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笳笑了聲,“要說實話麼?”
“說。”
“太冷清了啊,吃飯吃的是煙火氣。”
明明一句普通的話,周濂月卻仿佛陷入沉思。
他半晌沒開口,南笳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得輕聲說:“……如果是我說錯了什麼,抱歉。”
周濂月立即抬頭看她。
她一閃而過的小心翼翼,讓他心髒一緊。
一直到吃完東西,他們沒再交談。
南笳收了碗,回廚房去洗碗。
周濂月跟過去,站在門口,平聲說:“我下去一趟。給你帶了禮物,落車上了。”
“幫我帶包煙。”
“好。”
南笳開了熱水,將幾個碗洗掉,收拾幹淨了廚房。
沒一會兒,響起敲門聲。
南笳走過去將門打開,看見周濂月發梢打湿了,肩頭尚有沒融化的雪花,“又下雪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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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濂月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她,一隻黑色的紙袋,一包煙。
南笳將東西放到茶幾上,拆開煙盒,拿出一支點燃,通過陽臺玻璃門,看見外頭雪花紛揚,便推開門,走去陽臺。
周濂月也跟了出來,他背靠著陽臺的圍欄,低頭,手掌攏著打火機的火,將煙點燃了。
那微弱火光照亮他的臉,一霎又暗下去。
剛從室內出來,一時倒不覺得特別冷。
隻風刮過來的時候,南笳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周濂月轉頭看著她,“冷不冷?”
“還好。”
雪天有一種遼遠的寂靜,極易聽清內心的回聲。
周濂月凝視著她,許久,緩聲說:“周浠總說我這人性格很差勁。有時候哪怕是無意識,也會傷害到身邊的人。”
南笳頓了下,轉頭看他。
“抱歉。”周濂月正視她的目光,聲音沉沉,“過去的事,我不知道怎麼彌補。我也怕重提對你又是另一種傷害。”
南笳頓覺得心髒空了一下,卻又瞬間被更多情緒填滿。圍欄的上方堆著薄薄的一層雪,她沒管,兩臂搭上去,緩慢地抽了一口煙,方出聲道:“我能問嗎……那些時候,你在對待我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周濂月沒有立即回答,似在認真思索。
片刻,才開口道:“希望你不覺得這解釋像在推脫——那些時候好像是被另外一種人格接管,我控制不了。”
南笳咬了一下唇,“你會覺得快樂嗎?看著我痛苦。”
“不會。覺得空虛。”
南笳沒再說話。
她承認自己釋然了幾分,他不是拿她的痛苦取樂。
南笳手指夾著煙,下巴抵在抱起的手臂上。
身上穿的是一件乳白色的毛衣,雪光下像一片月光那樣潔白。
起風了。
她頭發被拂上面頰,帶著幹冷寒意的風一時捂住了口鼻,她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好冷,進去吧……”她捏著煙,在圍欄的積雪上輕輕地按滅了。
捋了一把頭發,轉身朝進屋方向走。
周濂月伸臂,將她攔住。
她抬眼,下一瞬便被捉住了手腕,往前一拽,被一把合入懷中。
南笳呼吸一滯。
清寒而微苦的氣息,分不出來,是不是來自於他的身上。
她像是被冬天本身擁抱。
叫她牙關打顫的一種冷。
“……對不起。”周濂月聲音低沉,落入風中,立即消散。
南笳沒有出聲。
但也沒有推開他。
有薄薄的暖意,來自他頸間的肌膚,還有心口處。
他背對著欄杆,替她擋住了迎面而來的風。
第50章 (我想見你)
南笳一覺睡到近中午。
暖氣常開,加湿器幾乎不頂用,每天早上起來喉嚨發幹,鼻腔裡也總有血絲。
南笳兌了一杯溫水,站在流理臺前,邊喝邊查看一晚上積累的微信消息。
列表裡有無數紅點提醒,按照優先級,南笳先點開了關姐的。
看一眼,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關姐甩了五張照片,附文:周總那邊找人攔截了。別說,拍得還挺好[龇牙笑]。
拍的就是周濂月跟她一塊兒進小區的那會兒。
南笳回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關姐立即回復:起了?方便語音?
