能力,司機、餐廳那兒、別墅……能聯系的我都聯系過了。”
南笳沉吟,“他會不會有危險?我是說邵……”
“在別的地方說不好,在北城基本不可能的。而且現在邵家自保都難,真敢對付周總,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周季璠呢……”
“會沒開完,周董就犯病又送醫院去了。”
南笳知道周濂月的脾性,一聲不吭地走了,且電話關機,確實不像他平時的處事風格。
她思索片刻,“會上發生什麼了嗎?”
“我沒參會,這會就周家幾個本家的股東,一個外人都沒有。”
“聯系過周浠了嗎?”
“隻問了問周總在不在她那兒,沒敢多說,怕周浠小姐擔心。”
南笳點了點頭,“好的我知道了,我再試著聯系一下。有什麼消息隨時跟我同步。”
掛斷電話,南笳先試著給周濂月打了個電話,果不其然是關機。
再去翻通訊錄。
她記得當時拿到名片之後,存過屈明城的號碼。
果真讓她翻出來。
打過去一問,屈明城說人不在他那兒,不過會幫她再找其他朋友打聽打聽。
緊跟著,南笳又給關姐和解文山打了個電話。
人也不在他們那兒。
南笳陷入茫然的焦慮。
周浠、屈明城、解文山……她認識的跟周濂月有關的人,也就這幾個了。
小覃過來通知,輪到她彩排了。
“好知道了。”南笳給許助發了條消息通知情況,暫將手機交給小覃,請她不要漏接任何電話。
半小時,南笳彩排完畢。
許助那裡沒有新消息,周濂月電話依舊關機。
小覃又過來通知,得去化妝間了。
一邊化妝,南笳一邊不停撥周濂月的電話。
關機、關機、關機……
化完妝,已然是一小時之後。
周浠打來電話,說到了約定一起出發的時間了,但聯系不上周濂月。
南笳隻好將情況告知給周浠。
周浠也跟著去聯系了一圈,周家親戚裡問了個遍,都沒結果。
南笳打電話給許助,問能不能報警。
許助說:“我現在在調寫字樓附近的監控,再觀望……一個小時吧,再聯系不上我們就報警。”
南笳說好。
沒一會兒,陳田田和彭澤趕到。
他們給葉冼準備了禮物,直接來了後臺。
陳田田見南笳一整個人惶惶無定的,走過來拉住她,“怎麼了?不就唱個歌嗎,這麼緊張?”
南笳搖頭,“聯系不上周濂月了。”
聽南笳簡單說完情況,陳田田安慰道,“一個有自主行為能力的成年人,應該不至於會出事?是不是臨時去做什麼事兒了,然後手機又沒電……”
南笳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她讓陳田田先去葉冼那兒,她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她單獨坐到一邊去,捏著手機,低垂著頭。
理性上,她知道陳田田說的話很有道理。
但是,她可能已經習慣了隨時都能聯系得上周濂月。
現在這滿世界都找不到他的情況,讓她感覺很不好。
好像,他們所有人,都是周濂月人生裡的外人。
已經六點多了,live七點半就要開始。
周浠打來電話說可能不過來了,她很擔心周濂月,現在沒心情。
休息室裡、走廊裡、以及走廊盡頭的舞臺現場,全是嘈雜的人聲。
南笳坐在角落裡,徒然地,一遍一遍地撥打周濂月的號碼。
機械地重撥到不知道第幾十遍的時候,電話突然接通了。南笳愣了一下。
“喂……”
周濂月的聲音,聽似如慣常一樣的平淡,沒什麼情緒。
“你在哪兒?”
周濂月沉默。
“我問你在哪兒?你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一下午的電話……”
周濂月笑了聲,“怎麼?電話就關機一會兒就受不了……”
“周濂月。”南笳平靜地打斷他,“我過來找你。”
“不用。”
“……可以。那你也不用再來找我了。”
周濂月頓了一霎,“我在墓園。”
“哪裡的?”