南笳主動將語音電話打過去。
八卦是人之常情,而關姐就是有本事能將八卦也合理化:“倒不是說要過問你的私生活,就多少跟我報備下,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南笳笑說:“關姐你是不是沒在周濂月那兒得到確切回答,就跑來探我的口風。”
關姐被拆穿也毫不尷尬,呵呵笑說:“主要是離瞿子墨那事兒還沒過去多久,我怕有心人會拿來做文章,說些什麼不好聽的。”
南笳隻說:“關姐,這事兒我建議你這邊就擱置吧。”
關姐笑了聲,不再窮根究底:“行。說正事兒。有個綜藝緊急聯系我們救場,他們原定的有個嘉賓有事兒不能錄了。演員跨界唱歌的一個節目,錄兩期,你看你想不想去。我的建議是可以去,你上回上綜藝的效果,我們評估了一下還行。”
“我也沒受過專業聲樂訓練。”
“沒事兒,選歌、練歌都有老師指導。”
南笳說:“關姐你決定吧。隻要不跟進組的時間衝突就行。”
語音電話掛斷,南笳切出和關姐的對話之前,沒緣由地再度點開那幾張照片看了看。
夜裡,又是遠距離抓拍,畫質堪憂。
但雪天裡路燈下,自帶一種“風雪夜歸人”的氛圍。
——
年前最後一周,南笳去錄了那唱歌的綜藝。
她《灰雀》上映那一陣,以前出鏡過的物料就已經被扒得一幹二淨了。
不管是大學拍的汽水廣告,還是後來給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產品拍的廣告,甚至給某個服裝店當模特的賣家秀……當年藝考的視頻自然不例外。
所以第一期的選曲,南笳就幹脆定了當年藝考的時候唱的那首《漫步人生路》,還特意找了個粵語老師,突擊練習了一周的發音。
錄制前一天,進行彩排。
彩排跟現場錄制順序不一樣,是根據嘉賓的時間調整的。
南笳比預定早到20分鍾,場子裡上一組還在磨合,音響裡正傳出吉他的聲音。
南笳穿過走廊前往候場的地方,低頭拉開羽絨服的拉鏈,忽聽麥克風裡一道清越的男聲:“從這個小節開始,再合一遍。”
南笳愣了下,趕忙幾步走到舞臺邊。
燈光還沒調好,金色的光照在舞臺上,一陣晃動,葉冼在光裡,正抱著吉他撥弦。
南笳問旁邊一個工作人員,“葉冼老師不是歌手嗎?他怎麼也來參加這個節目。”
工作人員笑說:“葉老師是給方譯臣方老師做伴唱的。”
這樣一說,南笳知道了。
南笳沒跟方譯臣打過交道,隻知是童星出道、三十多歲即三金影帝“大滿貫”的天賦型演員。
年後方譯臣有部電影要上,歌舞片。
國內歌舞片這個類型發展很滯後,這片子據說從立項到拍攝整整籌備了七八年,到最後資金不夠,差點流產。
方譯臣自己帶資進組,才把這項目給盤活了。
葉冼參與了片子部分歌曲的創編,基本也是義務勞動。
上這節目,自然是為了給電影造勢。
南笳沒打擾,走到了觀眾席的第一排,坐下靜靜聽他們彩排。
葉冼帶了整支樂隊給方譯臣助陣,現場演奏磨合起來自然沒那麼容易。
早就過了該南笳上場的時間,工作人員打算前去催一催,被南笳攔住了,“沒事沒事,我後面沒通告了,讓方老師他們繼續吧,節目效果最重要。”
又過了半小時,葉冼他們總算全部合完。
一行人下了舞臺,跟舞美、燈光、音響等工作人員挨個致歉,稱是耽誤了他們時間。
監控現場流程的工作人員笑說:“我們還好,南笳老師快等了你們一個小時了。”
葉冼頓一下:“南笳?”
觀眾席的南笳這時候才站起身,衝著葉冼揮揮手,笑說:“嗨!”
葉冼笑了,提著吉他走過去,“沒想到在這裡碰見。”
“我也沒想到葉老師來這節目‘打歌’。”
葉冼笑著指一指舞臺,“下一個是你吧?耽誤你這麼久,也不提醒我們。”
“沒事,我就一半吊子,瞎唱唱的。你們這歌是電影主題曲?真好聽。”
“對。我寫的。”
南笳笑說:“到時候我包場請我工作室的人去看電影。”
工作人員在催,沒空闲聊了,南笳笑說:“我彩排去了,明天正式錄制再見。”
“好。祝你順利。”
“借葉老師吉言。”
南笳抬手,葉冼笑著地跟她擊了一下掌。
南笳的這個歌難度不大,彩排過程隻遇到小問題,很快解決。
第二天正式錄制,南笳雖然緊張,但所幸還是順利過關。
錄完,在後臺碰見。
葉冼的樂隊正在跟方譯臣商量著等下去吃火鍋。
南笳打了聲招呼,葉冼便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南笳笑說:“晚點還有事兒,葉老師你們自己去吧。”
葉老師看她片刻,笑說:“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一旁去,葉冼說:“四月下旬左右,我要辦一場Live,想請你到時候去做嘉賓,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檔期合不合適。”
南笳有種與有榮焉的興奮,“你們專場的?”
“嗯。已經在開預售票了,情況還行。”
南笳笑問:“葉老師為什麼會想要邀請我?方譯臣老師不是比我大牌多了。”
葉冼看著她,目光一如既往的溫和,笑說:“識於微時的朋友,還在堅持的也不多了。”
南笳怔了下。
葉冼笑說:“之前不是很流行一句話……”
南笳笑說:“各自出發,頂峰相見?”
“對——我想邀請你見證我的首場Live。”
南笳有片刻的心緒翻湧,“我一定去。我會讓我經紀人協調一下檔期——到時候得唱歌?”
“合唱獨唱都行,隨你高興,我們也都會配合你。”
南笳笑說:“那我想想選什麼歌。”
隊員在叫葉冼,葉冼便說:“我得走了,具體的微信上聯系?”
“OK.”
南笳去化妝間換下了演出的服裝,沒一會兒,負責她錄制工作的節目組PD過來,問她下次錄制想選什麼歌。
PD說:“南笳老師我們看過你之前小號上發布的一個彈唱視頻,就《夜空中最亮的星》那個。我們覺得這首歌也比較合適,很能突出老師你的音色。”