周濂月說了地址。
“那你還過來嗎?”
周濂月沉默。
“那我過去找你。”
“你不是要……”
“我知道。我說了,我過去找你。你等我。”
電話掛斷,南笳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給周浠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人找到了,她現在過去找人。
周浠問:“在哪裡?”
南笳說了地址。
周浠語氣怔忡,“……我媽媽葬在那兒。”
南笳一時也怔然。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麼?”
“不用。”
“那先拜託你了笳笳……我想,我哥可能是遇到什麼情況,所以想單獨待會兒。”
緊跟著,南笳又給許助發了條消息同步情況。
走到隔壁休息室,南笳往裡看了一眼,房間裡隻有葉冼一個人,他抱著吉他,無意識地掃弦,好似在放空情緒。
南笳敲敲門。
葉冼抬頭,笑說,“進來。”
南笳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下,“葉老師,跟你說個事兒。很抱歉,我可能……”
“去吧。”
南笳一愣,“我還沒說什麼事呢。”
“我聽田田他們說誰失聯了,是找到了是嗎?”
南笳點頭,“……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感覺他此刻可能需要我。”
葉冼放下了吉他,抬頭看她,笑意溫和,“沒事的,就去掉一個環節的事,不影響整體流程,我跟他們打聲招呼就行。”
“還是給你添麻煩了。”
“多大點事。”葉冼微笑,“去吧。相信你的直覺,有時候可能某個摸nt,錯過了就會永遠錯過了……”
南笳心下怔然,點了點頭。
“看你現在這樣,我就放心了。”葉冼看著她,目光無限的溫和,仿佛是無端的感慨,可也沒有比此刻更恰如其分的時刻,“我知道你肯定會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愛情、事業……都會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一切都會來的。”
南笳鼻子發酸,“葉冼,謝謝你。”
她知道,她知道葉冼一定清楚,她曾經徘徊在生死邊緣。
他用自己的方式照亮她,就像星星。
葉冼伸手,“握個手吧,祝我演出順利。”
南笳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葉老師,祝你一切順利。你會……一直發光的。”
葉冼笑,“這就有點肉麻了。”
南笳也笑出聲。
沒空換衣服,南笳隻拿了手機和包,離開livehoe,直接打了個車,往墓園去。
一直待在室內,不知道外面原來下過雨。
車窗外,空氣裡一股混雜塵埃的潮腥味。
半小時後,南笳抵達了那墓園附近。
四下暗沉沉的,看指示牌,早過了閉園的時間了。
南笳去門崗問了一下,裡面是不是還有人。
門崗的眼神奇奇怪怪的,上下打量她,“沒看見閉園時間?人肯定是沒有的……”
南笳被這話的潛臺詞給嚇得激靈了一下。
她走到一旁去,拿出手機,給周濂月發了條消息,問:你還在嗎?
周濂月:在。不等著你嗎?
沒辦法了。
南笳從大門往旁邊繞,試圖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麼側門。
繞了兩百米,沒找著第二個門。
但看了看,鐵鑄的圍欄不算高,興許翻得過去。
她找了個看起來比較好下腳的地方,將包先掛在欄杆上,緊跟著脫了鞋。
一把抓住欄杆,正準備踏上最低一根橫欄,身後傳來一聲笑。
南笳悚然回頭。
樹影下,站著白衣黑褲,身影孤孑的周濂月,手裡拿了一支煙,那猩紅的一點火星,一明一滅。
他踩著湿漉漉的草地,走了過來,到了她跟前。
他身上有一股露水和塵埃混雜的,微冷、寒苦的氣息。
周濂月將煙銜在嘴裡,而後蹲下身,提起她的鞋子放到腳邊,再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踝。
“女明星鞋好好穿上。”
南笳眼前霎時蒙上一層霧氣,“周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